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季的三世情缘

14 班师回朝


不久之后,左宗棠率领的大军也到了镇上。
    经过连续两个昼夜的攻城,陇西城破,白彦虎带着他的残部向西逃窜而去,步兵营一直追到了渭源之南的鸟鼠山。都统问我还是否还要继续追击,我说:“河州之内有个马占鳌,再追就有了性命之忧。”都统立刻勒马而下,命令就地扎营。
    之后,我们又退回渭源,转至定西。根据钦差大臣左宗棠的战略,我们已经深入□□腹地,西方、南方、北方都有乱军势力存在,执意向西,必会受到三面夹击,到时就会首尾难顾,陷入被动。钦差大臣又再三考虑之后决定向北进军,首先剿灭势力最强的金鸡堡乱军。
    同治七年秋,左宗棠大人率部包围了了金鸡堡,攻城之战遭到了马化龙父子的顽强抵抗。久攻不克之后,钦差大臣决定采用堡垒合围战术,在金鸡堡城外修筑沟壑,防止堡内乱军突围,并在外围又修筑了一条更深的沟壑,防止马占鳌和白彦虎的偷袭解围。
    一年之后,马化龙打开城门,并亲自来到刘锦堂营中请降,钦差大臣下令将其父子鞭笞一番后押解京师,并手书说此人虽降,却是反复无常,不可轻赦。又说马化龙曾屠城靖远、宁夏、灵州等县,残暴异常,实属罪大恶极。两年之后,马化龙父子和那些□□的首领一千余人被清廷处死。
    金鸡堡乱军已灭,大军迅速南下,攻下河州,收降了马占鳌,又兵进西宁、肃州,剿灭了马文禄的乱军,白彦虎又带着他的残部逃出玉门关,投奔了新疆的阿古柏。这时是同治十一年,不知不觉,我带着酒儿已经出来征伐五年有余。这个姑娘随着我南征北战,凭着一把□□毙敌首领无数,成了我手下最得力的干将。都统看在眼中,无比嫉妒,又是几次三番索要酒儿,我只得如实相告,并说酒儿是我的妹子,他这才得以作罢。毫无疑问,酒儿已经成为步兵营中最厉害的□□手。
    军队迅速南下,并很快跨过乌兰达坂山,剿灭了青海各地的乱军。同治十二年,左宗棠大人班师回朝。连年的征战改变了步兵营里所有的人,那些爱好吸毒、赌博而又怕死的士兵们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洗礼后变得勇敢起来,他们在生与死的较量中看到了生命的可贵和价值,回到京城时,步兵营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步兵营了,但都统还是原来的都统。有了这些胜利的金光镀身,都统显然可以更加趾高气昂的行走在朝廷之上。
    我带着酒儿回到了府里,却看到了另一种破落。这时,我才知道就在两年前,大哥伯赫因为吸毒吃了官司并被皇帝削了爵位,家中收入全无,全凭嘉琪一家接济,才不至沦落街头。而二哥又仗着自己是镶白旗的子弟,满城的招摇撞骗,并且四处赊账,手中但有些钱就会送去青楼,他在东城一带已经臭名昭著。母亲为此愁得满头白发,唯有日日烧香拜佛,盼我早日平安返京,挽救萨尔都氏于水火。见此情景,我只好去拜见岳丈大人,并在他的引荐下求见皇帝,却并未获得准许,无奈,我只好留下奏折,并在其中陈述了萨尔都氏几代人的战功,恳请皇帝恢复萨尔都氏的爵位。
    两日之后,我又去拜见岳丈大人,他说宫里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又说皇帝的心思此刻全都放在重修圆明园上了,并已经革职查办了几名反对重修的大臣。听过之后,我忍不住想起了西征平乱之时,沿途所经各地皆是满目疮痍,百废待兴的情景,而今,皇帝却要一意孤行重修圆明园,一股寒冷忽然涌上心头,我开始对我所效忠的王朝有了怀疑。
    一年后,这位醉心于风花雪月的年轻皇帝驾崩,那年他才十九岁。据说临死之前,皇帝就已经浑身溃烂,很远就能闻到一股恶臭之味。朝中上下,多有惋惜,我却不以为意,因为萨尔都有功于清廷,但清廷却欠下我们一个爵位。
    没过多久,二哥仲钺染病,浑身结斑,流脓不止,远闻也是一股恶臭,大夫说这是花柳之病,无药可救。从此之后,仲钺更被府里的人所嫌弃不齿,甚至连他的老婆都不愿接近于他,没过多久,他就一命呜呼了。庆幸的是,大哥伯赫终于戒掉了鸦片,并进了曹氏之门,开始学扎纸鸢,并以此度日。
    酒儿本应与我手下的一名佐领在回京后成亲,却无奈那个佐领在平定青海乱军时死于流矢,她曾经为此悲痛不已,却很快擦干眼泪投入到新的战场。回到京城后,她竟又没有了战场上的英姿飒爽,整日的闷闷不乐。我问她这是为何,她用手指了指身上的衣服说:“穿上这裙子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然后又叹了口气说:“还是脱不掉那一身的男儿装。”我曾试图说服她嫁个好一点的人家,但她却执意不肯,一想到让这么大年纪的姑娘再去嫁给别人做妾也的确是委屈,想到这里,我也就不在强求,只是还心存一些愧疚,毕竟是我把属于她的那些最好的韶华拖进了战场。当走出战场的时候,青春就已经不在了。
    光绪元年,左宗棠再次挂帅收复新疆,并亲点步兵营随军西征,但我们的都统大人却临阵退缩了,他为此装病装了三个月之久。直到左宗棠西征两个月后,才又装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前去上朝,营中几个参领对此多为不齿。两年之后,新疆光复,阿古柏自杀,而白彦虎也被赶到了恰克玛克山口之外连绵的雪山之中,我想他应该在那里被冻死了吧。
    嘉琪为我生了三个孩子,二男一女,我为他们取名字萨尔都社阳、萨尔都红山和萨尔都黑石,因为社阳山、红山堡和黑石渡都是我曾经立下战功的地方,我希望他们能时刻记住前人的辛苦和荣耀,并以此勉励自己。有了两个哥哥的前车之鉴,我又重新修订了家规,坚决不让他们沾染任何歪风邪气。于是,在那一辈的八旗子弟中,我的孩子成为了另类,但我分得清楚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并且绝不会从恶如流。
    我曾经向慈安太后请求恢复萨尔都氏的爵位,无奈没过多久,慈安暴薨,后又向慈禧太后请求,却杳无音信,只好作罢。我渐渐对这个垂帘听政的朝廷失去了信心,并在光绪十三年辞去了参领,举家迁往扬州府,之所以选择扬州,我想的只是离这个乌烟瘴气的北京城更远一些而已。
    光绪二十年,甲午战败,又几年后,八国联军打进北京,慈禧太后带着她的侄子皇帝仓皇西逃。
    那时,举国之下,满目疮痍,我终于积劳成疾,病死在了高邮,享年六十八岁。弥留之际,我还在想,如果可以选择死亡,我情愿埋骨在新疆。
    酒儿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终身未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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