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轻音

30 勿惹尘埃


“在看什么呢?”这几日,子音都回来的很早,他翻了翻我手中的书,皱着眉头说,“怎么想起看《坛经》了?”
    “只是觉得我母亲信中所提佛语颇有意思,便找来看看,当六祖的传记看看也不错。”
    子音坐到我旁边,示意我继续说。
    “六祖慧能,目不识丁,却能闻《金刚经》而参透佛法,这佛性当真是捉摸不透的东西。神秀已过了知天命的年岁,按说阅历和对佛法的修习都要超出不过二十多的慧能,可五祖却认为他未见本性。这本性又是什么呢?”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对于我们来说,这已是难得了”子音慢慢念来。
    “是啊,谁能想到菩提树本是虚空呢?”
    “怎么最近总是胡思乱想呢?管它什么佛语呢,我们不过俗人,那些经书便交由他们那些比丘比丘尼去研读,我们心中装着佛祖,敬重他也就可以了。”
    “不是最近日子清闲嘛,没事才看看的。”我放下书,靠着子音,渐渐出神了。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世上本无菩提树,佛祖在婆罗叔下觉悟成佛,才有了菩提树,而我们却在追求着菩提,这种智慧、觉悟且非就是幻影,即便得到了也是转瞬即逝,毕竟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佛祖。那我追求的快乐、幸福岂非也如菩提一般?世人本不懂幸福和快乐,有一个人找到了,于是所有人都开始追寻,可是追到又如何?我只担心,它们迟早有一天也会消失,知道父母的故事后,我越来越难心安。如今我和子音在一起,何尝不是快乐幸福的?这种快乐幸福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我们生命的终结,还是当我们厌倦了彼此?我不敢想,可越不敢想就越是想去想明白。
    子音动了动,翻了翻我近几日抄的佛经,说:“怎么想起抄佛经了,难不成真要带发修行?”
    “没有,只是最近心慌的厉害,想抄抄经书安定一下,也为你祈福。”
    子音扶起我,让我面对着他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云儿,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相信我好吗?”
    看着子音隐隐有些担忧的眼神,我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把我抱入怀中问:“听说有佛缘的人抄佛经会看到金光呢,你有没有看见?”
    “没有,我每日都只抄一个时辰,还不会眼花。”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有佛缘,最终抵不住佛祖的诱惑,出嫁做了比丘尼,那我可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我笑了出来,说:“把佛祖说成诱惑,那是布施。我若真出了家,你也不会是孤家寡人,府里不是还有半雪和幼柏吗?”
    子音一脸严肃,我都被吓到了,说:“你总是提起她们,看来我该考虑考虑了……”
    我急的轻捶了子音两下,说:“考虑什么?”
    “考虑是不是要帮她们寻个好婚事了,再留在府里我夫人可就要成醋坛子了。”
    子音的话虽是调侃,却也提醒了我,是该问问她们了,毕竟她们二人也不小了,不能总让她们两个耽误在我们府里。
    我让子音去打听了一下府里有哪些还未成婚的家丁护院,她们两个毕竟也跟着我们久了,嫁远了我还真有些不习惯。半雪和幼柏都是品貌优秀的姑娘,也不想在外面随便找个人委屈了她们。
    我将她们两个叫来,她们两个大概猜到了我会说什么,她们都是聪明的姑娘。
    “我今天叫你们过来,想先问问你们,你们可有中意的人。毕竟,你们也不小了,到了该婚配的年龄,若有了中意的男子,我也不能耽误了你们两个。”
    她们二人互相看了看,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知道她们的心思,可是无论是出于为她们着想也罢,还是处于我的自私也罢,我都不可能让子音收了她们。
    我说:“那这事儿,我就做主了。我打听了一下,咱们府里条件不错的尚未婚配的家丁和护院也有不少,你们先和他们处着,若不愿意便再做打算。”
    “夫人,我……”半雪有些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自古以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都是孤儿,既然进了我府中,那你们的终身大事我自然也是要有打算的。有的时候不要固执地认为自己决定的事情一定是最好的,说实话,我与大人也是我父亲定下的。当初初情与他丈夫也是我为她打算的,前几日,收到她的来信说他们二人在边关已经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如今二人开了家绸缎庄,生活也是幸福的。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认定的东西,给自己带来的只有痛苦。当然,我会尊重你们的意愿,只是,作为这个府里的女主人,有些事情我是不会允许的。”
    若我没有认清我的心,若我对子音还停留在喜欢的阶段,我可能会自以为是地认为给子音纳妾是为了他好,可是如今,我只能说,我情愿做个妒妇。所以自嘲地一笑,之前看了那么多佛经,可没有佛缘就是没有佛缘了。
    半雪和幼柏也是明白人,在扬州,想找到一份工作并不难,可是想找到比在留在曹府轻松惬意的工作就很难了。安逸的日子会让人沉沦,尤其是对于她们这些受过苦的姑娘来说,她们自然不愿意再过从前漂泊无依朝不保夕的日子。对于子音这份朦朦胧胧的爱慕,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其实我也是害怕她们一心坚持的,倒并不是因为担心子音最终会动摇,而是害怕她们和锦芳姑姑一样。锦芳姑姑爱的太辛苦,爱着一个连看都未曾看过她一眼的男人半辈子,照顾着他的妻子女儿,一生未嫁,这样的日子,我不忍心让这两个如此美貌的姑娘经历。
    我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这又何尝不是我自以为是地认为是为她们好呢?
    她们最终选择了谁,我并不清楚,因为我对府里的男丁并不在意,三个月后,我挑了个好日子,给她们二人准备婚礼。两个人的嫁妆都是我准备的,和当年初情出嫁时一样,她们两个出嫁了,也就了了我一桩心事。
    她们出嫁那天,子音也异常高兴,我很是不解。
    他说:“我高兴是因为你总算行驶了你女主人的权利,让我觉得你对我这个丈夫是在乎的。以前,你对我满不在乎,我们两个即便近在咫尺,我却总觉得你远在天边一般,让我很是害怕。”
    “这是谁的责任啊?是谁一到边关就整天呆在军营不回家,是谁为了朝廷而忽略了妻子的,是谁……是谁……”我见见举不出例子来了。
    子音笑的尴尬,说:“我只是害怕,你到最终都没有能爱上我,不敢面对自己的失败。”
    “那你现在怎么就知道了呢?”
    “夫人,你如今和我都已经不分彼此了,我还能不知道吗?”
    “曹子音!你今天还有公务要处理,就留在书房吧。”我开玩笑地说完,转身就走。
    子音快一步赶上我,一把将我抱起走向房间。我只能在心理暗暗想,今日好像不是我们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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