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晚清咸同光

同治十一年，载淳已经十七岁了，是皇帝亲政的年纪了。
    两宫太后虽然有些不甘心把政权归还，但始终小皇帝已经长大，不再小了，也该亲政了。在两宫撤帘归政之前，得先安排皇帝的大婚，以作为成人礼的标志。
    在这一年的选秀当中，共有四人中选。作主的自然是两宫皇太后，她们也有小量尊重儿子的意见。这四位秀女，同被册为同治帝的后妃。
    皇帝大婚之后，两太后特地挑了一天，召集了所有重要的妃嫔主子于坤宁宫，连一些王府福晋，甚至七福晋婉贞也来了。立后是大事，不仅皇帝和朝臣那些男人要知道，皇室的女人也要知道。
    坤宁宫内，两个皇太后并排坐在中间，坐下是尊贵的沉黄布料所制椅子。她们这时候快四十岁了，早就不是年轻的年纪了。
    左右两边按品级坐着两排女子，她们大部分都是咸丰帝的遗孀，当中有老有嫩，大部分都和两宫太后年纪差不多。居首的是丽太妃，她生有一女，在先帝时是仅此于慈安和慈禧的得宠妃子。
    另外，丽妃的女儿荣安大公主也来了。荣寿格格则因为丈夫病重身亡，而没有来。
    大典即将开始了，霞珠站在西太后的身旁，默默地看着。
    不出一会，有太监叫道：“圣上诸后妃嫔驾到，娘娘驾到——”
    话音一落，几个女孩子就被带了上来。这数个女孩子霞珠看着都很小，但她敏锐地发现了——只有其中一个特别年长，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应该已经二十岁了。
    先踏上殿、走在前头的有两个，她俩昂首挺胸，脸上十分有自信；而另外三个女孩只是低着头，默然跟在后头，没有存在感，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大家当然只注意到了站前面的那两个，都不禁心中有很大的疑问：这两个女的——年龄相差实在是太大了。
    站左边的一个，也就是看起来已经二十岁的那个女人，一看就是那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一身书卷气质，梳了个很郑重的头，发髻中只插了一朵淡色大花。
    而右边的那个则完全相反：这个小女孩今年十四，虚岁才十三岁，相较之下就显得很娇小，比左边矮了半个头。
    她的样貌要美丽多了，花容艳貌，风姿美丽，却失了一份正宫皇后的端庄。头上戴了个大拉翅，因为她娇小，看着就颇重；上面插了两三朵艳丽的小花。
    “奴才们给两位皇额娘请安。”五个新驻入宫的女子一同行蹲安道。
    “起来吧。”两个太后同声应道。
    闻毕，五个女孩子一拼起来了。
    慈安太后宣布道：“她们几个，正是皇上刚刚大婚迎娶进宫的妃嫔和皇后。大家认清楚了，她们的模样儿，日后大家就是同在宫里生活的人了。”
    慈禧太后接道：“咱们俩儿已经跟皇上商量过，姐姐看中了崇绮之女阿鲁特氏的年龄，她比皇上大两岁，是这一期秀女之中年纪最长的。父亲又是本朝唯一的蒙古状元，书香世第。皇上本已年幼，更需要一个成熟端重的正室妻子，所以，我们决定，立阿鲁特氏为皇后！”
    那个二十岁的女子上前跪下谢恩，“谢两宫太后恩典。”
    她虽然口上这么说，却没有卑微和屈膝的姿态，腰背挺得老直。这就是阿鲁特氏的性格：在宫廷里竟然还保持自己的傲骨，不善逢迎。
    然后，慈安太后又道：“当年，先帝刚刚登基，我为中宫皇后时，其他妾室均是由贵人开始，有较为特殊优秀的，封嫔。但是，圣母皇太后分外对凤秀之女富察氏慧眼青睐，认为她才色兼备，色冠六宫。因此，我们决定，另外三人分别为珣嫔、瑜嫔、瑨贵人，特设立富察氏为慧妃，钦此——”
    “谢恩哪！”太监在一旁叫道。
    除了阿鲁特皇后外那四个女子，并没有像她那样上前，而是只敢在原地跪叩道：“奴才谢太后圣恩！皇太后圣明！”
    那个十三四岁的漂亮小姑娘，明显地双腿紧张得在颤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场面。只她在前排，其余三人仅在后排。这个小姑娘，却就是懿旨破例所封的慧妃！
    正常来说，皇后的册封典礼要不和所有妃嫔一起举办，要不单独举行，其他妃嫔押后一个月。慧妃与皇后同日册封，可见其受宠的程度。
    仪式过后，便再也没有什么事项要宣布了。然而，霞珠却呆呆地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这是怎么一回事？！
    “慧” 字，不是她的名号吗？慧妃慧妃，这是先帝提出过、皇太后建议过的称号，被她谢绝了。如今，为什么变成了别人的名字？
    将慧妃二字转赐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姑姑、大姑姑！”直到她的跟班小宫女拍了拍她的手臂后，她才回过神来。
    慈禧太后望向着慈安，又似是对着众人道：“姐姐，慧妃年龄尚小。霞珠是掌事宫女，聪明能干，尤识大体，这是大家都认识的。我有个主意，不如就让霞珠去伺候慧妃吧，姐姐你看如何？”话中特意用了“霞珠” 之称谓，而不是“慧儿” ，目的正是为了不让慧妃这么早知道个中因由。
    “甚妥。”慈安太后点头道。她对霞珠印象还不错。
    霞珠一时愕然，只呆板地应道：“奴婢遵旨！”
    那天散席后，霞珠只觉得心内五味杂陈。“慧妃” 本来是属于自己又被自己拒绝了的名字，怨不得别人；可现在还要她转职过去服侍这个小丫头“慧妃” ，着实让她有些难堪。
    从长春宫“离职” 那一天，崔玉贵死死地抓住她的手，“霞珠！你别走，迟早我一定会让你属于我！”
    霞珠干脆利落地甩开他的手，立马走人，“滚。”
    霞珠径直走进殿内，西太后就坐在里面，她半蹲下道：“霞珠是来向太后辞行的。”
    “嗯，”太后轻轻一笑，“我知道，你一直纠结关于慧妃封号一事。你不必介坏，本宫这就把用意说给你听。”
    “……请太后明示。”霞珠真的不解。
    西太后道：“我们觉得她很像你。”她顿了顿，“我是说，现在的慧妃，那个丫头，和当年的你很像。”
    “当年的我？”霞珠惊愕道。
    “当年的你，同样地十三、四岁，同样地聪明伶俐，又有些害羞，还有些抑郁沉默的感觉。”太后解释道，“但又不让人觉讨厌，反而觉得其性也善良，其品格亦善解人意，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倾诉。看到她，就像看到当年的你，她的身上有着你的影子。”
    听到这里，霞珠已经有些茫然了，只得道：“霞珠谢太后夸奖。”
    “我那天不在坤宁宫里说，一是不想慧妃误会，我们是将她当成你的替身；二是不希望我们陷她于不义，给她带来麻烦。”西太后说。“你不必放在心上。”
    “奴婢自然是不会的。”这种事又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好了，你就过去那一边，替本宫好好管教她吧。”太后挥挥手道。
    霞珠从殿里出来，就见到小李子，正在门外候着等她。
    小李子望着霞珠道：“霞珠姑姑，你保重。你要记住，我和你之间的承诺永远有效。”
    霞珠有些感动，忙道：“不会忘的。”
    之后，从那天起，她便不再在长春宫上班，到小姑娘慧妃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