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我是谁

第16章


所以,我告诉他:“安琪拉。”
  然后,他把镣铐的钥匙塞进上衣口袋,在我脸颊轻轻一吻,说:“别让火灭了,玩得开心哦,安琪拉。”说完,他离开了。
  我从来没注意听门外引擎启动的声音,所以我也判断不出他上下班乘坐的是什么交通工具。
  他的吻在我脸颊慢慢变干,我心里想,哦,我落到了一个疯子手里。想到这里,我更要想办法逃脱。烧水用的铁壶已经烧开,我的脚还在扭动,想办法挣脱镣铐。那种感觉好像让你举起一头大象一般绝望,因为镣铐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当我放弃挣脱时,早已热得满头大汗。铁壶中的水已经沸腾,就在我提起铁壶的时候,我的手被溅出的热水烫伤,水疱很快一个个鼓了起来。可以想象,这场景有多惨。
  所以,我在想,既然身上出了那么多汗,也许可以利用汗液的顺滑将双脚从镣铐中滑出去。但是在尝试多次之后,我的双脚非但没有挣脱,反而被磨出了大片血迹。最终,我还是放弃了。我又想了个办法,可以用铁制平底锅把镣铐敲变形,变得更扁一些(女童军总是非常有想法的),但是我也很清楚,就算我忍着剧痛敲断了镣铐,我在森林里也跑不出多远。我敢打赌,他肯定是个非常厉害的追踪者,可以很快把我再抓回来。
  我坐在那张破桌子旁,呜呜地哭了一会儿。我大叫“救命”,但是直到我嗓子喊到充血,都没有任何人来帮忙。很抱歉,这些细节可能也让你感到沮丧,但是我想要你知道,就在一开始,我真的尝试过我能想到的各种逃跑方法,但是都没用。你也不要怪我没有努力,只是,真的逃不掉。
  我离铁壶也就不到半米远,这个距离足够我在这间两室的小木屋里参观参观。灰色的木制墙壁,两个卧室,没有浴室,地上有一个夜壶,上面印着粉红色的玫瑰图案,没有流动的自来水,铁壶的一旁有一个篮子,里面装着劈好的柴火,应该是让我拿来烧水做饭用的。铁壶的另一旁是一扇小门,通往食品室。我看到腌猪肉是放在一个木桶里的,当然,里面会盛很多盐水。架子上的陶瓷瓦罐装满了麦片、大米,还有各种豆类。几个调味瓶的标签都褪了色,我凑过去闻了闻,肯定不是用来做饭的,真看不出来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调料外,食材极其稀少,我能用到的也就是一大袋面粉和一大包糖。
  我举起了铁制的平底锅,掂量了一下它的重量,看看能不能挥起来,好添加一把武器。我脑海中翻来覆去地想象着,我是如何使用这把武器和他搏斗的,但是结果总是我被打得头破血流,满地找牙。所以,我还是选择放弃。我环顾四周,也没有什么刀具,甚至连餐具槽中都没有一把刀。我在想,我总不能用一把叉子把他叉死吧,我可没那么敏捷的动作。
  此时,我不是让你为我沮丧或者担忧,我接下来想到另一个办法,就是摔碎一个陶瓷瓦罐,然后在他回家之前,把尖锐的碎片当作凶器自杀。我的确很喜欢这个办法,可以从某个角度耍了他,但是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对你这么做,安琪。我会保护你,不会伤害你。我只能哭,哭了一整天,终于等到夜幕降临,地上的影子都被拉长了。我点起油灯,翻开烹饪书,仔细阅读书中的内容。钟表也开始向着七点钟大步迈进了。
  透过后门,我看到外面有一台抽水泵,上面有个把手,我拖着镣铐向那儿爬去,谁知没爬多久就被卡住了,我挣扎半天,这下,脚上又开始结痂了。我应该怎么取水呢?
  幸运的是,第一天的晚餐,我能够利用桌上烧开的水,做一小锅腌猪肉和豆类的炖菜,还能煮一小锅米饭。我甚至不敢浪费腌猪肉的盐水,烹饪书上写着这种做法是对的。
  他回来了。
  看起来,他今天很开心,很兴奋。他擦了擦手,又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他拖了一把椅子出来让我坐,然后问我:“今天过得怎么样啊,亲爱的安琪拉?”
  “非常忙。”我小心翼翼地说,而他却像个孩子一样咯咯地笑。
  他的脸变得温柔、圆润:“我也是,我在办公室里忙了一天。”
  这一幕完全不对劲,好像我俩是电视剧中的老夫老妻一样。
  我在桌上放了两个杯子,他准备用铁壶给我倒水,谁知铁壶中的水早就被我做饭用完了。他哐当一声丢了水壶,一把将我的杯子甩了出去。他怒火中烧,我则第一次看到了我体内所隐藏的那个魔鬼。他脸色阴沉,怒发冲冠,一边向后退,一边说:“安琪拉,你让我太失望了,桌子都没有摆正。”他用拳头用力向桌子上一捶,勺子从桌上震了下去。他双拳紧握,向我走来。
  “非常抱歉,”我赶紧说,然后低下了头,“我实在走不到井边,距离太远了。”我无助地指了指镣铐。
  不到一秒钟,他的脸色又变回来了,完全变成另一种态度。
  “哦,我可怜的安琪拉,都是我的错,我之前竟然没有想到。”
  他双膝跪地,伏在我坐的摇椅旁,轻轻将我的下巴抬了起来。我像一只安静的兔子,一动不动。他望着我的双眼,里面写满了空洞。
  这时,他发现我脚踝上的痂。他用手指轻轻帮我抚摸着,我的身子僵硬着。“看看你这双可怜的脚,肯定是你想到井边取水弄的。多么好的女孩,吃完晚饭我来给你包扎伤口。”
  当我全身颤抖着坐下后,他走到井边,打了一壶冷水上来。他给我倒了一杯,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还将水亲自端到我面前,看着我把每一滴珍贵的水喝光后,再跑去倒了一杯。他拿勺子在炖汤里蘸了蘸,然后放在嘴边尝了尝,一时间他的眼珠变得又大又圆,看起来无比喜悦。他举起杯子说:“来,敬你一杯,我亲爱的小老婆!”
  那个晚上,如果我没有做出两大碗美味的炖汤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我敢保证,正是那两碗汤救了我一命,所以看起来,会做饭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很清楚,我根本不是他的什么“小老婆”。你不可能说掳走别人,或者把别人关起来,人家就是你老婆了。就算他想要找小老婆,那个人也一定不是我。这份苦差一定有其他人能够胜任。
  的确有人可以胜任,而我可不想在那儿,我拒绝留在那儿。
  第二天早晨,待那个男人出门后,我开始将一把旧勺子磨成一把刀子。小木屋里一共有九把勺子,有一把适合我这么折腾,希望不要被他发现。我在想,也许我可以在他睡熟的时候用这把刀子……谁知当勺子磨尖之后,我却怎么也不愿拿起它,更别说下手了。这刀子不是我用的,所以我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继续活下去。
  此致
  敬礼
  女童军
  日记本从安琪手中啪嗒掉落在地上,她知道这个替身其实就是格兰特医生之前见到的那个,时时刻刻为自己担心的那个女童军。这么乐观开朗、积极能干的好女孩,至少从日记里看是这样的,竟然用平底锅砸烂自己的双脚?随时想着用叉子将别人杀死?
  如果晚上喜欢坐摇椅的那个替身也是她的话,好吧,安琪不会再发火了。她试图用一种只有自己才懂的方式和安琪联系,写信,多么棒的主意!这么做的好处是信息量大,也有很多心照不宣的地方。安琪在犹豫是否应该把这封信拿给爸妈、格兰特医生或者布罗根侦探他们看。信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线索能给破案提供帮助,那个男人的名字也没有被提及,场景描写也是简明扼要:一间两室的小木屋,没水没电,猜得出他是在办公室上班,听起来真的不可思议。疯狂的绑架者竟然白天在办公室上班,多么疯狂!
  但是这封信给她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就是在过去的这三年中,她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她完全与世隔绝,每天在家里做杂务;她被莫名其妙地冠以“十三岁家庭主妇”的称呼,而且将这份苦差演绎到极致;她还得时刻取悦这个脾气暴躁的男人。此外,这不是安琪本人经历的生活,而是女童军帮她经历的。读过这封信,她并没有在记忆和情感的长河中找到任何相关的线索,这个故事听起来更像是发生在她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身上的。她会回忆起所有事情吗?她真的想要去回忆吗?
  6 压抑
  安琪坐在床上,试着把日记本的锁头修好。她一定不能让父母看到女童军写的信。她知道,父亲看了,要么会大发雷霆,要么会一蹶不振,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母亲可能会好一些,至少看起来,母亲更愿意帮助安琪,而不只是催促她去看心理医生。哪怕再尴尬的窘境,她也知道母亲对她的爱有多深,但是她会喜欢女童军吗?或者在安琪联系到其他成员以后,对他们的态度会怎样呢?也许,她应该给母亲时间去接受这一切。
  “妈妈,在吗?”她叫了一声,但没人回应。她飞奔到楼下厨房,厨房灯是灭着的,也闻不到任何早餐的味道。“妈妈?”她边叫边走进厨房。厨房里没人,她赶紧跑上楼,来到父母的卧室门前。她轻轻推开门,叫道:“妈妈,你在哪儿?”
  “她去食品店买东西了,”父亲的喊叫声从套房里传来,“你奶奶和比尔叔叔要过来。”
  “好了,我知道了!”安琪答道。就在她正要扭动门把离开房间的时候,她突然发现,父母的床头桌上平躺着一个大笔记本,在母亲睡觉的那一侧,看起来很有趣。
  她悄悄扭过头望了一眼,然后蹑手蹑脚地回到父母的卧室,拿起了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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