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眼泪成河

  星星不多，只有几颗，稀稀疏疏地挂着。
  林泪拿出手机，对着夜空拍了一张照。
  朝远方望去，与夜空相接的，是城市繁华的灯火。红的绿的，紫的黄的，在闪在动，或明或暗。
  她也拍了一张。
  骨子里的文艺腔又犯了，她发了一条微博，配上这两张图。
  “天与地，我在中间。”
  看着暴涨的评论，她没什么感觉，倒是一个十分眼熟的ＩＤ回复了她上午的私信，是那位陌生人。
  林泪不紧不慢地打开。
  “不用谢，留言已全部归还。”
  她还是回了一个笑脸，正欲退出，那人又有私信过来，“刚才发的微博……你现在是一个人？”
  可能真的是有些落寞，也可能是她和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之间，确实有些难以言说的缘分，林泪并没有觉得反感，很自然地回复了他。
  “嗯，看夜景呢。”
  对方似乎沉默了一阵，好一阵才回：“他呢？”
  林泪怔了怔，“他有要事要忙。”
  两人的聊天速度，渐渐快了起来。
  对方：“你们闹矛盾了？”
  林泪：“没有。”
  对方：“你好像不开心？”
  林泪：“还好。”
  对方：“他对你不好？”
  林泪诧异他怎么会问这个，想起他当初在微博上发的话，好像很希望她幸福，心中有些暖意，回：“没有，我们挺好的。”
  对方：“是不是因为他的家庭？”
  林泪又是一惊，“你怎么知道？”
  对方又是顿了一会，才回：“猜的。”
  林泪给他发了个笑脸，“哦。”
  没等对方再回，林泪很快又发了一条给他，“我要回去了，不说了，谢谢你陪我聊天，拜拜。”
  对方缓缓地回了一条，“不用谢。”
  林泪看着这三个字，莫名地嗅出几分冷冰冰的味道。
  林泪没有这么快离开，她又进入了“泪以汇深海”的微博，这是季深以前些日子开通的，关注一，是她。粉丝竟有了好几百，估计都是从她的关注列表里扒过去的。
  微博数量，零。
  林泪逗留了一会，就退出了。
  夜风又凉了几度，林泪感觉冷，站起来搓了搓手臂，把包一拢，离开了天台。
  走出酒店的大门，电话响了。看到来电显示，林泪心中一片怔松。
  她接起，没有说话。
  季深以的嗓音听起来很疲倦，“樊秘书说下午看见你来上班了，已经回家了吗？”
  “还没，在酒店门口。”
  季深以默了一会儿，“我在你们杂志社门口，到了才想起你已经下班了，你等我一会，我马上下来。”
  她刚才乘电梯直线往下，而他往上，没有这通电话，或许就错过了。
  林泪在外面等着，人却背对着街道，看向酒店内的电梯口。只是一小会，她就望见季深以从电梯内走了出来，然后他也看着她，笔直地朝她走了过来。
  他走到一半，就把外套脱了，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已经把外套搭在了她的背上，顺手搂住她，往车里走。
  他对这一天的忙碌疲倦只字不提，只是问她：“吃饭了吗？”
  林泪摇摇头，“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他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我饿了，陪我去吃。”
  林泪不做声，他也不再说话。
  车子在夜海中穿梭。
  林泪多希望他能开口提一提今天发生的事，哪怕交代一句他父亲目前的状况，可是他沉默地开着车，未多一字。
  中途等红灯的时候，他侧头看了她一会，然后腾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覆住。林泪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紧密贴合的手，心中突突地疼了一下。
  绿灯亮起，林泪把手抽了回来。
  季深以看了她一眼，眸色一敛，沉默更甚。
  吃饭的时候，季深以往她碗里放什么，林泪就吃什么，不抬头，不吭声。
  季深以夹了一片生菜放在她碗里，林泪紧接着就夹了起来，往口里塞。还未到嘴边，手腕就被握住，力道有些大，他的声音冷冷的，“不想吃就别吃。”
  林泪便听话地放下。
  季深以站起来，在桌上丢下几张毛爷爷，拉住她的右手就往外走。林泪被动地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被他塞进了车里。
  夜色沉寂，车窗露了细细的一条缝，风呼呼地吹了进来。季深以把车开得极快，一直在加速，林泪一只手不敢动弹，一只手攥着安全带，紧张得魂魄和身体都要分离了。
  “你疯了！”她终于压抑不住极速带来的恐惧，咬牙道。
  季深以嘴角一勾，挂档，加速，更快了。
  林泪吓得眼眶通红，眼泪都要掉了。
  他忽然一个急刹车，林泪身子猛地向前一倾，季深以抬起一只手，在她前方一挡，她的头撞在了他的手臂上。
  林泪知道，这一撞惯性很大，她好一阵才缓过来，而季深以的手臂上，红红的一片。
  她抬手去抚，季深以的手已经握回方向盘，车子重新启动，速度匀缓，直到公寓楼下。
  下了车，依旧是连拉带扯的一串动作，林泪觉得今天真是撞了鬼，该生气、该暴怒的人明明是她，命运还真是喜欢反其道而行啊，她怎么觉得自己马上要被他拖上去打一顿。
  林泪咬着牙，而他阴沉着脸，一手紧箍她，一手迅速地把门打开，居然还是用的蛮力。
  “你今天吃错药了？”门一阖上，林泪便质问起来，音量拔高。
  季深以没理她，用遥控把公寓内所有的灯都打开，转身把她横抱起来，径直走向灯光最亮的那一间。
  眼看离卧室越来越近，林泪才慢半拍地察觉，他这是要对她进行另一种“非法暴力”啊。
  “你把我放下来。”她嚷他。
  他不理。
  “混蛋啊你 ！”
  他不理。
  “我要回我自己的家！”
  他还是不理。
  “你忽视了我一天，终于记起我来了，就是要这个，我看错你了，你就是个混蛋！”林泪在他怀里挣扎。
  她说完这句话，季深以终于不再无动于衷，低头看她。
  “就是因为这个？”他低声问，“觉得我今天忽视你了？”
  林泪扭头不说话。
  到了卧室，这一次他终于没有粗暴，而是温柔地把她放在了床上，林泪刚要爬起来，他用身子堵住了她的身体，把她压在身下。
  “今天难得看你发泄一回，很过瘾。”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林泪瞪他，敢情他这是故意撩她？
  他的身子又往下压了压，说：“车上不说话，吃饭不说话，心里藏了事，不痛快，这就是生活教给你的？什么事都憋着？”
  见她还负气，他抬手刮了她一鼻子，接着说：“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不高兴就说出来，谁惹你了，想骂就骂，要打就打。是别人，我替你做主，是我，那我就受着。”
  林泪眨了眨眼睛，有些动容。
  他还是一副说教者的样子，目光湛湛，“林泪，喜欢我不是一件让你变得卑微的事，有了我，你可以有恃无恐。”
  他说完，停了下来，看着一脸呆滞的她，“又不说话了？”
  林泪摇头，“没有。”
  “什么没有？”
  “没有不说话。”
  他淡淡地笑了笑，抬手勾了勾她耳边的头发，拨到耳后，“还想说什么？”
  “暂时没了。”他的指尖一直在轻摸她的脸，指腹上有薄薄的茧，手到之处，又酥又热。
  “那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了？”他贴在她耳朵处，轻轻地咬了一口。
  白天晚上，所有的委屈，因他刚才那一番话，一瞬间烟消云散。真正关心你、爱你的人，他会让你的不痛快、委屈，都恰得其所。他会用他的方式，让你做真正的自己。
  林泪心中释然，脸红彤彤的，对上他的眼，“知道。”
  他眸子漆黑，低低地问：“第一次？能承受？”
  林泪视死如归地点点头，“第一次，能接受。”
  “手还疼吗？”
  “有点。”
  “待会做的时候，把手抬起来。”
  “可以。”
  “我会小心点。”
  “……”
  ?
☆、第三十七章
?  外面是清透的月光，房间内是明亮的光线。
  林泪要求关灯。
  “不关。”他哑着嗓子回答。
  “为什么不关？”林泪面色潮红，气息不稳。
  他笑了笑，紧接着往更深处顶去，“这么白，不欣赏不是可惜了？”
  林泪：“……”
  第二天，两人都醒得晚。
  阳光从窗外渗入，洒在被子上，照在他的脸上。
  林泪问：“想不到你也会偷懒啊，连班都不上了。”
  “嗯，不能让上班扫了回味的兴致。”
  回味？
  回味你个头啊！
  上午十点，两人还是起了床，一同洗漱，一同吃早餐，一同去上班。电梯快停到三十层的时候，季深以捧着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中午见。”
  “中午见。”林泪走出了电梯。
  今天一早，季深以和她把季则韩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只是受了点刺激，抢救过来了，已经没什么大碍。
  林泪要求下了班去看望。
  季深以默了一会，知道她昨天因为这件事不高兴了，想了想，便点头答应。
  中午，两人一同下班，去往医院。
  季则韩已经醒了，面白如纸，坐在床头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