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随流水半随尘

第十四章 终于不是黑孩了


    说一件从小到大最最开心的事情,对于林夏夏来说,那便是她终于自己的名字被上了家里的户口,自己终于不再是黑孩了.在家里这边,没有上户的孩子们都被称为小黑孩,而她同样的也当了十四年的小黑孩,即便是被计划生育委员会罚过款,家里的人也没有给她上户口.其实不光是她,二姐也是上高中之前才上的户口,小时候林夏夏翻看家里的户口本,大姐是家里的长女,小七就是家里的长子,自己算什么呢?她总是这样想着,不过想到后来她就想通了,她的身份就像电视剧中富豪的私生女,不被世俗所承认,不过在她这里是不被计生部门的承认.这几年制度上似乎有所放宽,大人们对着这种生育政策的敌意也渐渐降低,于是就在这一年村子里的小黑孩们的身份终于得到了承认.这一年是二零零八年,林夏夏记住了这一年,对她来说这是生命里最不同寻常的一年.中国将要举行夏季奥运会,林夏夏有了自己的身份,三女,户口本上那一页对她这样定义.
    同样的也是在这一年,自己家终于从用了很多年的黑白电视换成了二十一寸的彩电,于是终于告别了那样的一个时代,去离家五十米左右的小学男同学赫闵凯家看<<新白娘子传奇>>的时代,白娘子总是怎么看也看不够,在黑白电视上看到的永远是那样单调的灰白的颜色,以至于林夏夏在用彩色电视看电视剧之前,一直都觉得,那些人物的穿着都是黑白两色.当然思想也在与时俱进着,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意识里曾经闹过这样或者那样的笑话,现在想来怎么那么逗呢?
    中午放学回家的时候妈妈正在看着琼瑶阿姨的<<环珠格格>>,一边在不停的抱怨着,蓉嬷嬷真是个坏女人,还有那皇后,怎么那么坏呢?还有那紫薇,动不动就哭,反抗啊,最要命的就是那皇上,真是花心的要命,连自己家的女儿都喜欢.林夏夏白了她一眼,那您还看?这不是闲着没有事情么,妈妈一边嗑着瓜子,翘着二郎腿,一边吐槽着电视剧,真是悠闲呐.瞥了一眼厨房那里升起的袅袅炊烟,还有那因抽烟而呛着的间歇性的咳嗽声,不用说,自家老爸正在厨房里忙活呢.人们常说,女人要出得厅堂,入得了厨房,美得了小三,斗得了流氓,.放在妈妈这里颠倒了,男人要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至于妈妈美不美的过小三她不知道,斗得过流氓这一条她相信自己老妈能够做得到.妈妈还真是个幸福的女人呢?生活是如此悠闲自在,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这种简单的幸福感的产生和金钱无关.
    看着隔壁家大姐穿的白衬衣,格格裙子的校服,竟然会分外的羡慕,他们这一届开始初中生没有了校服,结束了校服时代,但她喜欢那种裙子,那种穿着,可这并不属于她.人呐,往往会对注定得不到的东西耿耿于怀,是不是?她的衣服还是上大学的二姐的衣服,传家宝一样的传到了她的手里,宿命一般的她的弟弟妹妹们的衣服也承接与她.妈妈正在缝纫机旁忙活着什么,林夏夏走进一看,原来是在做棉裤,根据大小长短,可以断定是做给小七的.
    妈妈,现在做冬天的衣服是不是有点早啊?林夏夏放下手中的书望着她问道.
    已经不早了,倒霉催的,你们这几个熊孩子的衣服都需要去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做完,早做完早心静,唉,什么时候这种日子能是个头啊,我算是过够了,活够了,唉这辈子真是够了.
    哪能这样悲观啊,等我们老了,等孩子们长大,我们的未来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等着吧,好日子正向我们招手呢爸爸把手中的烟放在两只手指头之间,极为熟练和娴熟,林夏夏还能从中看到点点火光,她还记得爸爸他总是说,抽烟能让他干起活而来全身有力气,听到这样的话她很是不能理解,力气怎么能用抽烟来提升呢?就像那些爱抽烟的男生仅仅是因为看起来很酷么?亦或者如同老爸所说的另外一句话一样,抽烟抽得是愁.就是抱着这样好奇的心理,鬼使神差的她从大厅里的桌子上老爸放烟的地方,偷偷的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做贼一样的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又去灶火那里拿出一盒火柴,去了厕所,把它点燃,放在嘴里吸了一口,味道有些难闻和刺鼻.咳咳,她被呛到了,下意识的她把烟扔了,仍在了厕所里的坑里.又往底下扔了一大团纸作为掩盖,她怕自己老爸看到那根被扔了的烟,老爸他是如此节俭,他怕他看到会感觉到有些可惜.
    抽完了一口烟,林夏夏的好奇心被彻底的满足了,她觉得以后再也不会好奇这个问题了,爸妈还在争吵,永远在争吵,永远,永远,因此她心里无数次的在庆幸着,真幸运呢,生活在经济条件不怎么发达,观念有些落后和守旧的农村,正是因为这样,即便是再猛烈的冲突也能床头吵架床尾和.爸爸他爱妈妈么?妈妈她爱过爸爸么?也许他们的世界里永远都不会有那样像我爱你这样酸涩矫情的语句,但是他们却能过一辈子,即便是相看两生厌也不会离开,不会说放弃,不得不说确实看起来至少有那么一些的难能可贵.
    快过来吃饭啊,妈妈的大嗓门如旧,所有人都坐在桌子前了,爸爸还在那儿磨蹭着收拾些东西.哎,看你们爸爸那抹蹭样儿,你们几个姑娘长大后一定要擦亮眼,一定要找个好男人,懂你们,爱你们的好男人,勇敢敢闯的好男人,跟着你们爸爸,我这辈子算是白瞎了.四妹林冬冬问了一句,妈妈,什么是好男人?妈妈显得有些无语不过还是好心情的解释道,好男人啊,就是不是像你们爸爸这样的没有本事的男人.林夏夏笑着望着妈妈,可是爸爸,我们爸爸他至少顾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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