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ing

7 后记


唐逸然不见了。惜如就像落在激流里的树叶,随着湍急的水流,忽而去往高处,忽而从高处急速落下,忽而被高高举起,忽而又被狠狠摔下,但本身一点感觉都无。她不知是何时就睡着了,梦里尽是恐惧与惊吓的场景,终于让惜如忍不住“哇”地一声叫出来,同时发现自己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外面没有灯,学员离开后的僧房在半轮明月的白光下森然可怖。噩梦留下的阴影,让惜如哆嗦地想关起窗,忽然,就感觉上方有亮光射进眼睛。她眯缝着眼细瞅,不由大吃一惊,那亮光竟是从杜冰的房间里发出的。她不相信杜冰会不声不响地回到这里,便想:难不成是逸然?为了作弄她,悄悄溜下了大巴,故意躲回这里?
    她疾步跑到到灯亮的地方,推门进去一看,不是逸然,也不是杜冰,是一灯。坐在椅子里,好像预料到她会来似的,向她笑了笑。“哦,你来了。”
    “逸然找到了?”虽迷惑不解何以住持跑来这儿坐着,惜如还是更关心弟弟的动向。
    “找到了。为保险起见,学飞送他去了医院。没事的话,明天就能出院。”
    惜如倒在门上,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接着就要下去打电话给她妈,再想办法连夜去医院。
    但一灯拦住她说:“学飞已经通知了你母亲。逸然也很好。你不用操心他们。”
    惜如就说:“怎么不用?宇轩和学飞都是男人,照顾这种活儿他们怎么办得来?也不知道,逸然常吃的药是不是在身边,要是不按时服药会犯病的。”
    她还是那样忧虑重重,仿佛唐逸然一刻都离不开她似的。一灯很不满地朝她瞥了一眼。她也不管,她现在无心应付这老和尚。但老和尚身体一横,正好挡在门前。
    他说:“听我说一句话好吗?”
    惜如看了下手表,既不反对也不表示同意。
    一灯就说:“我还记得杜冰那天来时,就是把自己关在这里。她是谁都不想见,和谁都不想说话。于是,我就对她说了很多严苛的话。你还怪我,说她有抑郁症,不能受刺激。可你不知道,就是因为习惯了镜头前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她把真正的自己抹杀了。她如不能找回真正的她,便是躲到天涯海角,重新换一个身份,过去的阴影还是会在她心里作祟下去。”
    “可我并没有——”一灯的话让惜如一头雾水。如果说蒋晖的死是她的过去,那于她而言那是应该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罪孽,绝非普通意义上的阴影。
    “但过去让你错认了真正的自己。其实,你比我们所有人都来得坚强,就算背负着过去,你也总是不自觉地在憧憬着未来。你也比我们所有人都来得独立,就算再受不了的痛你都能忍下去。”
    惜如听了马上轻笑一声说:“那是因为没人能帮得了我,就算有,终究也要离开的。”
    一灯问:“何以见得?”
    惜如凄凄笑了下。
    一灯缓了口气说:“好,就算这样。你也该晓得未来是需要现在的帮助。一个人无论如何有本事,都离不开他身边的人和环境。即使那尽是些忘恩负义,自私自利的小人,表里不一,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惜如立刻说:“出淤泥而不染的只有莲花。我是做不成莲花的。”
    “可自知做不成也没用。社会不会因为你做不成而停止前进的。”一灯说,“到任何一个时期,社会都离不开聪明的人、愚蠢的人、慈悲之人、奸佞之人、谦谦君子、卑鄙小人,正因为各种各样的人混杂交织在一起,彼此互相依靠又互相倾轧。人间这出悲喜剧才会变得这样精彩,不是吗?”伴随着最后三个字的出口,一灯脸上展现出“看透了的”笑,态度却丝毫不改自然真挚。
    惜如知道这是住持在鼓励她,于是真心诚意地说:“我这样的人——最终还是要给别人不快乐的。”她感觉蒋晖的影子在她心里一点点淡去,但她身上还有好多债。
    “就算抛开过去,说现在。”她叹了声气,仰起脸说,“如果今年我还是个20岁的小姑娘,兴许还会去做梦。可惜,再过两年我就30岁了。古人云,三十而立。但我看不出自己可以凭何而立。反倒是发现,随着青春的潮水逐渐退去,身上的缺陷就像海边丑陋的岩石,越发突兀地矗立在自己的生活中。非但没有像过去想象的那样好,反而有种辜负过去的愧疚。这样的我能给谁带来幸福?”
    一灯看见惜如脸上有悲戚之色,知道他说的都是真心话。遂又是一笑,说:“巧了,玄奘西行那年28岁,和你今年同岁。更有意思的是,佛祖出家是在29岁。”
    “这又说明什么?”惜如不懂一灯的意思。
    “这不是在冥冥中暗示,到你这个年龄,‘求法’之路才刚刚开始?为什么就断定将来不能给别人带来幸福?”一灯饶有兴致地说道。
    惜如笑说:“师傅这是在欺负我不知道历史。玄奘在去印度之前就已经是个得道高僧。更何况佛祖,他出生后不久就能行走,天资聪慧,非比寻常。”
    “可真正将他们推向巅峰的却恰好是在28,29岁之后。这又说明什么?若我没记错的话,《论语》上来第一篇就是‘学而’,你没想过其中的寓意?”
    惜如睁着双眼凝视一灯,流露出入迷的神色。“那是在告诉我们,”老住持接着讲,“学习并不仅仅在儿时。修行在乎人生的时时刻刻。所谓少年得志,不过是人生中一个小小的节点。更广阔的天地还有待继续开拓。”一灯说着,捻起两根手指,仿佛那“小小节点”真的只有这样一点点。惜如不禁被逗笑了。
    “还是相信好人有好报这句话吧。所谓“种瓜得瓜,种李得李。就算最后证明你相信的、你向往的,那都是一场空,但毕竟也是你经历过的。”一灯平和地总结道。
    和住持谈过话后,惜如的心情终于开朗了些
    这夜,两人谈了很晚。最后灯都熄了。住持不知从哪儿弄来半段蜡烛,两人就着这点烛火在黑暗中摸索着下楼。此时,皎洁的明月已有所西移,洒在近处院子里的树叶上,泛着赏心悦目的银光。凉风从惜如的背后吹来,枝叶轻轻摇晃着,发出“沙沙”的响声。惜如回到楼上房里,趴在窗上看那渐行渐远的一灯,他手上那点点烛光落在漆黑的夜里时隐时现,随时都可能倏地一声被风吹灭。不过也许一灯还在,便是灭了也会重新亮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似破落户的和尚就是有这个本领,惜如心想。
    清晨的医院里,像墓园那般安静。胳膊的酸疼催促着宇轩从打盹中醒来。床上,逸然还熟睡着,他脚边睡着头卧在臂弯里的学飞。宇轩出去搓了把脸,掏出手机刷了会儿朋友圈。照例满屏都是沈盈发的照片:吃饭、诳街、看电影、聚会、喝下午茶、上酒吧,她意外地还贴了一张在读英文小说的照片,上面留言:终于开始学会享受独处的时光。真是不管到什么时候,沈盈都有办法找到乐子,他有点失落将手机抵住自己的下巴。
    就在沈同洲宣布录取方案的那天,他同沈盈见了最后一次面。可笑的是,就在赴约之前,大家都还没察觉到这次见面的意义。她同他从餐厅里出来,说完被坑买假货的事后,便说起项目的事。就好像鬼使神差般,宇轩就在此时故意隐瞒了事实,生生教沈盈误会了,以为他又失败,满脸不高兴地发动了车。仅开过一个路口,便停下来说自己心里不舒服,让宇轩下车。
    “如果当时和她说了实话,会怎样呢?”宇轩对着空气自说自话道。但他想下一次再遇到什么风浪,兴许分离还是要发生。现在,只不过让这结局提早上演罢了。
    墙上的钟敲过7点,带着一身风尘的惜如就出现在门口。宇轩把手机还给她。果然,逸然为了让她找不到他,临走时偷走了她的电话。惜如于是赶紧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回来依旧坐在床沿上,手揪住床单,让人觉得她在强忍某种情绪。
    “你怪我吧。”宇轩蹲到她身边,带着些许愧疚感说。
    惜如淡淡地笑了下,说:“怪你什么呢?要不是你,真不知道这小子会怎样。”
    宇轩说:“你这样子,我心里更不安。”
    惜如说:“我现在只想逸然平安,责任不责任的,无所谓。”
    宇轩便回到床边的椅子里坐下。不多时,惜如的电话震动了下,她又走去门外。
    床上的逸然被惊动了,翻个身,看着宇轩问:“我姐姐来了?”
    宇轩说:“出去打电话去了。她好像很生气。”
    逸然因而“嗖”的爬起来。惜如正好从外面进来,看见他醒了就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逸然转动着眼珠子,表示并没有。便下来洗漱。惜如则给尚在熟睡的学飞加盖了件衣服,然后就和宇轩说:“谢谢你替我看一下逸然,我出去买早饭。”
    此后,病房里开始陆续有人起来走动。一会儿,查房的医生也来了。检查完身体,逸然就说房里闷,想出去走走。宇轩带他出了住院大楼,穿过一片碧绿的草坪,走到那宽阔的广场上,两人拣了张长椅坐下。
    逸然问宇轩:“我姐姐来时,有没有说什么。”
    宇轩说:“什么都没,就是两只眼睛都在你身上。”
    逸然嘟囔了下。
    “干嘛要逃跑呢,有什么不能讲出来的事吗?”多少了解点内情的宇轩进一步问道。
    “我就是不想回去。反正身上的病也不一定治得好。如果能把这笔医药费省下来,我想,姐姐就不用这样劳碌。她可以去找个喜欢的人结婚,写她喜欢的小说,看她喜欢的书和电影。你都不知道,姐姐长这么大从没去过电影院。她连狮子王、玩具总动员都没看过。我能够有今天,全赖姐姐一个人。如果我再不为她着想,还算个男子汉吗?我姐姐说起来也可怜,小时候,不论谁对谁错,但凡有事,爸爸就骂她。起先,她还会和爸爸吵,时间长了,她干脆也不说了。”
    “也许气受多了,就不想去抱怨了。”宇轩撇过头往大路上瞧,盼望惜如的身影能就此出现,但她并没出现,便转过头重新看向正前方。想起她眼睛里时常出现的黯淡神色,和脸上那抹能轻易化解愤怒的淡笑,就说,“又或者,抱怨的话说多了,可能招致更多的麻烦。”
    “我不知道。”逸然摸着头上的短发,说,“总之,我不治了。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岁月都奉献给一个和她毫无瓜葛的心脏病人。你让我以后拿什么面对她?”一滴泪划过他年轻的脸庞。
    宇轩在他臂膀上拍了下。
    “傻小子。男子汉是不能轻易落泪的。”他说。
    “那是未到伤心时。”逸然很老成地反驳说。
    “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这样走了。凭你姐姐的性格,她一定会认为是她没本事,才让你产生轻生的念头。会因此而内疚一辈子。”
    “所以就把这种负担让我来承担吗?让我每次看到姐姐,就想到她为我做出的巨大牺牲?我们两个一定谁都不会幸福的。”
    “谁都不会幸福?”宇轩听了不禁冷冷一笑,觉得这孩子其实幼稚得很,问他,“你知道幸福两个字怎么写吗?一个男人连这点负担都不愿意承受,以后还怎么担负起整个家庭?”
    唐逸然被他问懵了,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陷在椅子上。他怔怔地看着宇轩站了起来,挡在阳光前说:“如果真心为你姐姐好,就全心全意承受她的好。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世上真心为你好的人屈指可数,他们就像钻石对于女人那样值得珍藏。”
    八月底的山城,天气依旧炎热非常,丝毫感受不到凉爽的秋意。在修行班里忙了半天的惜如带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扭开桌前的台灯,看了几页书。外面,学员穿着拖鞋在走廊里跑来跑去的声音、关门声、在院子里的说话声,从手机、IPAD里传来的唱歌声,惜如被闹得放下书。这时,俞明诚的房间亮起了灯,书本、纸张照例摊了一桌,老教授就坐在这其中,纹丝不动地面对着电脑。惜如受到某种感染,点开电脑里那篇未出版的小说,上下来回地滑动着鼠标。
    宇轩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响她房门的。惜如开了门。他就靠在门上,向她抬起拿着DVD的手。
    “《海底总动员》,这是在同情我?像一个绅士那样,对受苦受难的女士进行施恩?”
    宇轩笑了下。径直走到桌前,把光盘放在笔记本里。说:“原来我和你弟弟说的话,你全都听到了。”
    惜如不否认地笑了下。
    影片开始了。一片湛蓝的海水里,恩爱的小丑鱼夫妇从一片海葵中游出。宇轩搬过一把椅子放在身边,说:“我就是一时来的兴致,想让你和我一起重温少年时的记忆。也只有你们女人,才会这样多虑。”
    惜如听了有些不服气,说:“别人家的事,你又能了解多少?”
    宇轩像打哈哈似的说:“急什么,可以用一生来了解。”
    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惜如站在他背后,因为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遂不知其用意。但心里不禁想起《魂断蓝桥》的片段。男主求婚时不就对女主说了类似的话吗?那首主题曲翻译过来叫《友谊地久天长》,电影最后却以悲剧收场。女主困于不能言说的身份最终选择了自杀。
    “逸然是对的。”不知是害怕电影悲剧会在自己身上上演,还是什么,惜如高声叫喊了一句。宇轩暂停了播放,转过头来看她。
    惜如说:“我的确幻想过以后老了,说不定弟弟能感念于我对他做的,而奉养我。虽然我也知道这念想可能会落空,付出了,却得不到相应的汇报,这种事不是很多吗?换个腹黑角度来看,为他人的回报而做好事,和贪图利益又有什么区别?都是抱着某种目的才行动的。”
    宇轩没有回答。他觉得能将坏心思如此坦然说出来的人,心里一定不会这样想。
    房间里重新响起小丑鱼父子欢快的争论声。惜如擦了下眼睛,也觉得再说这些不应景的话就是辜负了宇轩,便自讪说:“干坐着,也挺奇怪的,要吃点什么?啊,好像也没什么可吃的。”就去房间的一角掏出两个苹果。转过身,宇轩就站在她面前,手上擒着一枚货真价实的戒指对她笑。
    “你闹什么?”惜如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能让人准备用一生了解的,你说还有什么?”他说。神情之严肃让惜如有些害怕。
    她推开他说,“我们都没交往过。更重要的,我身无分文,有个弟弟还要做几十万的手术。生父坐过牢,母亲改嫁过,有个连我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的继父。何苦要让顺风顺水的自己趟这趟浑水呢。还有,等你过了几年,想在事业上有更大的发展,需要人协助,你说我能帮你什么?”
    “要帮什么?我是个男人,作为一个家的顶梁柱,你说的这些都应该由我自己来摆平。还是说,其实你不相信我有那个能力?”
    惜如不说话。
    宇轩的脸瞬间抽搐了下,拿戒指的手随之也垂了下来,说:“算了”。
    伴随着小丑鱼被来潜水的人类抓走,一场父亲追子战就此拉开序幕。宇轩好像忘了求婚这件事,且叹且笑对惜如说:“原来这是个讲父子亲情的故事。我今天才刚刚发现。”接着,当看到丑鱼爸爸在鲸鱼肚子里将神经兮兮的多莉认作了他儿子尼莫,并对它大喊说:“你以为什么都会,其实你什么都不会,尼莫。”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两手放在额头上。他想到了季教授,他的我行我素,他那只有教书和研究的世界,现在想来,这世上算得上真正了解自己的,竟然还是只有他。宇轩不由倔强地对着屏幕说:“04年,我可还拿了个化学竞赛奖呢。就算什么都不会,也还有时间慢慢学吧。”
    他说这话的语气,惜如不知怎的觉得他长大了。仰面吁了口气,从他手上拿过那只戒指戴在自己手上,转过来给他看。那感觉就好像马拉松运动员终于走到一个中点站,想好好喝口水,喘口气,继续接下来的征程。
    按照季宇轩的设想,除了将流云寺作为专门的修行场所进行翻修外,王子庙也将被改造,未来游客既可以到此上香礼佛也可以将其当成旅馆住上几天。一年多后,王子庙率先对外开放。寺庙开放当天正值七月三十,正是地藏菩萨的生日。吃过晚饭,村民们皆相伴来王子庙拜佛,然后去附近插香。漫山遍野到处都是点点香火,莹莹然犹如倒挂在山城的灿烂星河。插完了香,孩子们最是高兴的,和伙伴们三五成群在山里玩耍。贪玩些的就爬到高处在那密密匝匝的草丛里捉虫子玩。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村民都闲下来了,才想起今天还没见到这寺里的住持。而时隔一年后,再次担任王子庙住持的一灯也仅是在早上相关部门领导和沈同洲来剪彩时,露过一下面。
    年初,流云寺大修,他和僧人们九在菜园子旁边搭了几间简易房,准备一直住到大修完毕。因而,当有村民提起时,惜如便信步来到后山。走出喧扰的王子庙,绕过尘土飞扬的施工现场,她来到位于寺庙后面的菜园,就好像进入一片寂静的森林。这园子背后是一灯等人耕种的农田。乡下的傍晚,紧靠在天边的田地被夕阳染上一层桃红色,几片薄云懒懒地卧在地平线上端,地上的热气还留恋着泥土未肯散去,唯独归巢的鸟雀在林子里充满活力地叫个不停。惜如吃惊,仅是几步路的距离,这里就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好像是历史遗落在现实社会里的桃花源。她被周围的气氛所感染,悄声走到敞开着的窗口,就见一灯坐在上处正神采奕奕地在和和尚们说话,那情景仿佛今天只不过是漫长历史中的一天,并没大喜也无大悲。看来,流云寺的和尚们差不多是忘了王子庙重新开放的大事。
    不多会儿,宇轩也来了。前几天,在沈同洲的推动下,他提出的建立新能源研究中心的方案刚工获得通过。未来,同洲集团将斥巨资开发生物质能源产业,将秸秆、稻壳等农业残余物和木屑等木材加生物变成可以利用的能源。宇轩觉得这一切都应该归功于流云寺的老主持,因而等公司那边的活动一结束就也找到这里来。
    这时,和尚们的打坐已经结束。宇轩就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一灯。但后者听了只是满脸堆笑,并无额外的表示。
    “您难道不高兴吗?流云寺也好、未来的养老院,能源中心,这可都是在您的启发下建立起来的。”宇轩说。
    “你说的太大了。”一灯收拢起笑脸,望着宇轩背后的苍穹说,“流云寺有今天,完全是靠了你们大家。我和你们比起来,只有惭愧的份,哪里还敢居功?”
    “可如果不是你的坚持,宇轩哪里有机会将这一切变成事实呢?您都不知道,该说感谢的是我们,你值得所有人的感激。”惜如禁不住在旁补充道。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强烈颤抖着,宇轩还以为她又哭了。
    但那边的一灯似乎一点都不为之感动,在嘴里轻声念了句佛语,对惜如说:“我这边待会儿吃了饭还要整理经书。要是迟了,恐怕得弄到半夜,耽误明天的事情就不好了。你看,王子庙已经对外开放了。明年这个时候就要轮到流云寺,我们不再抓紧时间,等修行的人们上门来,准备拿什么招待别人呢?”说完,便款款而去。
    公元645年,离开大唐19年的唐玄奘载誉回到长安,宰相亲自出面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但仪式的主角并没有出席,而是安坐官舍考虑着接下来的事业。惜如觉得这情景与眼前何其相似,只不过一灯是个没名气,没地位的老和尚。但就是这样,她还是禁不住向他远去的背影双手合十,心悦诚服地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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