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随流水半随尘

林夏夏一直在听着院子里的那只猫懒懒的晒着太阳，那条瘦瘦的小黄狗现在也已被养的膘肥体壮，才两个月不到的光景，已经变得比原来要好看许多。奶奶看到夏夏把剩菜剩饭倒给小狗，总是会莫名的皱起眉头，她会心疼，会说，浪费粮食，然后说从前的人连个窝窝头都吃不起，哪里像现在这样幸福的可以吃起白面馒头。没办法，从那个苦难的******时代走来，又经十年****，虽然国家的政策上已经在惠农上吹起了一股春风，但，他们，总是战战兢兢，不敢相信。夏夏庆幸的一点是，好在自己不是跟奶奶一起住，十二岁的她，面对奶奶时总会有莫名的害怕，说不好是奶奶那严肃的神情，还是因为她即便是笑着，眼神里总含有淡淡的疏离。小孩子的感觉是很灵敏的，感觉是一向很准的，她明显觉得，奶奶不喜欢她，非常不喜欢。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她，不在乎。若不是妈妈逼迫着让她给这位奶奶端着刚煮好的猪肉馅子饺子，妈妈指使她妹妹林冬冬去送饺子，妹妹不去，妈妈望向她脸上明显的有发怒的痕迹，夏夏觉得，此刻绝对不是好的时机去惹怒妈妈，所以即便是她不想去，还是硬着头皮走出门去。奶奶家的门没关，她没有敲门直接走进去，刚想随便说一句什么先把东西放下再走，然后就听到了这样的一个对话。
    快，静静，把奶奶给你买的这些小面包还有吃的藏起来，别让你的几个姐姐吃，你有好多个姐姐呢，等他们来了会把你的吃的都给吃完，他们一个个的都如狼似虎的，可不敢给他们吃。明明白白就是来自于老爸的妈妈，也就是奶奶的话，对于这种，林夏夏已经觉得********了，奶奶对他们的误解和冤枉可不单单就是这一点，不用老妈一遍又一遍的说，这些她都明白。对话还在继续，奶奶啊，你觉得我藏在哪里姐姐他们找不到，堂妹静静的声音带着稚嫩的童音，不过三岁的孩子，但不知为何林夏夏觉得，一个三岁的孩子都比自己家的几个孩子精明。奶奶，你对我可真好，奶奶最疼静静了，是不是？林夏夏有些恶寒，这种肉麻矫情的话她实在是说不出来的，就自己家那个氛围，也养不出一个爱撒娇的娇气的孩子。
    当然了，我们静静那么聪明，那么漂亮，奶奶我啊，最疼的当然是静静你了。哪像你那个夏夏堂姐，才那么一大点儿，都开始学会藏私房钱了，她说她没藏，她说她没有钱，我可不信。林夏夏发誓，她绝对不是要偷听这些话的，她只是站在那里，那个空旷的院子里想着何时才能有开口说话的机会。爸爸告诉她，随意打乱别人的说话是不礼貌的，要知道听到最后会是这些事情，她一定打断两个人的说话。听到最后，信息量巨大啊。但是她不明白的是，她何时藏私房钱了啊，一穷二白，这是林夏夏对自我的评价。
    咳咳，林夏夏不得已打扰这一幅祖孙其乐融融的画面，努力的挤出一副笑容，把那满满的一大碗猪肉馅饺子放到桌子上，对着略有些尴尬的奶奶说道，今天的饺子做多了，吃不完，给你送一碗。这是妈妈的原话，她也只是按着原话又复述了一遍而已。妈妈就是这样，饺子哪里做的多了，给奶奶盛完一大碗之后，所剩的就寥寥无几了，只够一人一小碗。妈妈为奶奶做的这些，她都能感受的到么？未必，人们都习惯并且喜欢听甜言蜜语，说话太直率性子太直，一点儿也不会太受人待见，当然，我们活着不是为看别人脸色而活着的，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人情世故，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夏夏觉得还是在语言上适度婉转些，安安静静的做个有原则的老好人吧，但，好人难做啊。
    奶奶没有说话，脸上稍微有了喜色，林夏夏浑然不在意，拿着空碗回来。看到爸爸和妈妈又在吵架，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来，夫妻，做到她爸妈这样的也是够了，她心里隐隐的有些担心，他们这样总是吵来吵去，打来打去，不会离婚吧？或者说，离婚也好，这样她就能多一个爸爸和妈妈，然后她的心里又在纠结，如果爸爸和妈妈离婚，她跟谁啊？脑袋里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挥之不去，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由爸爸妈妈失败的婚姻里想到的太多。她不知道要不要感谢这样的生活，还有这样的她，看不见的未来，想象起来都是没有头绪。她还小，她这样告诉自己。
    妈妈的声音传来，这次卖二十袋粮食，再加上这几年零零散散的攒下来的五百块钱，小四，小五，小六还有小七的奶粉钱六千六能还一半了，哎，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生孩子多了，真是难养，妈妈脸上满是愁容，那种呈现在脸上的悲伤在十二岁的林夏夏看来，那就像暴风雨的前奏在空气中装腔作势后狐假虎威的乌云，找不出任何积极生活存在的任何证据。小五，小六，都有人家想要这俩个孩子都是亲戚，要不把她们俩送人，送人了过的生活一定会比咱们现在过的这种生活要好很多。妈妈试探性的问着爸爸，爸爸沉默着，沉默着，像一座静止的陷在痛苦挣扎的雕像，卷烟呼出的气体飘散到空气里，他把烟放在两个指头中间，终于说出了一句决定小五，小六的未来命运的话。自己的孩子，苦了自己也不能苦了孩子，既然把她生下来了，此生，他们就是我们的责任。林夏夏此刻正在坐在院子里看着墙外的天空，不得不说，她被爸爸的话给感动到了。或许，在这一辈子，我们首先要感谢的就是父母的不杀之恩，因为他们选择生下来你，赐予了你活在世上呼吸世上空气的权利，而这都需要感恩。他们生下了你，没有丢弃，没有送人，尽他们所能的履行着他们身为父母的责任和义务，也是需要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