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青春不悲凉

 
  于是安静下来，男生褐色的瞳仁心疼地看着自己，暖意从指尖散开，委屈和难过就涌了上来，索性靠在男生肩头小声地哭了起来。 
  “小泽哥哥，我好难受。比死还难受……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都怪我，对不起，一万个对不起……” 
  很想安慰她，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近的一切其实也出乎自己的依意料，更何况是对眼前这个女生而言。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抑在自己的胸口，让徐井泽说不出半句话来。 
  只能将肩膀给她依靠，即使知道这样并不能让她变得开心起来。 
  ——辛吉，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03 
  第二天去学校之前就下了决定。 
  中午下课后把写好的字条递到了正在涂指甲油的女生面前。 
  ——天台见。 
  三个字，简洁。似乎终于决定要彻底了结的意思。 
  夏雯希吹了吹指甲上还未干的绿色液体，看着字条上的字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后起身拍拍裙子跟了上去。 
  低着头走出教室，在门口撞到谁的肩膀。 
  是刚好走进教室的梁原，本来还想骂她没长眼睛之类的话，却在低头的瞬间看到女生发红的眼眶。然后看到夏雯希也跟着走了出去。 
  辛吉不是傻子，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做得越来越过分。明明知道不是和她一个世界的人，也一再退让不想与她有过多交集的地方，可是对方却偏偏不这么想。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女生之前那句——“可是，我还是恨你”吗？
  既然不能安安稳稳地过高中的最后半年，那么，干脆就把所有事情都开来一并解决了吧。 
  “都是你干的吧？”辛吉看着夏雯希。 
  “什么？”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装傻完全没必要的。”辛吉依旧冷冷地看着她，“写那些侮辱我的漆字，还有砸我妈妈的店，这些，都是你干的吧？” 
  “当然不是我干的啊。”夏雯希玩笑似的靠过来，“不过，谁这么好心干的呢，总之我还是很开心呢。” 
  “你……好吧，我今天不是跟你吵架的，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真的恨我，那就冲着我来，不要做伤害我妈妈的事情。否则——”女生的目光从未有过地充满威胁，“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说完这几句，然后女生兀自下了天台。从来没有见过她发狠的一面，夏雯希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站在原地。一会儿又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紧跟着一巴掌落了下来。 
  对上男生愤怒的眼睛，夏雯希才真的慌了神：“阿原，你听我解释……” 
  04 
  从来就不敢相信。 
  从小到大，一直都生活在鲜花和掌声中的自己，出生在家境优渥的家庭，所以天生高人一等，别的小孩没有的，自己都有。好像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能轻易获得，都是天生属于自己的。即使后来身边有了优秀的另一个女生，自己心仪的男生也不把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可是还是有优越感的，从来不觉得自己比她差一点点，而他，最终也一定会属于自己。 
  ——从来就不敢相信，自己最后会输给一个一无是处的女生。 
  “夏雯希，一直以来我以为你只是骄横无礼，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恶毒。我真是后悔认识你。” 
  恶毒吗？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这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连得知事情后的云澈也对自己说出“雯希，你错了”这样的话。 
  可是这些明明不是自己做的，说出来确实没有人相信。没有人相信自己了。 
  真的是自己错了吗？难道爱一个人也有错吗？女生不明白。 
  可是已经与他隔得越来越远，连同最初的朋友身份也没有了吧。 
  女生满满地蹲了下去，眼泪成灾。 
  05 
  晚上熬夜做题到很晚才睡觉，就像妈妈说的，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既然已经决定了不再向任何人妥协，所以就不该考虑太多，把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才对。 
  早晨起来时温度似乎有下降了很多，凛冽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女生有些受不了地哆嗦了一下。 
  “妈妈，好冷啊。” 
  “嗯，把外套也穿上，温度下降了，别感冒。”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知道了。” 
  和男生一起去上学的路上，忍不住跟他讲了前几天约夏雯希谈判的事情。 
  “我告诉她，以后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然后呢？” 
  “她被我吓住了呗，这几天她都很老实，估计以后不会在做什么了。我可是很凶的哦。” 
  “嗯，那就好。下次有什么事情你要记得告诉我，看到你被欺负，我这个做哥哥的可是也很没面子的呢。” 
  接下来的好一会儿，辛吉听到男生又漫漫地补了一句：“我就知道辛吉很坚强的，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好开心。” 
  “小泽哥哥，——”女生停下来，扑闪着眼睛，“以后，我会保护自己和妈妈，绝对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了。” 
  很久以后辛吉才明白当时说出这样话的自己是多么可笑，“绝对不会”这样太过肯定的词汇，就像时间一样充满了不确定性，单凭小小的自己，力量何其微薄，怎么就把那样的话轻易说出口呢。 
  因为天冷，于是晚上开始赖在妈妈的被窝里不肯出来，妈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这个似乎永远也长不大的女儿将装好热水的暖手袋递了过来：“刚做完作业，把手暖暖再脱衣服。” 
  “哈哈，还是妈妈最好啦！”辛吉从被子里钻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再过几天你就十八岁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呢。”妈妈笑呵呵地说，“十八岁以后辛吉就是大人了，就算我不在身边，你也应该可以好好照顾自己了。” 
  “十八岁好老，我才不要……” 
  妈妈望着不断往自己怀里钻的女生叹了口气：“辛吉你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以后妈妈不在了你一个人可怎么生活啊。” 
  “妈妈！”辛吉坐了起来，“不许说这样的丧气话，妈妈长命百岁，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有妈妈在，我希望自己永远都长不大。哈哈。” 
  后来才发现，这就像一个语言一样。 
  看似越来越好的表面，黑暗正在汹涌而来。 
  06 
  上帝常常听不见那些美好的愿望。 
  07 
  期末时西洛一中出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徐井泽参加KN比赛成绩晋级全国二十强。这是一个比较草根的选秀大赛，也正因为草根，所以参赛人数非常多，引起的媒体关注也十分广泛。前几届比赛最后得奖的人成了全民明星，这种一夜成名的歌手虽然不比按部就班混出名气的明星有家底，但是名气却一点都不逊色，甚至超过了很多大牌的明星。 
  徐井泽这次参赛并顺利晋级，在整个西洛都轰动了，他的粉丝迅速组织在一起，大街小巷都张贴着他的宣传海报。进入全国十强之后，很多媒体纷纷来西洛一中进行深度采访，因为关系亲近，辛吉也被拉去问过很多次。 
  还有一件事——夏雯希出国了，没有同任何人道别，她就这样突然消失了，和平常的高调完全不同。 
  听说她去了美国一所很出名的大学，让很多正处在水深火热中的高三学生们嫉妒不已。 
  “家里有钱就是好，随便就去了名牌大学。” 
  “对啊，哪像我们还得为了高考被折腾成未老先衰的样子。” 
  “苍天啊，下辈子让我有一个有钱的老爸吧！” 
  “呕……下辈子你直接变成猪好了。” 
  “……” 
  死对头走了，按理说辛吉应该很开心，可是每次看到夏雯希空出的位子，她总觉得心里很堵，甚至会产生一种微妙的情绪——难过。 
  是因为自己，他才会这样离开的吗？辛吉不知道。其实在夏雯希要离开的前一天傍晚，辛吉见过她一次。她坐在梁原的位置上望着外面的天空发呆。样子很寂寞。 
  最见不得人这样，辛吉也会跟着难过。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不知道说什么。好久以后夏雯希才回过头来，辛吉看到了她眼睛里晶晶亮亮的东西，它们在夕阳的余晖中像珍珠般闪亮透明。 
  她站到辛吉的面前。辛吉条件反射性地有些紧张，没想到她却轻轻地抱住了自己。 
  “我真难过，一切都不是我想象的样子。” 
  辛吉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后来就听说她去台湾了。 
  那些眼泪让辛吉突然就原谅了她曾经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她总是相信，所有会躲起来悄悄流眼泪的人，他们的内心里都是清澈的、善良的。 
  辛吉一直以为她是最后一个见过离开前的夏雯希的人，事实却并非如此。 
  很多事情就像一颗沉默的种子，悄悄地在同一时间发生着。那些想要破土而出的嫩芽，正缓慢地生长着。 
  08 
  徐井泽去了北京参加接下来的比赛，夏雯希离开了，辛吉明显感到池云澈对自己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空洞，很美，却显得很虚弱。也很少在听到她提起徐井泽，有几次徐井泽打电话回来时也可以地避开了说起池云澈。辛吉这才发觉到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可是却又不知道怎么去打探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