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翱鹰

沈可望着面前的埃斯特拉，他所说的关于罗德事□□实上她早有预料。然而风声会走的那么快是沈可没有想到的，况且，他现在从罗德到绀碧来，究竟是站在雷切一边还是埃戈勒这里，沈可不清楚，所以多少会对他有警惕：
    “那么你……沈可顿了顿，你告诉我，你到绀碧来究竟是……”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埃斯特拉轻轻皱了下眉：
    “我是来见堂兄的。”虽然对沈可也有很多话想说，但如果不回答她，他们的对话恐怕没法继续下去，“只是可可，你为什么会在绀碧，为什么会认识堂兄？”
    他现在不快的表情也是沈可从没见过的，即便在与他接触最为频繁的大学期间，她也从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皱起眉，一脸严肃地说话：
    “这个…说来话长。”
    “那么上次去罗德，雷切说得都是真的？”
    “好像是真的……”她对埃斯特拉坦白，“但我也是最近刚刚明白。”
    “什么意思？”埃斯特拉更加不懂她的话：
    “和你有关的，埃斯特拉，我只能告诉你，陆子渊就是埃戈勒。”
    “……”埃斯特拉愣住了，但很快，惊讶的表情还是转为了焦虑，“可能，我多少能感觉出来。”他低声说完终于转身，“我现在去见堂兄，可可，你应该立刻回地球。绀碧很快就会有一场大战。”
    “……”沈可没有说话，看着他的背影她觉得自己似乎也不该在这里和约翰扯下去，大约很快，绀碧会成为更为焦灼的战土，而沈可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所以让约翰此后珍重后，沈可便在两个随从的保护下，紧跟埃斯特拉回到了SS总部。
    ※
    事实上，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SS的氛围发生了一点变化。她的随从本想让她抓紧时间回到自己的房间。不过因为她的执意要求，不久之后，她还是出现在了表兄弟见面的会议室。
    门被打开的瞬间里面的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她：
    “你还是来了。”埃戈勒对她的出现毫不惊讶，事实上沈可也觉得他应该是默许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否则即便自己有三头六臂，他也一定会铁壁铜墙。
    “我和埃斯特拉在咖啡厅刚见过。”沈可也很坦然，把刚刚他们的见面告诉了埃戈勒。一边的埃斯特拉，他的脸上虽然没有太多表情的变化，但显然，他是不高兴的。沈可没有见过他对任何人皱过眉，但这一次，他眉间的皱纹却从未松下。
    所以他没有理睬沈可的出现，转过视线，他继续对埃戈勒说道：
    “所以你真的打算和雷切硬碰硬？以你现在的兵力，可以对抗的了罗德的正规兵？”他说得头头是道，而埃戈勒也只是对他微微一笑：
    “我有多少人，你又怎么会知道？”
    “……”他一时语塞。
    “倒是你，匆匆忙忙赶到绀碧，难道罗德就没有人拦着？”
    “我是从地球过来的。”他回答。
    埃戈勒挑了挑眉毛，脸上有小小的惊诧：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大概从在地球和你们开会的时候。”他回答，而这回换沈可了，她没想到埃斯特拉早就已经认出自己的堂兄：
    “你知道他是埃戈勒？”
    “我和他一起长大，就算芯片取出，面貌改变，还是能感觉出来些东西。”埃斯特拉回答，“你这样固执真的好么？”他扭头看向埃戈勒，“国王还在…还在他的控制之下，真的没有问题？”
    埃戈勒终于耸耸肩无奈地大笑一声：
    “为了他和邱瑞，我已经忍让多少年了？埃斯特拉，你明白丧母失父，甚至被爱人背叛的感觉么？”他看向自己的堂弟，而金发男子则忽然噤声不再说话。沈可坐在一边抿了口水，埃斯特拉才重新开口：
    “邱瑞也病倒了。”他说道。
    “……”埃戈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因为听说你还活着。”
    “呵……”埃戈勒冷笑一声，“没有斩草除根，是得睡不着觉。”
    他的视线对向头顶那盏吊灯，而沈可却觉得他迷蒙的眼神里，多少还是有些复杂的意味：
    “因为听说你还平安无事。”埃斯特拉纠正道。
    “你相信？”埃戈勒反问，“行了，她早就背叛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埃戈勒说道。
    房间里忽然陷入尴尬的安静，埃斯特拉将目光对向对面的沈可，她低头继续喝茶，仿佛想故作轻松，却表现得愈发不自然：
    “那么，你打算让可可也陪你一起卷入战争？”听到这句话沈可愣了愣，抬头看到埃斯特拉温柔的目光正对自己的时候，她才终于回过神来。抬眼对上埃戈勒，银发男子同样柔和下来的眼神，以及这眼神中所包含的犹豫，终于迫使她开了口：
    “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然而她还没把话说完，埃戈勒低沉的声音就将她打断：
    “其实埃斯特拉说得没错。”
    他的话似乎有意要撵沈可走，这让女人感到异常的不舒服：
    “我说过我不会选择第三次离开你，而你也说过，只有把我留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埃戈勒没有回答她，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也没想到雷切竟然那么快就要进攻绀碧。对于自己究竟能不能战胜雷切，虽然表面上对埃斯特拉说得自信，但事实上他心里也并不是那么有底。万一自己真的没能取胜，万一自己真的败于他脚下，埃戈勒不敢想象沈可是否还能活着走出绀碧。
    “当然。”可埃戈勒没有表露自己的心迹，“我尊重你。”他仿佛是被沈可说动了一样，话锋反转到女人一边。“好吧，可可，接下来我要和埃斯特拉说点重要的事情，你可能要回避一下。”
    沈可抬头看向他，事实上沈可感觉到了一丝小小的不安，明明相比自己，埃斯特拉才是不可靠的那一个。然而这种时候，他将自己撵走留下埃斯特拉，他到底有什么想法？即便现在，与埃戈勒的对视中，她也不能得到确切的答案。从这个男人的眼睛里，她只看到他不容反驳的命令，他很确定地要求她离开这里。
    必须，立刻，马上。
    沈可没再提出异议，她从会议室走出来之后，就独自一人回到了房间。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她躺在自己床上浏览着网页，雨水却在这个干燥的土地不期而至。雨点敲打着窗户，而她则躺在床边，很快就沉入梦乡。耳边轻柔的音乐暂时带走了她的焦虑，在大战前的安宁都该被好好珍视，沈可则就着这样的雨，暂时跌入温柔的梦。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外面寂然无声，除了时而会有的巡逻脚步声，再无其他声响。沈可觉得有些饿，播亮面前的电脑才发现，已是夜晚十点多。她揉了揉眼睛，埃戈勒没有叫醒他，也没有任何人提醒她应该去就餐。她就孤孤单单在床上独自睡着独自醒来。对她而言，这多少有点孤独。所以她伸了个懒腰，还是决定下床去吃点东西，去看看埃戈勒是否忙完，看看埃斯特拉还在不在绀碧。
    房门打开，走廊昏暗的灯光下，她的两个保镖依然在门外一动不动。她虽然因为这两个男人稍稍清醒些，但还是脚上带飘地下了楼。
    屋外还在下着雨，噼里啪啦的声音让她有些心烦，然而巧的是，在她去餐厅填饱肚子后，出门的时候竟然迎面遇上了埃斯特拉。他金色的发丝也被夜晚染成墨色，白皙脸上，那双眼睛却带着疲惫，显然，因为担忧时局的变幻，他最近也忧心忡忡，思虑繁芜。
    “埃斯特拉？”沈可轻轻喊了他的名字，男子则抬起头，他的表情中有一丝惊诧，很快，这惊诧就被掩藏，变成了他一贯的温柔笑容。
    “怎么，现在来餐厅吃饭？”
    “我刚才在房间睡着了。”沈可回答，“你…难道刚刚和埃戈勒聊完？”
    “不不，我们早就说完了，外面的雨有点吵，我才出来逛逛。”埃斯特拉回答，倒也合情合理。沈可点点头，刚想和他告别，男子却接上继续，“可可，可以陪我散会儿步么？”
    沈可的表情有些游移，她本想去看看埃戈勒是否忙完，而埃斯特拉显然看出了这层意思，便继续道：
    “堂兄刚刚出去了，并不在这里。”
    沈可愣了愣，当然，他现在无比繁忙，这么晚冒雨出门也是有可能的。于是她点头，表示愿意陪他散步。他们的随从都在离他们五米以外，而他们两人，则沿着走廊边的窗户，边走边聊：
    “你怎么会认识堂兄的？”这大概是他见到沈可以来一直都想知道的，所以没有太多铺垫，他便问出了口：
    “我来绀碧做过驻地记者。”沈可回答，“我救了他一命，他也救了我一命。”沈可简单回答，而埃斯特拉则沉默了很久。在他看来，这句话的分量早已掩盖他和沈可在十年前那场轻飘飘的相遇。果然十年时间，安逸使自己变得幼稚，而危难使沈可和埃戈勒都变得深刻而恒久。所以半晌，他才开口：
    “嗯，我懂了。这就是你一定要留下来的原因？”他想起了会议室里女人的坚决：
    “算是吧。”沈可点点头。
    他又哽住了话头，他们一步接一步，在走过两个窗户之后，男子才重新开口：
    “可可，当年我不辞而别，正是因为堂兄。”
    沈可愣了愣，多年之后的绀碧雨夜，她没想到那场无疾而终的初恋真相，竟然就这样平白地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