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宠两相宜

话一落，宫婢就替她布菜，每碟子菜夹一点，等她用完后又夹别的菜。御膳口感极佳，真真是色香味俱全啊，她吃得极香，连之前的不快都被美食消灭了。 
  用完膳簌完口，宫婢撤掉银盘，格桑看着每个盘子都还剩了好多，不禁感叹皇上的日子真幸福，每天有这么多好吃的，还有这么多奴婢侍候他一个人，后宫佳丽也不少。 
  江廷蕴看着内殿撤走的盘子，实在是看不出来有没有吃，淡淡问道：”吃了？“ 
  “用了。“林重端点着头，“用得不少。”
  殿外有内侍传话：“皇上，长乐公主听闻您龙体欠安，特来求见。”
  “让她回去吧，改日再来看我。”江廷蕴放下筷子，宫婢就呈上漱口用的东西。 
  林重端在一旁搭话： “皇上，公主一片孝心……”
  “朕已经说过这事不要传出去，后宫一听闻风声都跑来朕还怎么休息？看来朕这太极宫嘴碎的人可不少。”江廷蕴淡淡瞄他一眼，起身进了寝殿。林重端哆嗦了一下，躬身看着他进去。哎哟，他不过是随口对妹妹说了一声，莲贤妃怎么就叫长乐公主过来了。 
  江廷蕴进去时，格桑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看见他进来，起身行礼道：“妾身给皇上请安。” 
  “免礼。”他走到桌案边，随手拿起奏折就看了起来。格桑却更无聊了，不敢随意走动，不敢四处张望，只能低头数着地毯上梅花的朵数......寝殿的墙壁上挂满了龙纹图案的壁毯，炭炉也烧了好几个，格桑这么怕冷的体质都觉着有点热了，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皇上，他看的很专心，英挺的侧面轮廓看起来有一种独特的味道。是什么来着？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对了，就是阿娘曾经说过的：专注的人看起来更吸引人。 
  都生病了还要看这些东西，现在看来，做皇上也不是那么好了。 
  “皇上，药煎好了，您趁热用了吧？”外面传来林重端尖细的嗓音。 
  “进来吧。” 
  林重端领着一个宫婢，一个内侍进来了。宫婢从药罐中倒出两碗药，一碗先递给了内侍，内侍双手捧着仰头一口气喝了，眉都不带皱一下的。格桑都想拍手叫好了，试药像喝莲子羹似的。 
  江廷蕴放下奏折，宫婢捧着另一碗药递给他，他接过来一口气喝掉，又喝了盐水漱口。几人收拾好东西慢慢退下，殿内又只剩下两人了。 
  格桑继续低头数梅花，江廷蕴侧头看她极其专注的样子问道：“你会做菜吗？” 
  做菜？话题转得太快，一格桑一时适应不了，她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张了张嘴：“妾身在家时也做过，不过味道和宫里的比不了。” 
  “点心会吗？” 
  “不会。”她摇摇头，在家时小点心已经算是很奢侈的了，家里四个小孩子，每次有了一点点心都是先分的两个小的，她和哥哥只能得到很少的一部分。 
  江廷蕴没有再问下去，视线转到奏折上，淡淡说了句：“你要是无聊就让林重端找点你喜欢看的书，朕这里大概没有你喜欢的。不然歇息一会也可以。” 
  “是，妾身还是歇一会吧。”说着她就起身去了殿外找林重端，“中贵人带我去歇息一会吧，我在里间怕打扰了皇上。”
  林重端真想重重地叹口气了，不是每个妃嫔都有这种机会和皇上共处一室的，这位怎地又出来了，寝殿内也有软榻啊！他又叹了口气，领着她去了东暖阁。东暖阁烧了两盆炭火，墙壁上也没有挂上毛毯，格桑进去时打了一个哆嗦，原来太极宫不是所有地方都那么暖和啊，现在回正殿还来得及么？
  她哆哆嗦嗦地在宫婢的服侍下脱了儒裙，动作快如闪电地钻进被窝里，不禁又狠狠地颤抖着，双眼可怜兮兮地看着这两个有点眼熟的宫婢：“可以给我加床被子吗？要是有个汤婆子就更好了。” 
  宫婢是在御前侍候惯了的，平日里那些娘娘虽然看在皇上的脸面上不曾对她们冷眼相待，却也不一定就好言好语。这位晋封不久的才人倒是客气得有点过了，她们行了一礼就出去了，再次进来时抱着被子和两个汤婆子。侍候好她后便行礼退下：“奴婢就在屏风后面，然才人有什么吩咐唤一声就是了。” 
  格桑手上抱着一个汤婆子，两只小脚板也夹着一个，身体蜷成一个小虾子，被窝慢慢暖起来，她也慢慢睡过去了。 
  寝殿里，皇上看了一个时辰的奏折，伸了一个懒腰，传林重端上茶。林重端亲自奉上茶盏，看着皇上喝了几口，慢慢道：“皇上，华羽宫传了消息来，今日谢昭容的母亲敏迪郡夫人进宫了，留了一名妇人照顾昭容，已经在贤妃娘娘那里报备过了。” 
  “她进宫也有□□年了吧，一直未有怀孕，谢家急了。前年也送过两名妇人进来吧？”林重端抬手抹了一把汗，这殿内真是闷热。 
  “昭容娘娘是泰启六年和贤妃一起选淑女进宫的，已经九年了。”泰启六年进宫十位淑女，如今只有这两位在后宫中还有地位，别的人贬的贬，死的死。 
  “淑妃无子，贤妃育有长乐公主，现在又教养三皇子，木昭仪生了三皇子，李淑姬教养二皇子，接着就是她了，恐怕不急都不行了。你让林姑姑提醒贤妃，只怕昭仪是想和昭容联手夺回三皇子。”这谢氏真是愚蠢，别人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当年兰淑妃想收拢她的时候，她还不屑地拒绝了？
  “是，奴婢马上就让人去广陵宫传话。”他又躬了躬身，“奴婢已经让人去打扫合安阁了，两日后然才人就可以搬进去了。”
  
  ☆、第十五章
  消息传到广陵宫，莲贤妃盛映云放下手中正在清洗着茶具，沉声道：“照顾三皇子的人你仔细看着，看看可有人可能是她们安□□来的。本宫可以自己放弃抚养三皇子，却不能叫她们陷害了。”
  “奴婢知道怎么做了。”林姑姑严肃地点点头,“这木昭仪这步就想岔了，她那身体是没得治了，不管是把皇子放在她那里还是昭容那里，都不如在娘娘您这儿啊。淑妃禁足，娘娘现在在宫中一人独大，缺的可不就是一个皇子么。"
  林姑姑是林重端的妹妹，是皇上派到她身边的。盛映云以为这是试探，把茶叶放进紫砂茶壶里淡淡道：”你是知道的，本宫没有追求，就想看着长乐平平安安长大，结婚生子。” 
  “公主孝顺，又一向得皇上的宠爱，以后给公主指婚定能夫妻美满的。”林姑姑满面笑意，公主也是她一手带大的，她一生未嫁，对公主也是倾尽满腔关怀的。 
  “公主才六岁呢，倒是我们急起来了。”贤妃把烧热的泉水倒进茶壶里，“吩咐他们把明秋宫打扫干净。虽说没有主位，不过皇上亲自过问了，本宫总得好好做。”
  “是。”
  格桑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到了冬季她总是睡不好的。恍惚间像是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她睁开眼看着屏风：“怎么了？” 
  宫婢见她醒了，从屏风后走出来:“然才人，该用膳了，皇上让奴婢来看看淑人可是起了。”
  “我睡了多久？” 
  “才人睡了两个时辰了。”宫婢走近床边看着她微笑回道。格桑在被子里磨磨蹭蹭了好一会才爬起来，嘴里还一直唤着好冷。宫婢拿起上襦给她穿好，又迅速地替她围上儒裙。 
  头发简单地梳了一个元宝髻，插上她自己之前发上戴着的发饰。宫婢领着她过了穿堂，来到了太极宫的正殿。进来时她不禁打了两个颤抖，穿堂有风，真是太冷了。 
  “天气这么冷，还穿这么一点！”江廷蕴看着她发抖，语气不善沉声道，眼神锐利地盯着带她来的两个宫婢，“才人自己不知道，难道你们也不会照顾人了吗？” 
  两宫婢吓得腿一软，立刻跪在地上俯身贴地，嘴里颤颤说着请罪的话：“奴婢知错，请皇上责罚。”妃嫔到太极宫伴驾，一向都是晚上来，早上走，也多是自己带有裙装的。这才人没带是其一，她冷也不说一声，她穿的也不算少！ 
  格桑看着他又发火了，弯膝行了一礼低声道:“皇上，妾身不冷。只是妾身刚起身，还没有习惯。”
  “自己去领罚。”江廷蕴挥挥手，她们迅速地匍匐退下。格桑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不过这么小的事情，就要受到责罚？而她，竟然连开口求情的勇气都没有。 
  “还不过来？”他看她没动，随意地扫视了一下。她又被吓得一哆嗦，迅速地走了过去，却并不敢坐下。
  “坐下。”
  她听话地坐下。 
  江廷蕴看着她刚刚还冷得发抖，现在额上已经冒出些许细汗，不由失笑：”你怕我？“ 
  怕！她当然怕！怕他一不高兴就让她去领罚了。她身体往旁边移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皇上能主宰天下人的命运，妾身害怕。“她始终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主宰？”他似乎笑了一下，格桑听不出是不屑还是什么。 
  格桑没有再接话，殿中陷入了沉默。御膳房送了菜来，有内侍一一试吃后两人就动起了银筷。菜肴很精致，可是格桑用得食不知味，和天子一起吃饭时间很考耐力的事情，等到用完膳，格桑觉着自己又出了一身汗。 
  江廷蕴看了一会了书，林重端就奉上了药：“陛下喝了药就早些歇了吧，御医说您要多休养。” 
  他点点头：“准备沐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