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烟楼

“药煎好了吗？”杜十娘看了一眼九妹，低声问道。
    “快了快了，马上便好。”九妹张口答应着，一边揭开药灌，一边用扇子扇着火，时不时的查看着。
    过了好久，九妹才从桌上拿过一个碗，摆在桌上，将药如数倒了进去。
    杜十娘走上前，小心翼翼的端起药碗，便走出了厨房。
    杜十娘一路端着药进了娘的屋子，这时娘半倚着身子靠在床头上，正歪着脑袋看着她。杜十娘浅浅一笑，便快步走了过去，挨着母亲坐下。
    “是药？”母亲问道。
    “是，娘，快喝吧。”杜十娘笑道。
    “好。”母亲接过药碗，毫不犹豫的便饮了下去。这药的滋味透着苦涩，着实不好下咽。待她喝完之后，杜十娘赶紧从怀中掏出蜜饯，抽出一枚递给了她，又顺手接过药碗道，“娘，吃下这枚蜜饯，便不苦了。”
    母亲微微一愣，随之叹了一声，还是将蜜饯接过，含在了口中。
    杜十娘轻声道，“娘，我准备明日与九妹出门一趟，买些新衣裳，也给娘准备准备。”
    “十娘，你哪来这么多钱去购置新衣，光是卖柴，你是挣不了这许多钱的？”母亲虽然生病，但脑子还算清醒，以十娘的能力，只能卖几个铜板，是赚不了这么些钱的，所以她难免生起疑来。
    “娘，你别多想，这钱的确是我卖柴所得，只是那家是做大生意的，就多给了我一些钱，说以后我想卖柴的话，尽管给她送去，她来者不拒。”
    “真有此事？”母亲始终不信，这天下，又岂会有免费的午餐呢？
    “嗯。”杜十娘点点头，知道她不相信，只好解释道，“娘你放心，十娘不会任人摆布，也知道分清事非对错，如果这家心怀不善，大不了，十娘以后不去卖柴了，这次上街，如果能找到合适的活做的话，我就不用去卖柴了。”
    “这就好，这样娘便放心了。”母亲终于露出了笑脸，弯腰便想躺下去时，杜十娘赶紧放下药碗，将她轻轻扶了下去。
    杜十娘服侍好娘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这间屋子不大不小，她与九妹挤在一间床上，互相取暖。
    窗户上是纸糊的窗纸，风一吹，便传来沙沙的响声。
    此时，九妹正坐在床头，一脸含笑的看着她。杜十娘见她笑得古怪，不由走上前去，开口问道，“你这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嗯？”
    鬼主意？九妹转眸看向她，扯了扯嘴角，笑道，“什么鬼主意？什么鬼主意也没打，来，十娘，娘睡了吗？”
    十娘一转身便挨着她身边一坐，点点头，“恩，睡了。”
    九妹一听娘睡了，眼睛忽然变得亮晶晶的，伸出一只手，往十娘跟前一晃，道，“十娘，今日收获颇丰，能给点银子我吗？”
    “什么银子？”杜十娘暗自惊讶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身上有银子，一脸疑惑的打量着她。
    九妹深知她的迷惑，也不再拐弯抹脚，直接切入正题，“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知道你身上有银子吧？”
    杜十娘点头。
    “那是因为，刚才你掏蜜饯之时，我在门外看见了你衣内的纹银。”
    “原来这样。”杜十娘继续点头，可是回头一想，又觉不妥，这九妹怎么突然向她索取银子呢？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啊？
    “九妹，你要这许多银子，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看你舍不舍得罢了。”九妹暗自垂下头，闷声不响。
    杜十娘缓缓一笑，将那五两银子取了出来，往九妹眼前一递，顿时便吸引她抬起了头来。杜十娘晃了一圈之后，又收回了手，将银子放入怀中，正色道，“这五两银子，我可不能给你。总之，你想买什么，等明日上了集市之后，再说。”
    “真的吗？十娘。”九妹立刻抱住她，不住的摇晃着。
    “真的真的，你快放手。”杜十娘拍拍她的肩膀，无奈一笑。
    “十娘，你真好。”这下子，九妹才微微露出了笑容来。
    “不用，谁叫我们是姐妹呢？”杜十娘浅笑出声，但许多年后，她如果重选一次，宁愿不要这五两银。只是，如今的九妹，虽然只有十来岁，已经有了美好的容颜，相信要不了多久，日后也必定会是个美人胚子。
    而她自己，生下来便是绝色娇颜，只是，家里过于贫穷，她连胭脂水粉都买不起，就算不擦这些物饰，也掩盖不了天生丽质。
    这一夜，二姐妹各怀心事，便如此度过了安稳的一夜。
    次日一早，杜十娘与九妹将娘安顿好后，便怀揣着五两纹银上了路。来到集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人山人海，异常热闹。
    首饰铺，胭脂铺，小吃铺，杂耍摊，都围满了人。挑选东西的永远要比买的人多，毕竟都不是大富大贵之人。
    杜十娘扫了一眼九妹，问道，“九妹，说吧，你想买什么东西？”
    “我想买……”九妹犹豫了下，接着将食指放在嘴前，低声说道，“想买一身衣服，然后是胭脂水粉，接着是首饰，还有……”。
    杜十娘一听，不由皱紧了双眉，这五两银子得来不易，看来，花钱的永远不知道赚钱的苦，但她也不好责备她，往前面一所绸缎庄指了指，“这些东西，稍后再买吧，而且，我只有这五两银，咱们还是先捡主要的买吧，等日后赚了银子，再去购置。”
    “那，好吧。”九妹见她说得再理，也不再反驳下去，深深点着头，便跟在她身后，往绸缎庄走去。
    进了绸缎庄，这里有丝绸，也有绵絮，还有床单之类的物什。杜十娘满意的点点头，她走到堆满了绵絮的柜子前，马上便有伙计上前来招呼她，“这位小姑娘，可是要挑选绵絮？”
    “正是。”杜十娘应道。
    伙计一听，便开始介绍起来，他指着绵絮，“这是一等绵絮，略贵些，一百两一铺。”随后又指向下一层，“这是二等绵絮，五十两一铺。”然后又指着最后一层道，“这是三等绵絮，一两一铺。”
    杜十娘摸了摸怀里的五两银，面色一沉，然后说道，“请问这一两一铺，质量如何？”
    伙计听完，便知她要买这三等绵絮了，会意一笑，“这个请放心，虽然只值一两，品质绝对有保障，冬天铺在床上，那是绝对保暖的。”
    好家伙，这伙计真是有一张利嘴，让人想不买都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