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晚清咸同光

霞珠翻到了懿贵妃（曾经的兰贵人）选秀时的记录，上面写的是劈柴胡同，是京城的一个较为普通的民居地方。找到后，她从北门离开皇宫，在宫门出示了令牌后，侍卫倒未有为难她。
    来到劈柴胡同，她便询问巷首处的人家：“请问叶赫那拉家族的在哪里？”
    百姓给她指了一户人家，她便立刻来到那扇门前，举手敲门。不出一会，门便开了，开门者是一位大娘，一看就知道这家人户没有一家之主的男人。这是因为慈禧的爹惠征已经到安徽赴任的关系，“姑娘，你是哪位？我们不认识你。”
    霞珠拿出了证明她是宫女的小牌子，“我是宫里的宫女。懿贵妃娘娘是你们家的女儿吧？我有事找贵家二小姐。”
    一句懿贵妃让这个大娘脸色一变，无法不信，“姑姑找小女何事？我这就让小女出来。”说罢，便回屋喊了一句：“婉贞！有宫里的姑姑找你！”
    接着，是一个十七岁左右的少女从门外走出，“姑姑找我何事？”
    霞珠一望，眼前的少女果然不高，额头长着一颗痣，便知自己没找错人，这便是七爷要找的女孩，“是这样的，我有事要请教二小姐。”
    “请说。”婉贞音清貌美，礼貌地道。
    “二小姐是否曾于入宫探望贵妃的时候，与一锦衣少年聊过话儿？”霞珠直截了当地问，“我正是奉他的意思，来这里找您的。”
    婉贞听后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件事会有人发现，一下子脸有点红，“啊！对，是、是的。找我怎么了？”
    霞珠一笑道：“您可知道他是谁？”
    “不知。”婉贞摇头。
    “他是当今皇上的胞弟，先帝的儿子，醇郡王七王爷。”霞珠笑着说，“找你，是因为自从当日一别，王爷一直想念着你，喜欢你。想和你成亲！”
    婉贞闻毕，甚为惊讶，良久才回复平静，“原来是这样。其实，我亦十分倾慕那位公子，若能结为连理，我也是非常愿意的。”她转念又道，“然而，这么大的事，请姑姑先跟我姐姐说一声，拜托了。”
    霞珠点点头，拜谢了婉贞，便径直回宫去了。回到皇宫，她找了个万岁爷没在处理朝政、正在歇息的机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当奕詝听见霞珠已经解开了小七爷心结的缘由，并找到了其意中人的时候，亦十分高兴，极为欣赏霞珠的“早慧” 与能干。
    奕詝决定颁下圣旨，让奕譞和婉贞成婚，婉贞的家世亦算是配得起皇子，足为正妻嫡福晋。
    经过这件事之后，霞珠开始与皇帝建立了互为信赖的关系。
    不过，当奕詝听到霞珠复述婉贞的话的时候，又给了她一道新的命令，让她去长春宫，把这件事禀告懿贵妃。
    毕竟是她的妹妹，她也有知情权，不能在嫁的那一天才突然被告知，这样说不太过去。
    于是，在第二天，霞珠便来到了长春宫。
    长春宫是西六宫之一，也是慈禧太后居住半生的地方。因为其居于西宫，慈安太后居于东宫，因此有东太后、西太后之谓。
    来到这里，霞珠心里说不紧张，是假的，因为她将要遇见的，是后来统治中国几十年的女强人，虽然现在的懿贵妃，只不过是一个生了小阿哥的后宫嫔妃之一啊。
    霞珠想，虽然教科书上对慈禧太后评价极低，但平心而论，她在义和团、庚子一事上确有重大过失，而又兴办洋务，推行清末新政，青年丧夫，中年丧子，一个女人支撑着帝国，也算是有功有过的一个人物。
    霞珠刚踏入长春宫内，便行礼道：“懿贵妃吉祥！”
    “吉祥。”宫殿里的女子平和地道，“起来吧。你来，有什么事？”
    “奴婢奉命而来，转告贵妃娘娘一个消息。”霞珠这才起来，仔细端详懿贵妃的容貌，却吓了一跳。
    在眼前的，不是书上那张朦朦胧胧的黑白老照片，不是皮肤干巴巴有老皱纹的七十岁老太太。眼前的，是一个色冠六宫的年轻女子，看着才二十出头，姿色属上等，身穿雍容华贵的紫色长褂，不怒自威，眉目间有威严，令人臣服。这等气度，难怪连袁世凯书里也说见了感到害怕。
    在懿贵妃身边有一个几岁大的毛孩子，这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大阿哥，后来的同治皇帝。而另一边则是十多岁的太监，他即使是太监，却没有一种矫揉造作的扭捏之态，更不像一块木头奴才。相反，这个太监眉目有神，双目极有神采，精灵活泼，有一股活着的朝气。
    懿贵妃平静道：“你说吧。”
    霞珠回道：“皇上有旨，命醇郡王与贵妃的妹妹婉贞成亲。婉贞嫁后，为嫡福晋，住醇亲王府。王爷结婚之后，皇上自会为其分府！”
    “哦？”懿贵妃有些惊讶，“怎么会有这道旨意？”
    霞珠将事情简要的对懿贵妃讲了一遍。懿贵妃听后，笑道：“皇上没夸错你，你确实是办了一件美事。”
    霞珠忽然想道，在这么个以后的boss一样的人物跟前留下个好一点的印象也不错，便突然严肃地说：“奴婢大胆直言，从娘娘的角度思考的话，娘家有人能够与皇弟联姻，实为好事，对娘娘百利而无一害！”
    懿贵妃看着个“十二岁左右” ，从未谋面的小宫女认真兮兮地这么讲着，觉得她挺可爱，“小丫头，嘴挺甜。这话一般人都是对姐姐说的，对我这么说，难免会让我觉得，是讨好于我。”
    霞珠一听，蒙了，这后宫的女人说话就是绕弯，她还真听不懂。
    站在懿贵妃旁边的少年太监此时开口了，“看你还是听不懂主子的话了。我小安子告诉你吧，主子的意思是说，你是万岁爷身边的侍婢，通常不会特意与哪宫妃嫔套近乎，可你却做了。另一层的意思是，外面的人，都盛传皇后跟懿贵妃不和，一山不容二虎，而你却选择了讨好我家主子，而非投靠皇后。”
    霞珠心内吃惊，她的第一反应是我就这么一说，没想过这么多，但她在这个长句子里找到的重点却是——小安子！这个太监就是小安子！后来在太后面前得宠，最后被地方官一下砍头命丧山东的太监安德海！就是在她眼前的这个人！
    懿贵妃听后，却只是不屑地一笑，“这些人还真会胡说。我与姐姐，自十六七岁刚进宫时便认识，那都快是十年前的交情了。当时，她被封为后，而我则仅是区区一个贵人。是皇后姐姐与我结盟，有赖于她，我才一步一步攀到今天贵妃这个位置。贵人，贵妃，差一个字，却不知差了多少个品级。”
    说到这，她又打住不说了。霞珠心道，这后宫人就是麻烦，话不肯说尽，又在某个地方停下。
    不过倒没想到慈禧和慈安的关系，从后妃时期就已经扛扛的，还以为至少要等到发动政变之后呢。电影小说里老是演慈安发现了慈禧通奸并怀孕，慈禧毒死慈安什么的，原来这两个人的关系居然这么铁。
    见冷场，小安子接口道：“其实，多少年来，我们与皇后一起斗丽妃，比祺嫔，打压玫贵人，都是共同进退的。她有后位无子，我们无后位有龙子，可谓互补。”
    懿贵妃点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一会庆王爷有戏班进宫表演，你就来吧，陪本宫观戏。”
    霞珠答道：“奴婢叫霞珠。谢娘娘恩典。”
    懿贵妃起身，小安子紧紧跟随其后，霞珠也正想跟着走，此时，大阿哥那几岁的毛孩子突然出声了，“额娘！额娘要去看戏吗？”
    懿贵妃回头说：“嗯。载淳乖，你要留在宫里就留下吧。”
    载淳摇摇头，“不！载淳也要去！跟额娘一起！”
    懿贵妃笑笑道：“好吧，那你就一起去，可淳儿要乖乖的哦，不可以大叫出声，不可以乱跑。”
    霞珠看着小载淳那包子一样的脸，微胖的小身体，忽然被萌到了，好可爱好想去捏一下，当然这不可以捏皇子可是死罪，只好走到载淳身边，道：“大阿哥要听娘娘的话，知道不？要学习礼仪，不能乱啼乱叫，这样将来才可以成为一个好的阿哥。”
    “知道啦！”载淳大声说。
    说完，几人便跟着懿贵妃来到畅音阁。戏班早已到达，正在准备场地和道具，不出一会就准备好了。
    戏剧马上开始上演，人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基本需要的人当然都到齐。可这又不算是一场大的表演，来观看的人除了懿贵妃，便只有少数几个不得宠的冷宫小嫔、小贵人常在而已。台上的人虽然常常换人，有人上台有人下台，但也就那么几个。
    霞珠不懂戏曲，也就听过贵妃醉酒、坐宫之类的。只见台上几个满脸画了粉，穿着厚重戏服的人，咿咿呀呀地唱。这看着应该是京剧一类的戏，所谓同光十三绝，这应该是这个时代甚为流行的曲子吧。
    主子们都是坐着的，光下人在旁边站着，准备伺候。懿贵妃坐在凳上，另外的位置分别坐着几个小嫔，其中一个叫婉嫔。婉嫔与慈安慈禧同期入宫，可是，始终没有得到过什么升迁。
    婉嫔对身边一个看着只有八、九岁的小太监道：“小李子，这出戏唱得真好。”
    那个小太监答道：“对的，主子，奴才不会听戏，也知道这台上的旦儿唱得好。”
    这对话触动了霞珠的神经，“小李子” 三个字简直像活生生的电视剧对白啊！莫非这个小屁孩就是将来的李连英！？连这都让她遇上了！
    霞珠立刻走过去搭话，“喂喂，你是小李子？”
    对方转头一看，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宫女姐姐，“嗯，奴才小李子。姑姑好。”
    此时，换场了，刚才唱戏的旦角被换了下去，新上台的是一众做打戏的武打小生。因为婉嫔品级不高，坐在一排中偏向边缘的位置，所以，这时候霞珠是在观众席靠边的地方的，也就离戏台相当近，至少相对地近。
    就在这个离戏台这么近的地方，大阿哥载淳人生第一次见到这么逼真，这么精彩的武打戏，刀枪弓剑，叉横交错，几岁的小孩子一声欢呼，突然间跑了出去！
    “危险！”霞珠一见载淳冲出去，下意识便马上跟着跑了出去，刚好戏台上一个武生正在舞枪，粗重的□□正好挥向载淳冲出去的那个地方。霞珠张开双手一抱，一大一小两人一起掉到地上，当然霞珠是垫底的那个。
    那武生没想过会有人突然冲上戏台，一时收手不及，那枪头刺中了霞珠的肩。
    “呜！”霞珠顾不及肩上的伤口，扭头忍痛对被她护在怀中的载淳道：“大阿哥，没事吧？”
    “我没事！姑姑，你怎样？”载淳一脸着急。
    见出了事，懿贵妃立刻大喊：“都停下！都别演了，快传太医！”
    所有台上戏子此刻都停下动作，太医接到命令也纷纷赶至。霞珠的伤口倒是无大碍，太医处理过后，说不过是一点皮外伤而已。
    只是那个不慎刺中了霞珠的戏子，此时心里却愧疚不已。他回头一望，看到那少女不顾一切忍着疼痛跑出来，张手抱着小孩子的身影，从此记忆永远定格在这一幕，奋不顾身的女孩勇敢地奔上戏台。
    就是这一蓦然回头的一瞬，造就了彼此纠缠的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