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黑色漩涡

第14章


  而那天,9月份的一天,刚好是他死去的日子。
  然而,我却是第一次这么渴望了解一个人。我想告诉她,我并不孤独。
  之后,我开始用写信的方式和她联系。刚开始只有寥寥几句,后来就越写越多。有时写到深夜,也不感觉困。
  我想好好珍惜,因为她是我生命中第一缕阳光,照亮了我的世界――但是,没有人告诉我,她有他。
  她说,他是她的亲生哥哥。我想相信,又不敢相信。毕竟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已经十多年了,我怎么比得了。
  可是我不想放弃,不想把她拱手相让。
  她的身边总有企图谋害她的人,因此我要保护她。我的力量不大,但是我的决心不会变,任谁也不能打垮。
  只要她能快乐、安全,那么我也安心了。
  我一直很后悔,为什么我要来到香港?这里没有她,没有我所喜欢的风景,只有我一个人。
  当初来香港,也是因为父母所逼迫。
  我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吗?
  为什么你们要早早地规划好我的一切?
  这是我的自由,是我的生活,而绝非你们的单选题,请不要替我决定。
  当然,一切错误也应该怪我。
  为什么,当你们下命令时,我没有反抗?我还是太懦弱了。
  不知道怎么了,我突然很想回去,回到南京――
  我想回到那里,怀念在悲伤与遗憾中一点一点溶化的我们的回忆,即使此刻我已不知道你在哪里。
  二十四岁时,我回到了南京。
  这里变了。原本大片的树木被陌生的街道取代,清澈的河水也早已干涸。我似乎可以听见一阵阵哭声,低低地,轻轻地,如同风中飘来一般。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似乎忘记了一切。灵魂深处,仅剩的,不息的,是对她的深深的思念。
  阳光太刺眼,我不满地闭上了眼睛。
  猛地睁开眼时,一个熟悉的男生站在不远处。那个人,就是她的哥哥吧?
  我很不屑地扫了一眼,想走开,但是一想到他至少是她的哥哥,就只好走过去,面对现实。
  “阿溪就交给你了!我看好你!”他拍拍我的肩膀,笑着对我说。
  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了我该做什么。
  凭着埋藏在心底将近十二年的对墓区的记忆,我徒步去往那里,只是一会儿就到了。
  墓区依旧冷清,因为这里背光,树又高大。但是,几十年了,每年都来这儿一两次的我,并没有习惯这环境。四出无人,我开始恐惧,阴森的气息如同一只手,狠狠地扼住了我的脖颈。我不敢随意走动,担心一不小心,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突然跳出来。
  果然,没了她,我还是一事无成,还是个废物。她不在身边,我没有勇气去做任何一件事。
  我努力安慰自己,朝着墓区深处走去。
  一、二、三、四……找到了。这就是我叔叔的墓碑。十几年了,石头上痕迹斑驳,长满了青苔。碑身上的照片已经泛黄,照片上的人模糊不清,只看得清他朦胧的笑脸。这是太阳已西下,夕阳的余晖照在碑上,在后方的石子路上投下了淡淡的影子。
  我忍不住开口道:“叔叔,你走了之后,我们活得太辛苦了……请保佑我,一定要再见到她。”
  哪怕是一面,也好啊。
  在夕阳之下的安静环境中,我隐约听到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有人过来了。
  我连忙从碑前爬起来,掸去身上的尘土,眼神在不经意间与某人交汇――只是一眼,我便能认出是她。
  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厌恶的东西一样,转头就走。我冲上去,毫不迟疑地拉住了她的手,与她四目相对。
  在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自己坚定的眼神,也看到了她的茫然。我不断地鼓舞着自己,终于缓缓地开口:
  “跟我回去吧。”
  她先是一愣,眼神中闪过一抹期望,又瞬间被冷厉所取代。
  “凭什么?让我再被你嘲笑吗?”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而是鼓起勇气,说出了藏在心底十二年之久的心声:“萧北溪,我们在一起吧。”
  她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因为过度震惊而止住了。我想,她一定会问,为什么。
  我一定会认真地回答,因为我一直想这么说的啊。从好多年前开始,我就想说了。只是,当时我还没有勇气。
  “其实,我每天都想说的哦。只是,你不可能每天都在。”我坚定地望着她,缓缓地讲述着那段她从未知道的往事――
  “那天,我去了,但是我爸妈又把我带走了,因为他们想让我去香港开开眼界。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必须离开了。他们的命令我有点不敢反抗。对不起……”
  我以为她会生气,谁知道她竟笑了出来。
  终于又看到她的笑颜了。那一笑,竟让我也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心跳失常。
  她说,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那些不堪的回忆,应该永远封存在脑海中的垃圾桶里。
  至少,现在我们可以走下去,不是吗?
  “走吧,回家。”她拉着我往回走,语调轻快,现在的她与从前判若两人。但是,她就是独一无二的溪,我爱的溪。
  心情瞬间变得欢畅起来,我又忍不住想要告诉她更多。
  其实啊,那个“溪”,就是你啊,你却以为另有其人。
  没关系,反正今后,陪伴我的人只有你了。有你,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不求更好和最好,我只求你一人。
  请让过去的悲伤被风吹散,如今有我。
  番外 宁冉冉篇 这是我对你的仇恨
  萧北溪:
  我恨你!恨你!
  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忘记了我的存在?你陪了他六年,我也追随了他六年啊!
  只不过,我对他而言,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因为第一个对他笑的人,第一个接纳他的人,第一个能和他长久联系的人,都不是我!
  是你,萧北溪!
  我本来也没想自杀的,我只想让人误会你,却失足跌落。
  请别惊讶,因为这些字,是我在医院里悄悄地写的呢。
  所以,想起来了吗?“情书同学”?我们初中时候也是同班呢。可惜,那时他和我们不在一个班。
  原本我以为,既然你们不在一个班,就不能联系了。没想到你们还可以互相写信。
  呵。
  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只因为我不叫萧北溪吗?
  呵。只是因为这样啊。所以他才不喜欢我啊。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有关那个朋友的事吗?记得就好。因为,我要说有关她的更多的事了。
  其实,我说的什么“朋友”都是在骗你。她根本没把我当朋友,而我,一开始却傻傻地认为我们是朋友。直到有一天,她出卖我,告诉了一些人我们家的机密,我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不可饶恕!
  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却笑着对我说:“因为我要让你们全家都遭罪!我最看不惯就是你了!装什么装!哈哈哈哈……”
  我才明白,自己是无关紧要、可以随时丢弃的东西!
  无关紧要啊!东西啊!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吧?
  那一刻,我愤怒了,想到了陷害她。刚开始我还是有点苦酒的,因为毕竟我们做了四年的“朋友”。可是,我一想到她那么可恨,心里的愧疚顿时烟消云散。一切都是她活该,与我无关。
  那天,我故意把我的衣服外套借给她并让她走,也只是为了让人误以为她是我,进而借别人的手杀了她。
  千万不要说我心计深,因为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单纯的人。
  她狠,他狠,你也狠。
  我以为她死了,我会很高兴,但当我看到她无声地倒下的时候,心却痛得要被撕裂。
  我不断地质问自己:
  宁冉冉,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宁冉冉,你很高兴吗?
  你不是把她当朋友的吗?
  ……
  “宁……冉冉!你太可恨了……为什么不是你死啊……”她用痛恨的语气对我说着,还没说完,就断了气。
  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朋友”死了,无尽悲伤;背叛自己的人死了,却高兴不起来。
  我想,那时候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同情心的。可是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谁值得同情,谁不值得。
  我记得,刚到初中时,很多人看我的眼光很异常,就像在看没父母的孩子一样,不是同情就是鄙夷。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这么看我?我有父母,我有家!
  我很不满,所以每次上学都会选择没有人的路走。久而久之,我变得孤独且孤僻。
  正是因为他们,我才学会如何虚伪。
  这一点,你不会想到的吧?你一定会以为,我本来就很狠,本来就很虚伪吧?
  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呢。
  原本我是可以无视那些异样的眼光,但直到某一天,我实在受不了了――
  那天,我有在回家的路上,踏着轻快的脚步,哼着不成曲的调子。突然,几个男生围了过来,宠着我大喊:“没爸没妈宁冉冉!好可怜!没爸没妈宁冉冉……”
  我忍不下去了,挥手给了他们一个耳光。
  凭什么冲我喊?这些人,太无理取闹。
  我又是打,又是骂,清脆响亮的耳光和我的骂声混合在一起,让人感觉愈发惨烈。
  “谁没爸没妈?!谁可怜?还不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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