灵魂季的三世情缘

2 萨德教士


过了很久,很久。那个曾经被我放掉的灵魂竟然真的找了过来,只是我早已将他忘的一干二净,当我正要吞噬他的时候,他忽然就说话了:“尊敬的使者,你还不能吃掉我,我欠你一个故事。”
    “一个故事?”
    “对啊,我曾经跟您许诺过,只要你放过我,我就会在一个轮回之后给您带来一个精彩的故事,现在我来了——我带着我的故事来了。”他淡淡的笑了一下。
    我这才恍惚想起来,似乎真有那么一回事,就问他:“这是过了多久了?”
    “64年。”
    “年?”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一次日出。”
    “难怪记不清了,太久了。”
    “我没有忘,现在,我带着我的故事来了。”
    “但我现在不想听了,你走吧,我可以像上次似的再放你一次。”
    “我必须履行我的诺言,我的故事也一定要说给你听。”
    “你愿意说就说吧,我反正不想听。”我一边走着,一边收集着灵魂,他则不动声色的跟在我的身后。
    又走了一段路,他说:“要不然,我就这样说给你听吧。”
    我没有理会他,他却开始了他的故事:我出生在的这个年代唤作清,地点是新疆的沙雅城,但那里是富人们居住的地方,我只是住在城外的一个小部落,部落里的人世代放牧,一直随水随草迁居,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来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我的不幸自降临那一刻就开始了,因为母亲生下我后就死了,父亲也在不久之后被人抓去充军了,并且多少年杳无音讯。我一直被寄养在部落里的亲族家中,如果没有父亲留下的那几十只牛羊,我也早被扫地出门了,显而易见,他们对我并不太好。尽管听说我的父亲在时对他们并不薄,可是他们对我却是另一码事。所以,我终日与牛羊为伴,草场上的夕阳一直是我的最爱,也是我唯一舍不得离开的原因。
    忽然一天,部落里来了一个自诩为占星师的教士,他每晚都会在部落的集会上滔滔不绝的传道授业,他的胡子长长的,还带着一些卷曲,额头包着一块红红的布条很是扎眼,就像我们的部落首领一样,他总是显得那么的和蔼可亲,至少我觉得不是那么反感。开始的时候,部落里的人每天都会饶有兴趣的围过去听到很晚,可是,渐渐地,部落首领有些不满了,因为,他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执迷的追逐那个西方过来的教士,而越来越少有人和他讨论部落发展的大计了,部落里的人常常就是象征性的和他打个招呼,然后就饶有兴致的围到教士旁边。部落首领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但他并没有自己动手,而是跑去了沙雅城,告诉那里的城主说部落里面来了一个蛊惑人心的外族人,搞得牧民放牧时候还要念念有词的传诵那些歪门邪道,部落里面已经是一片乌烟瘴气。
    两天之后,部落里就来了几个腰佩弯刀的武士从牧民家里带走了那个占星师。
    我也曾在部落集会的时候去听过几次传教,教义的内容也并非是首领所说的那种歪门邪道,他至少是在宣扬一些人间的善恶,而他所说的“良法、良言、良行”也不是要把我们带到那个所谓的“绝狱”中去,他说那是“至善之宫”。我的年纪还小,能听懂的和记住的也并不太多,常常听到一段就被其他孩子拉去篝火边玩耍。
    部落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集会的时候,大家又都围拢到了首领旁边讨论起族人的生活。首领也变得比以前更开心了,但我却还是有些担心那个教士,我觉得他是一个那么善良的人,在嗜血的城主那里一定不会落得什么好的下场。但结局还是有些意外——一个月后,他就被释放了。因为教士在监狱里的对犯人们的蛊惑,士兵和城主都很是头疼,只是摸不清他的背景,才决定放他一马,并限他两日之内离开沙雅城。
    教士又来到了部落里和牧人们告别,此刻的他已经满身污垢,头发也是一片蓬乱,但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的坚毅闪烁。牧民们又都围了过来嘘寒问暖,有的还送给教士衣服和食物。教士只是拿了一双鞋和一张饼,临走的时候,他又回头郑重的说:“这里很快就会发生一起很大的灾难,告诉你们的首领速度迁走吧,方向是南,或东。”牧民们将信将疑的把这话带给了首领,首领则是一副嗤之以鼻,并说他是“妖言惑众”。
    不久之后,战事的消息就传来了,厄鲁特王的后代率军南侵,沙雅城毁于一片战火,并且叛军还在一路扩张,如果没有这片沙漠,我们恐怕也已经深陷其中。这时,我才明白萨德教士所说的灾难是什么。
    总之,教士在第二天就离开了这里,他只是匆匆在牧人心里埋下了一个火种就被驱逐出了这片土地。我也有我的打算,虽然我对他的那些教义还不甚理解,但我却想随他而去。那时,我还并不想做他的信徒,我只是想离开这里。
    在亲族家里,我不动声色的收拾了自己一些东西,简单的打了一个小小的包袱,就跟着占星师出发了,起初,他并不知道我在跟着他,因为我只是远远的走在他的后面,在走了很远一段路后,他才发现了我,他还想送我回部落,但我却执意不从,他也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这条路有多辛苦,也根本就不知道。”
    我告诉了他我在部落里的境况,又哭诉自己已无容身之地,他才勉强答应带我走上一段,并且说如果我愿意,随时都可以放弃。我欣喜若狂。
    教士比我足足打了三十多岁,我问他可不可以叫他教父,他说不可以,因为在拜火教里,只有高级祭师才配得上那个称呼,并让我只要喊他萨德教士就可以。
    随行随往之中,我渐渐地又了解了拜火教的一些教义,但萨德教士只是随意的说了一些,他似乎并不那么期待我在这么小的年纪就随他浪迹天涯,所以也没有打算让我做个像他那么虔诚的教徒,但是做到不穿新衣服和不穿白色衣服也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而且我也不喜欢部落里在节日里的那些鲜血献祭。萨德教士说火是世界上最纯洁的东西,代表了光明和温暖。他总是随身带着一些檀木条,祈祷的时候,他就会点燃一根,并用一块布条把嘴围住,虽然看上去有些奇怪,但他说拜火教的人都必须如此,琐罗亚德斯是最伟大的神,只有最高贵的檀木才算得上圣火燃料,因为人的身体是脏的,我们不能让自己的口水污染了纯净的圣火。
    在之后的传教路上,我们不断的被驱逐,又从库车到轮台,从轮台到库尔勒,从库尔勒到伊犁,可是没有哪个部落愿意收留我们,萨德教士在那些天不断地重复说“灾难就要来了”,“灾难就要来了”,然后就带着我跨过塔里木河,走进了无边无际的沙漠。他说沙漠很危险,并想把我留在一个叫做克斯拉克的小城里,但我执意要跟他而去,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去就去吧,灾难来了,留在这里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好事。”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问他究竟是什么灾难,但他却坚决不告诉我,只是说很快就会知道了。
    沙漠之行异常的艰辛,如果不是遇见一个驼队,我们也许就真的永远迷失在那片广袤的沙漠之海里了。我们跟着驼队来到了且末,萨德教士又开始了他的传教,但是这里的人们似乎更忠于于他们自己原来的那个信仰,萨德说这是一片被神遗弃的土地,这里的人类已经无法拯救。他说他打算去青海和甘肃,我说我愿意跟随他去,他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在他的眼里,我也许还只是一个不算太忠诚的信徒,因为我曾经和他提起过我在更小的时候曾经向着篝火撒尿,他说就算我再努力,也只能归宿到善恶相当的阴暗之所,而到不了那个至善之宫,那时的我还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无可救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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