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偶然

第14章


  “习惯了。”岑慕彬啜了口咖啡,继续看着相片中的女儿,“我和她妈妈五年前就分居了。”知春有点呆:“…… 为什么?”
  “性格不合,谁也不愿迁就谁。”
  知春有种一不小心踩到人家家里去的感觉,还有点意外,为什么岑慕彬愿意和自己分享隐私?她没敢接着问,目光在几张相片之间飘来飘去,假装没留意他话里的意思,想蒙混过去。
  那张蝴蝶相片救了她。
  她端在手里,仔细欣赏。
  “这蝴蝶简直像活的一样!你怎么拍到它的?”
  岑慕彬走过来,和她靠得很近,知春能嗅到他衣服上那种特别的,她早已熟悉的清香。
  “我站在桥上,打算拍点儿什么,它恰好飞了过来。如果飞来的是一只蜜蜂,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一只蜜蜂,也可能是蜻蜓,或者别的什么——拍到它,纯属偶然。”
  蝴蝶有黑白相间的纹理,长长一对触角,腹部的绒毛纤毫毕现,眼睛很大,像在温柔地注视着谁,楚楚动人。蝴蝶站在灰白色石栏杆上,姿态像等待,有十足的耐心。一个会思考的精灵。
  “真美!”知春赞叹,用手指抚了抚光滑的玻璃镜面。
  岑慕彬抬起手,似乎也想去摸那只蝴蝶,落下时,却覆盖在知春手背上。他做得很自然,知春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错愕地抬起头。
  岑慕彬也正看她,脸上的表情不像开玩笑,眼里有危险的气息,简直像挑衅。知春说不出话来,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的目光重新转回那两只重叠的手。
  岑慕彬又慢慢伸展手掌,五指轻轻嵌入她指间,如一把锁将她柔软的手扣住,他的手心还带了些咖啡杯上的余温。
  知春忽然醒了,意识复苏,替她作出判断,她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倏然甩开岑慕彬的手,他没有为难她。
  紧接着,知春匆忙往门口走,差点忘掉自己的包,她又转过身来取沙发上的包,根本不去扫岑慕彬一眼,一分钟不到,她已经踩在走廊的地砖上。
  走路时,知春腰杆还能像样地挺直,但脚步略微凌乱,满脑子都是他那只知春说不出话来,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的目光重新转回那两只重叠的手。
  岑慕彬又慢慢伸展手掌,五指轻轻嵌入她指间,如一把锁将她柔软的手扣住,他的手心还带了些咖啡杯上的余温。
  知春忽然醒了,意识复苏,替她作出判断,她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倏然甩开岑慕彬的手,他没有为难她。
  紧接着,知春匆忙往门口走,差点忘掉自己的包,她又转过身来取沙发上的包,根本不去扫岑慕彬一眼,一分钟不到,她已经踩在走廊的地砖上。
  走路时,知春腰杆还能像样地挺直,但脚步略微凌乱,满脑子都是他那只手,如鬼魅一样在她视野里缓缓张开。
  那是荣钧的主治医生,是他们全家感恩戴德的人。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错。
  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几分钟前他们还在很和谐地谈话。
  真是疯了。
  她弄错了方向,结果从后门走了出去,眼前是弯弯曲曲的停车场,车子一辆接一辆从她身边经过。
  知春在一座木桥上站定,她需要缓缓神。木桥底下是条浅浅的水沟,两边种满灌木。木栏杆上停着一只黄色的蝴蝶。“如果飞来的是一只蜜蜂,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一只蜜蜂,也可能是蜻蜓,或者别的什么——拍到它,纯属偶然。”
  他那样对她,是否也只是偶然性冲动?
  知春在桥上站了十分钟,仍然没理出什么头绪,转眸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晃过。
  
    15-他是怎样的人
    荣钧坐在病床上,神情有些阴郁。
  门被推开,知春走进来,见到她,荣钧脸上明朗了些。
  “你怎么又回来了?”
  “袁松刚才是不是来过?”
  荣钧瞧她神色便知瞒不过,点点头:“我约他来的——知春,我们账上没多少钱了吧?”
  “钱的事我会想办法,你只管养身体就好了。”知春底气不足地说。荣钧摇头:“你该让我知道的,你背不了那么多压力。”
  知春只得把财务状况摊开来讲给他听,两人的存款、医疗保险部分、父母和荣韵的援助,还有肇事方断断续续汇来的一点赔款。
  “撑到你出院没什么问题,但进一步治疗的费用还得再想办法。”
  荣钧说:“和我估计的差不多,医疗保险到上限了,咱们也不能老伸手问家里人要,肇事司机的赔款肯定会拖拖拉拉,能动脑筋的也就是公司那头。”
  “你和袁松谈得怎么样?”知春没抱太大希望。
  荣钧哼了一声:“他跟我哭穷。我只是身体出了问题,他以为我脑子也坏掉了。”
  知春垂下眼帘。
  “我跟他说,如果拿不出钱来,我就退股,把早先投进去的资金都拿回来也够治我这两条腿了。这人以后也不值得再合作。”“他怎么说?”
  “他答应去筹钱。”
  知春笑了笑:“对付袁松这样的人就该狠一点。”
  荣钧看看她:“你之前是不是去找过他?”
  “嗯,碰了一鼻子灰。”
  荣钧眼里含着疼惜,拍拍床沿:“过来。”
  知春走过去,坐在他身旁,荣钧伸出手,抱住她:“以后有什么麻烦,告诉我,咱俩一起想办法,嗯?”
  知春点点头,两人十指交缠,静静偎依在一起。
  荣钧的手没有岑慕彬那么修长白净,但知春熟悉他掌心里的每一条纹路,看着这样的手,知春便觉得心也踏实了。
  她不打算告诉荣钧自己在岑慕彬那里的遭遇。
  回病房时,她想了一路。
  从理性角度思考,荣钧的手术的确都做完了,但以后还要复检,要装义肢,也许还会碰到别的问题,都需要岑慕彬解决,她还不能和他翻脸,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住底线。
  况且,荣钧如果知道,会怎么想?他那样信任岑慕彬。她又该怎么向家人解释,连她自己都觉得那一幕像在做梦。
  她从没反感过岑慕彬,诚实点说,还有些朦胧的好感,在理智可控的范围内。也许正因如此,她才会颇不谨慎地主动靠近他,给了他机会。
  知春越想越冷静,她认为自己能够独立处理这件事,无需任何外援。
  但心里还是有困惑,岑慕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医生?她本以为自己还算了解他,但忽然之间,一切都颠覆了。
  他曾经警告过自己吧——她第一次送酱排骨的时候。
  “下次别再这样。”
  为什么她当时一点都没意识到?轮到小周值班,知春给她带了两袋菠萝蜜果干,小周牙口好,最爱吃脆硬的零食。
  两人缩角落里聊了一会儿天,知春装模作样给她看手机上一则新闻:男病人屡次骚扰女护士。
  “小周,你遇到过这种麻烦么?”
  “有啊!不过只要别太过分一般我们也不会去计较,整天忙都忙死了。”
  “那有没有医生骚扰病人的事情啊?”知春向目标缓缓推进。
  “当然有啦!我以前在X区医院骨科,有个女病人长得特别漂亮,就被科里一男医生骚扰过好多次,后来人家向院长反应了,那医生只能辞职走人,闹挺大的呢!”“哎,那这里有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你说我们手外科?”小周摇摇头,“反正我从来没听说过,你看岑医生,还有赵主任,一个比一个严肃——你怎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
  知春眼睛一阵乱眨:“正好看到,觉得好奇,就随便问问呗。”
  小周忽然捂嘴笑:“倒是岑医生,经常被女病人吃豆腐,有些女人真不得了,荤的素的都来得,一开起玩笑来,我听了都害臊——医生长太帅也是麻烦,对不对?”知春干笑:“那他怎么办?”
  “能怎么办呀?笑笑也就过去了,岑医生涵养超好的,也幸亏他结婚了,不然……告诉你个八卦,你别往外传——岑医生的太太就曾经是他一病人,疯狂地追他,那会儿他还在实习吧?追了有一两年的样子,岑医生就范了。也没什么不好,找个有钱的夫人,自己可以少奋斗十年!”
  荣韵来病房和他们商量请客的事。“我打听过了,岑医生确实不收红包,是真的不收,也不太喜欢应酬。”
  知春一听,立刻问:“那我们还请不请?”
  荣钧看着她笑:“当然得请,这是我们的心意,再说万一他答应了呢!不过到时候只能你们作陪了,我去不了。”
  荣韵也看向知春:“那你找机会跟岑医生说一下吧,看他肯不肯给面子。”
  知春张了张嘴,如鲠在喉。
  她有日子没和岑慕彬打过照面了。
  岑慕彬来病房的时间大致是固定的,要跟他错开并不难,两人也从没有很狗血地在走廊上迎面相向。可见只要有心,总是能避开的。
  那么,从前那一次次“偶遇”,都是他故意所为了?知春打算在病房里向岑慕彬发出邀请,当着荣钧的面。
  她希望岑慕彬会当场拒绝。
  晚饭后没多会儿,岑慕彬来了,和从前一样泰然自若,看见知春,脸上没有一丝纹路产生抖动。
  知春却做不到,削苹果时差点割到手。
  荣钧屡屡向知春使眼色,她却视若无睹,嗓子眼里像长了刺,这才发现,她根本没法当着丈夫的面若无其事和岑慕彬对话。
  荣钧不知道其中的底细,他以为知春只是忘了,于是决定自己来开这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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