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青梅

66 Part66 衣衫薄,岁月长


安父到B市做检查的日子,梅父梅母也刚好结束了项目回了家。两家人许久不见,相谈甚欢。梅妈妈也看出安骆天的成长之快,私下里跟梅朵感叹:“小天长大了,你美姨这下能少操些心了……”
    趁着专家会审的几日里闲来无事,安爸爸跟梅爸爸所幸天天在棋盘上一决高下。梅朵晚上回家,见两人又在厮杀,去厨房切了个果盘,端过来给二老,自己也坐在旁边看起来。
    正是决胜关键,梅朵却发现安爸爸的脸色不太对,见他捂着胸口身体摇摇晃晃,赶紧上前扶住,梅爸爸见状放下棋子,一边搀扶安爸爸一边叫梅妈妈:“快,赶紧送医院!”
    安爸爸躺在医院的监护室里,几个专家连夜在对病状进行研讨。两家人在病房外的走廊上等待结果。安妈妈隔着窗看着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昏迷的安爸爸,哭红了眼睛,梅妈妈陪在她身边宽慰她。梅爸爸坐在一边默默摇着头叹气。
    安骆天耷拉着头靠墙站着,梅朵默默走到他身边,跟他并排而立。
    那一夜,是前所未有的绵长。从此便通透的明白,人生百态,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天色蒙蒙亮,会议室的门才推开,专家们熬了一个通宵才达成了一致,做了两套治疗方案,保守治疗或者立刻安排手术,安爸爸的状况,保守治疗不能去根,由于病况复杂,要做心脏搭桥手术成功率只有一半。主治医师让家属尽快考虑给个答复,不要耽误了治疗最佳时间。听到两种方案的风险,安妈妈几度晕厥,几人手忙脚乱的为安妈妈也安排了病房,让梅妈妈留下照顾陪伴她。
    安骆天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双手握在一起,越握越紧。
    梅爸爸知道他此时的心情,拍拍他的肩膀,“你想怎么做?”
    “……同意手术。”安骆天喃喃道。
    梅爸爸点点头,“我相信,若是你爸爸此刻清醒,他也会选择进行手术。他向来不是个保守派。”
    “我担心,风险……”
    “孩子,这种情况下,选择保守治疗也会有风险。何况,明天发生的事,我们今天永远不会知道,”梅父说,“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尽我们所能。剩下的要相信你爸爸的福气。”
    安骆天点点头。
    梅爸爸拍拍安骆天的肩膀,又起身去安妈妈的病房看了看情况。
    安骆天抱着头,把头深深的埋在自己怀里。梅朵远远的看着他,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却只能呆在原地抬起头忍着眼泪。
    安爸爸的手术安排在三天后。安爸爸被送入医院的第二天早晨,从昏迷中醒来,状态不错,听说自己要动手术的事,若无其事的笑呵呵的对大家说:“都别担心,现在搭桥手术成功率几乎达到百分之九十八,我就不相信我一辈子做医疗器械救了那么多人,到头来自己倒成了那百分之二。”
    大家都点点头,没人敢跟他说实情。安妈妈眼泪又往外流,安爸爸拉过安妈妈,拍拍她的手背:“好了仪美,瞧你,还跟个小姑娘一样,”安爸爸帮她擦擦眼泪,认真的看了看安妈妈,“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多年前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在江心花园……”
    梅朵看着这一幕,不禁鼻子酸楚。梅爸爸拉了他们一起出了病房,只留下安爸爸安妈妈两人独处。
    安爸爸等待手术的这几天,打发了三个长辈回家休息,夜晚都是安骆天跟梅朵在陪护。这几日梅朵一直在医院里,除了中途回家洗漱换了衣服,几乎没离开半步。
    晚上,安骆天看着梅朵熬了有点苍白的脸色,“姐,你回去睡个觉吧,我自己就行。”
    梅朵摇摇头,看着安骆天的黑眼圈,“我跟你一起,有什么事我多少可以帮你跑跑腿。”
    安骆天没再坚持。
    穆北乐轻轻敲了敲病房的窗户,两人出了病房。穆北乐带了些夜宵来,看着两人憔悴的样子,“多少吃点吧,这种时候,你们不能再倒下。”
    梅朵吃着秋水舫新研发的糕点,第一次知道食不知味是什么感受。
    安骆天没吃东西,只是打开了瓶红牛。喝了几口看了看手表,又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是打给了安爸爸的秘书,“邱叔,我爸动手术的事,务必要保密,暂时不可以惊动董事会。一切等术后再说。”
    穆北乐拍拍他的肩膀,没多说什么,眼神里却是对他做法的肯定。
    梅朵看着眼前的两个心思缜密的少年,恍惚间想起高一那年,他们俩常常在校服里面只穿着单薄的T恤,课间在走廊上没头没脑的打打闹闹的情景。
    衣衫薄,岁月长。
    安爸爸的手术做完,很顺利。医生说留院观察几天,情况好转,就可以出院了。几人都松了口气,梅朵连连绷着几天的紧张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梅妈妈叮嘱梅朵跟安骆天赶紧回去休息休息,这边有他们在。
    安骆天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打发梅朵赶紧回去补补觉。还找了穆北乐来接她。
    穆北乐驱车把蓬头垢面形容憔悴的梅朵送回家,还没到家,梅朵就在车里睡着了。穆北乐看着梅朵张着嘴巴的样子摇摇头,轻轻把她的安全带解开,一路把她抱回了家。
    梅朵迷迷糊糊的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结婚了,婚礼上新郎公主抱着自己一路走向了教堂中央,大家都像自己投来羡慕的目光。做着梦,梅朵手舞足蹈的嘿嘿笑了几声,穆北乐皱皱眉看着怀里的梅朵,这是梦见了什么啊,笑得这么张狂。
    把梅朵放到卧室床上的时候,梅朵一度紧紧抓着穆北乐的衣领不肯松手,嘴里还喃喃自语,“新郎还没吻我……”穆北乐不禁失笑,原来是梦到自己结婚了吗?看着近在咫尺的梅朵,穆北乐眼里是温柔的颜色,轻轻的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梅朵这才撒了手。
    想到梅朵可能会被饿醒,穆北乐临走前倒了杯牛奶拿来几块点心放在梅朵的床头。偏头却看见梅朵枕边放着一条围巾,想起这是那天唐年在校门口为她围上的。
    穆北乐的身影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落寞的笑。
    梅朵开始了最为关键三个星期的闭关期,这算是她考研前的最后一轮复习了。因为安爸爸的病梅朵前前后后一个星期没去自习室,以至于同自习室的同学还以为她换了间自习室学习。前座的男孩见她回来了表现得很高兴,时不时还帮梅朵一起打个热水回来。对于男孩的无事献殷勤,梅朵此刻心中眼中只有书本,倒是无暇顾。
    闭关学习的最后几个星期,梅朵真算是下了苦功夫,一分一秒都斤斤计较。早饭拎着包子豆浆一边啃书一边啃饭,午饭十五分钟结束狼吞虎咽,晚饭干脆买点零食糊弄过去。
    一天中午,自习室的同学都陆续去吃饭了,梅朵正啃书啃得眼睛发直,突然有人拍了自己一下,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安骆天。安骆天看见梅朵直愣愣的眼神,也吓了一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该不是看书看瞎了吧?”
    梅朵先是揉揉太阳穴又揉揉眼睛,感觉好多了,才回头秋后算账的拍了安骆天脑门一下,“你才瞎!”
    “你真的吓死我了,你刚刚那个眼神……”安骆天关切又认真的对梅朵说,“感觉跟智障似的。”
    在梅朵准备动手前,安骆天及时的拿出了秋水舫的餐盒。
    看到秋水舫的标识,梅朵的肠胃自动的咕噜咕噜响应了起来,接过来打开闻了闻,好香啊……
    “一起吃吧?”梅朵说。
    安骆天摇摇头,“我吃过了,这个是特意给你带过来的,穆小爷说答应了你秋水舫一出新品先给你尝。”
    梅朵挑挑眉,高高兴兴的打开盒子,“看见了吧,多跟穆小爷学学,没事儿想着点你姐我……”
    安骆天切了一声,“你也好意思开口要求,你这个大馋猫……”
    梅朵心情好,懒得回嘴,往安骆天身后看了看,“穆小爷呢?”
    “他没来。”安骆天说。
    “嗯?干嘛去了?”
    “他去N市了。”安骆天说完,表情有点不自然,好像后悔说了这件事一样。
    “去N市干嘛啊?”
    “……就是,那个,有点事嘛,”安骆天支支吾吾,“哎呀别问了,我也不清楚,咳咳。”
    梅朵看着安骆天一反常态的表情,心下思踱着要是自己之前的推测没错,穆北乐的父亲应该就是在N市,这样说来,他是因为家里的事回去了?是因为南欢?
    梅朵回过神来,看了看安骆天,心想既然穆北乐不想让安骆天告诉自己实情,那就不要多问了,反正就算真是穆北乐的家事,自己知道了又帮不上什么忙。想起许箫音说的话,穆家的事处理起来想必很错综复杂吧。
    “你爸身体怎么样了?”梅朵想到安叔叔应该已经出院了。
    “还不错。”安骆天脸上难得一扫最近的愁云惨淡。
    “那你们会在B市多留一段时间吗?”
    “嗯,”安骆天耸耸肩,“我老妈说了,要等到元旦之后再走。”
    “真的啊?太好了,那岂不是我就考完试了?”梅朵喜滋滋的,举着拳头,“这样元旦就可以一起放松的嗨嗨嗨了呀!”
    “还嗨嗨嗨呢,”安骆天学着梅朵的模样,“你先当心别把自己学成智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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