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宠两相宜

薛充仪眼角带笑认真的回答她。她刻意忽略了一点，其实自己也是会骗自己的。
  天气已经转凉，格桑已经套起厚厚的冬裙了，抱着手炉。窗户被冬叶强行打开了一条小缝隙，说是整日里闷着不好。她透过小缝看着外面偶尔飘过的落叶……正看得无聊时，小缝里出现了一些裙摆，有男式的女式的，这绝对不会是大树他们。她挪到窗边偷偷瞧着，有四个宫婢四个内侍，不确定是哪个宫的人。 
  冬叶推门进来，笑盈盈行了一礼道：“主子，是太极宫来的人，皇上召您伴驾。”
  伴驾？“可是现在还不到午时呢，我还没有用膳。”格桑纳闷，大中午的伴什么驾啊。而且她对太极宫，对皇上也是挺害怕的。
  “好主子，皇上这时候召您过去还会少了您吃的？”冬叶拉着她坐到梳妆台前，取下头上戴着的发钗，想着替她梳一个妩媚一点的发髻，最近风头正盛的俞婕妤就是走这条路线的。自从两月前皇上召过主子一次，就没有了后续，这次一定要嘱咐主子好好侍候皇上。
  格桑任由冬叶给她梳发，又想起好一会没看见阿燕了，便问她：“阿燕呢？” 
  “阿燕最近几日都抢着去膳房提膳，还去得挺早的，说是怕晚了那些人就随便弄点来搪塞主子。” 
  “能有什么呢，以前做得更过分也不见她急的。现在好歹晋了淑人，份例只会越来越高的。”格桑笑笑，现在的饮食于她而言已经很不错了。 
  她现在应该担心的是，去了皇上那儿应该怎么做？不能有事没事行大礼，不能显得很不自然，不能喝酒，不能吃多了，重点是，那个的时候怎么办？上次醉了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次清醒着应该怎么应对？
  越想越紧张，身上都冒起了冷汗。 
  冬叶替她脱下棉裙：“主子穿这么多，现下热了吧。” 
  “冬叶。”格桑看向雕花木施上的襦裙，努了努嘴，“这襦裙也太单薄了，会冷的。” 
  “哪里薄了？”冬叶伸手取下来摸了摸厚度，她前几天还听说俞婕妤穿透纱的上儒呢，皇上喜欢得不行。若不是主子畏寒，她也要给主子找纱裙穿着的，“出门时披件斗篷就是了，到了太极宫再脱下来，皇上那儿肯定暖和着呢。” 
  收拾妥当后格桑就乘着步撵离开了，松子、大树和冬叶跟到玉华宫宫门就回去了。 
  到了太极宫门外下了步撵，两名宫婢领着她进了寝殿里，她小心地扫视了一圈，江廷蕴斜靠在床榻上，看着像是睡着了。林重端和两名内侍两名宫婢恭敬地侍立在一旁，见她进来了都行了一礼，却并没有问安。 
  格桑解下斗篷系带，领她进来的宫婢接了过去。她抬眸看了看林重端，再看看皇上。
  林重端躬身压低脑袋，轻声说着：“皇上，然才人来了。” 
  “来了？”江廷蕴缓缓睁开眼。 
  “妾身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格桑盈盈一拜。 
  “用过午膳了吗？”他撑着上半身坐起来，脸色略显苍白无力。 
  格桑老实地回答：“回皇上，妾身还未用午膳。” 
  “朕也未用，你陪朕一起用吧。咳咳……”江廷蕴突然咳嗽起来，林重端马上靠近床榻着急地替他拍着后背。宫婢捧着痰盂过来，但他并没有咳出痰。
  “皇上龙体欠安？”格桑小心问着。 
  江廷蕴缓过神来，撇了她一眼，抿紧唇没有说话。 
  格桑僵硬地挺着后背，不会是又说错话了？
  皇上生气了，殿内的人紧张得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们都下去吧，准备传膳。”气氛凝重，江廷蕴突然说道，众人的神经都松缓下来，只要和他们这些侍候的人没关系就好。 
  格桑也跟着众人退下去，这里太严肃，太恐怖。 
  “然才人！”皇上唤住她，即使因为生病声音变得沙哑，格桑还是感受到了一丝怒意。
  她定住，慢慢转过来准备跪地行礼时又听见他说：“你过来。” 
  其他人都退下去了，格桑加快步伐回到床边，低声道：“皇上有何吩咐？” 
  江廷蕴上下打量着她，发现她穿得有点单薄，她穿的是半个月前在三皇子的满月礼上穿的那条儒裙。近几日降温极快，她居然还只穿这么一点：“你不冷？” 
  “回皇上，来的路上披了斗篷，殿里炭火烧得足，一点也不冷。”格桑说的是实话，寝殿很大，不过炭火烧得极旺，竟一点也不觉得冷，而且皇上这里用的炭应该是最好的，点上熏香都闻不到炭味。 
  “你坐过来。”江廷蕴拍拍床沿，示意她坐上去。格桑不敢不从，仪态万方地慢慢坐上去。皇上的软软的，坐起来很舒服，要是这是她自己的床，她肯定已经翻上去滚上两圈了。 
  “最近都忙些什么？” 
  格桑对上他的视线，认真想了想：“就是和薛姐姐一起绣花，学泡茶，练字。” 
  “薛琇？你经常和她来往？”宫中只有三个薛家的宫妃，一个是现在的太后，一个是兰淑妃薛歆，她所说的就只能是充仪薛琇了。 
  “妾身和薛姐姐是一个宫殿的，薛姐姐还教我苏绣，练字呢。”格桑笑意吟吟。 
  江廷蕴突然掀开被子越过她起身，格桑被他吓了一跳，马上起身蹲在地上要替他套鞋子。江廷蕴也没拒绝，就看着她慢慢给他套上，手倒是没抖动。 
  “林重端。” 
  江廷蕴叫了一声，在外殿侯着的林重端很快就进来。他躬身问道：“奴婢在。” 
  “薛充仪住的宫殿都有哪些人？”江廷蕴眼神不明，带着怒火看着他帽子上的金色绒球。 
  林重端从皇上五岁就开始服侍他了，一听声音就知道皇上怒了，可是他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而怒：“皇上，薛充仪住的玉华宫主殿，两侧殿分别住的是然才人和孔采女。”该不会是这然才人惹了皇上吧？皇上生病两日了，也没说召哪个妃嫔侍候汤药，今日召了然才人来，才一会就惹得皇上不高兴了。
  “孔采女？”他怎么不记得这人是谁？
  “原是陪着薛充仪进宫的丫鬟，后来有幸入了皇上您的眼......薛充仪搬去了玉华宫后，兰淑妃就让孔才女也搬去了侧殿。”林重端慢慢说着事情的经过。 
  还站在床边的格桑瞪大了眼睛，她在玉华宫住了两年半了，居然不知道孔采女居然是薛姐姐的丫鬟，这里面肯定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第十四章
  “明秋宫都有哪些人？朕记得似乎还没有主位？”皇上走到桌案后提笔......
  林重端看他准备书写东西，急急道：“皇上先穿上外袍吧。虽说殿中温暖，可是皇上风寒未愈，还是仔细保暖一些为好......”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事多。”江廷蕴不耐烦地扔下笔。 
  林重端也不多话了，从床边的玉雕木施上取下玄色常服，眼睛偷偷瞄了然才人一眼，看她还呆着不动，真真是......活该不讨皇上的欢心。给皇上穿好衣袍后，他就自觉的站在一旁磨墨。真是，有妃嫔在的时候他还没干过这种事情呢，谁不争着给皇上穿衣，磨墨的？天底下哪个男子不喜欢□□添香的，多有情趣啊！ 
  江廷蕴写下“明秋宫”三个字就放下了笔。林重端一看就接着刚才的话回道：“明秋宫现在没有主位，西侧的宣信阁住的是今年选淑女时封的任小嫒，东侧的悦溪阁现下也是空着的。”
  “一宫主位没有，现在就住她一人，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他笑道，又握笔写下“合安阁”三个字，“改悦溪阁为合安阁，然才人以后就住这里。” 
  “是。”林重端躬身领旨。 
  格桑犹如受惊之鸟，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向皇上的方向，直到他视线扫过来才反应过来，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弯曲的双腿都有点发抖了：“皇上，皇上......妾身在玉华宫一向皆好，也并未做...做过错事，皇上...为何将我...移宫？” 
  “你不愿意？”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压迫的意味。 
  “不是，妾身，没有不愿意。只是妾身在玉华宫多得两位姐姐照顾，搬走只怕不会习惯。请皇上，请......收......”越说到后面越颤抖，仿佛上下牙齿都快打起来了，收回成命这种话她真的没胆子说完了。都是她不好，提什么薛姐姐啊！明明知道薛姐姐被皇上所厌弃，现在还提出来让皇上更反感了，还要将她移出玉华宫。 
  江廷蕴一甩袖就往外殿走去：“等你有胆子把‘收回成命’四个字清清楚楚对朕说的时候再说这话也不迟。”林重端跟着走出去，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听出皇上这话有几分欢喜。 
  皇上喜欢惹然才人哭？上次也是这样。皇上什么时候有这个毛病的？
  两人出去后，内殿就她一个人了，她跪倒在地想哇哇大哭，却怕把其他人引来。只好自己默默流泪，一边流泪一边抹，皇上喜怒无常，要是看见她在他的宫殿哭，一不高兴就让她去冷宫怎么办，她会被冻死的。 
  不一会就有二十几个宫婢内侍进来了，每人手里都托着一个托盘，格桑闻到食物的香气，才发现自己饿了。 
  宫婢看见她跪在地上，走过去扶起她到一边洗了把脸就侍候她用膳。皇上的御膳很丰盛精美，和她听风轩的完全不同。 
  两个内侍拿着银筷子每样夹了一点到一个小碗里，一一用完后，躬身道：“然才人请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