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烟花

19
    该怎么评价柳子杰这个人呢？
    二十岁之前也算是一个积极向上，阳光进取的年轻人，如果照着这个模式发展下去，成长为一名有为青年也应该是顺理成章。
    可自从秦怡走了之后，他就开始向二世祖性格转变了，反正柳家家大业大，上面有父亲和大哥顶着，他不表现的纨绔点好像不太符合豪门的标准设定。
    于是，他就这么吊儿郎当的混到了现在。
    在旁人看来，柳家的二少的确是游手好闲的，凭着手上柳氏的股份，每年有分红，而且还不少，可以供他实实在在的挥霍。醉生梦死，纸醉金迷，酒池肉林……反正你能想到的关于奢靡生活的画面，这位柳二少都干过！
    他不喜欢争权夺利，对于管理公司更是没有什么兴趣，对于只拿钱不用做事的生活，他很满意。
    柳华章每每想到此，总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是他依然如故。
    所有人都认为柳家二少彻底没救了，他自己都一度这么认为过。
    直到柳华章来告诉他找到了他的儿子。那一刻，柳子杰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麻木已久的心重新剧烈跳动起来，整个人就像是看到了曙光一样，有了奔头。尽管结果不尽如人意，柳子杰却是没有再完全沉沦下去，毕竟，他知道他的儿子就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在他的身边。
    也就是从那之后，他思考了很多，想着和儿子团聚的心一刻都没有停止过。他知道，不努力就永远都不会有希望，那么该如何努力他也摸索了良久。
    直到……柳青青的母亲去世。
    关于这位大嫂，柳子杰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她嫁过来没多久就生了青青，之后一直精神不好，甚至还失踪了一段时间，找回来的时候已经完全疯了。
    那时的他正为找秦怡的事精疲力竭，根本没心思关心他大哥的女人怎么样。他大嫂疯了后，他大哥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态，几乎整天扑在公司，家里管都不管。那段时间，他是有些同情他这个侄女的，可是当他看到那张他以为秦怡和别人生的孩子的照片时，他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柳华章的女儿关他什么事！
    可是，就在最近，他回想着以前的事，隐约察觉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大哥和大嫂的结合虽说是父母之命，可那个年代的婚姻大多如此，而且柳家家境殷实，嫁过来的日子自然是锦衣玉食，可是在柳子杰的印象中，他大嫂几乎就没有笑过。
    这是为什么呢？柳子杰现在想来，只能说明那个女人当初根本不想嫁过来，再延伸下去，想来她当时应该有意中人了。
    这并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为了联姻而棒打鸳鸯这种情况早已被影视剧演烂了，发生在他大嫂身上也不算出奇，只是柳子杰在想，柳华章知不知道。
    以柳子杰和柳华章现在的关系，当然不可能直接去问，况且就算柳华章知道也不一定会说，毕竟事关一个男人的面子问题。
    在大嫂的葬礼上，柳子杰能看出来柳华章的哀伤是真切的，说明他大哥的确是爱着这个女人的。既然爱着，为什么又要疏远呢？真的只是因为她有精神病吗？而且这一家三口还忒有意思，一个跟一个都不亲，真把三个人放在一起，绝对不会比三个陌生人在一起好到哪去。就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说他们是一家三口，谁信！
    柳华章在妻子葬礼上的表现让柳子杰疑惑深重，爱妻子的男人应该也会自然的爱自己的孩子吧，何况柳青青如此优秀，柳华章怎么就可以那么多年对其视而不见呢？这真的是让人感到非常矛盾的地方。
    有一些逻辑思考能力的人或许都不难想象，一个男人爱自己的妻子却不表达出来，连带着对孩子都不甚关心，这些现象说明什么？除非他在妻子那得不到爱的回应，除非他的妻子爱着别人，除非本来属于他们的结晶根本与他无关！
    柳子杰被自己这个大胆地假设吓了一跳！
    如果柳青青真的不是柳华章的女儿……那么……
    虽然一切都是假设，柳子杰却是莫名的兴奋起来，就仿佛无意中得到了一个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隐藏任务，探索任务的过程惊险刺激，而结果的趋向性让他欲罢不能。
    很快，他就拟定了基本的调查方向，首先当然是从他的大嫂，柳华章的妻子，柳青青的母亲着手。
    前面说到柳母在T市已经没有什么亲人在，只有一个远房表姐。柳子杰决定从这个表姐处开始。事有凑巧，柳母的这个表姐小的时候就和柳母住在一起，两人关系也比较好，之后由于搬家才走动少了，不过也经常有电话来往，可以说这个表姐对柳母出嫁之前的事还是比较了解的。
    柳子杰找到她的时候直接表明了来意，她表姐也不是矫情的人，把知道的都说了，答案虽不甚明晰，却是柳子杰想要的。
    果然，他大嫂在结婚之前有过一个对象，是瞒着家里谈的，因为对方的条件不好所以一直处于地下情状态，也是在一次无意中被她表姐撞破的，为此，她还哀求了好长一段时间，希望表姐不要说出去。
    至于那个男人姓甚名谁，家在何处她表姐却是不知，柳子杰见不能得到更多的消息，谢过告辞。
    在回去的路上，柳子杰又把得到的信息梳理了一遍，然后确定了第二步的调查方向，大嫂失踪的几年都经历了什么。相比于第一步，这条方向可谓困难重重，柳子杰却知道必须迎难而上，他找到当年负责失踪案的警官，又托了些关系看了卷宗，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柳子杰却看出了不寻常，结合他大嫂被找到后的状态，他几乎可以断定，他大嫂的走失根本是有意为之，更确切的说，她是要找那个男人。
    这一切都是柳子杰心中所想，他不会把这些告诉警察，因为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他的想法。
    那么接下来，似乎就应该去找那个男人了，可是，人海茫茫，仅有的这些信息怎么足以支持找下去？柳子杰陷入沉思和迷茫……
    就在毫无头绪的第二天，柳子杰想都不敢想的转机出现了，他的一个朋友来找他喝酒，他根本无心应付，本想推脱不去，朋友说有特殊节目，柳子杰听着就烦，打发了朋友就独自上街去逛，走到街心花园坐下来休息的时候听到两个人在议论一件事。
    “谁说有钱人就没有烦心事了，就那个荣氏集团的老板荣炳森，你知道吧。”
    “T市谁不知道荣炳森啊！”
    “嘿，就在上个星期我去南山的疗养院看我舅舅的时候不也看到他去那探望病人去了。”
    “这也没什么嘛。”
    “关键问题是，他探望的那个人在第二天就跳楼摔死了，你说他烦不烦？”
    “真的？”
    “你说什么！”这句是柳子杰问的，他气势汹汹的抓着那人的衣领问的。
    那人不知怎么会突然窜出这么个凶神恶煞的人，也摸不清底细，老老实实把知道的说了。
    这下，柳子杰不淡定了。
    种种迹象表明，他大嫂的旧情人就是荣炳森啊！
    为了保险，他又去了疗养院确认了荣炳森的探望记录，吻合。离真相越来越近的感觉让柳子杰心潮澎湃，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不去使用一些手段了。
    想到哪，他就查到哪。最显眼的，他要确认柳青青的身份。柳华章和他的血型都是A型，他大嫂的是O型，柳青青的……他找人查了下，是B型！而荣炳森的是B型。
    这只能说明柳青青不是他大哥的孩子，并不能进行更深一步的推断。即使是这个结果，他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也正是他今天要见曲令的原因，到达这一步，他的调查也算是有了一些成果，他想，这个成果对于曲令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就算不能让他们父子和好，也可以卸下曲令心头的一些包袱才对。
    当曲令听柳子杰说柳青青并非柳华章亲生的之后，他整个人瞬间空了，没有任何的情绪，没有任何的思想，好像也没有任何的意识，他好像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太多太多他控制的、压抑的、无法自拔的念头都可以释放了，这就是一个出口，把困在身体里许久的负面情绪统统放出去的一个出口，意识恢复后的曲令感觉整个人轻了，有漂浮在云端的幻觉。
    身为人父的柳子杰看着出神的曲令，喝在嘴里的茶水仿佛都甘甜了许多。他幻想过他们父子和睦的景象，却也没指望仅凭一个消息就让隔阂消失。现在看来，尽管父子关系不会那么快修复，还是有一些促进作用的，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仅凭这一点，柳子杰颇感欣慰。
    他感到，曙光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