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眼泪成河

正式的开场白结束后，主持人语气随和了很多，“今天这期节目，许多观众都备受期待，我们请来的这位嘉宾呢，最近风头很盛，一直占据着各大财经版报的头条。我们台也是费了好一番劲才把他请到节目现场，今天终于有机会和这位神秘的商业巨子面对面了，一起畅谈他眼中的事业、爱情，还有《若我》。接下来，我们欢迎季深以先生！”
  现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林泪仰头看着高清的大屏幕，呼吸在一瞬间凝滞。
  季深以从现场后台走了出来，白衬衫，黑西装，西装外套敞开着，没有系领带。
  林泪的心不知被什么尖锐的物体绞了一下。
  他还是很英俊，一下子就往她的心口上撞。可是有那么一瞬间，林泪特别想哭，他真的瘦了太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瘦，那张清俊的脸，看起来更硬更锋利了。
  他的腿笔直又长，走姿也很好看，不外八内八，也不罗圈腿，每一步都走得随意又稳重。脸上挂着极淡的笑容，没几步就走到了镜头的正中间。
  主持人站了起来，伸出手，“季先生，您好。”
  季深以也伸手，和她轻轻交握，“您好。” 
  客套的开场顺序走完，他朝着镜头微微颔首，在主持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林泪觉得好像几个世纪都没有见过他了，大二那年他去美国，等到她再次在景川见到他的时候，隔了七年，那时候她并没有这种恍如隔世之感。
  如今站在这与他相距数千公里的兰州，前方高处的大屏幕上，还有他熟悉的身影，她忽然觉得，好久好久了。
  林泪的目光被胶水粘住，一直仰头看着他。
  主持人很欣赏地看着季深以，开始提问。
  “季先生，我们节目在开始前，特意收集过广大网友观众的意见，有几个问题，大家都特别想问，不知道您有没有这个意愿回答？”
  季深以淡淡地笑了笑，“随意。主持人叫我季深以就可以了，也不需要用您这样的称呼。”
  主持人也很会心地笑，“好。”又接着说，“那我要向季深以你开始提问了哦。”主持人的“季深以你”几个字特意咬重。
  “据我们所知，在此之前，也有很多媒体电视台邀请你上节目，但你好像都没有回应，这次又是为什么？”
  季深以拧了拧眉，很快舒展，“之前一直在为季氏工作，季氏的招牌够大了，并不需要我个人通过参加节目来换取任何效应。”
  “这句话一下子就让大家嚼出味了。”主持人看了眼台下的观众，又看向他，“和季氏相比，深海以泪对你而言，好像真的不一般啊！”
  场下也很躁动。
  这个“深海以泪”分明是一语双关。
  林泪也很期待地看着屏幕上的他。
  他眸光里有过片刻的失神，仅仅是一秒不到的时间，他的脸上又恢复了淡淡的笑容，他说：“嗯，不一般。”
  他说得风淡云轻，林泪的心里已经风起云涌了。
  主持人又说，“可以谈一谈如何不一般吗？”
  季深以顿了一顿，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总结出一大堆的说法，出口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话，“她是我爱人。”
  “她今天有来到现场吗？”
  他笑了笑，看了镜头一眼，眼神里是温柔的光，“没有，她在家里。”
  他分明只是看着镜头，但林泪觉得，他一定是在看自己。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隔着这遥遥的屏幕，她与他对视了。
  “看来你把她藏得很深啊，很多眼泪们都在问，最近她怎么没消息了，没有更博，没有出新的作品，是不是在秘密地进行什么？”主持人很戏谑地问，观众们也很激动地附和着。
  他很从容地把握着这些问题，“她在闭关，写《若我2》，写稿很辛苦，所以没什么时间与大家互动。”
  这个回答，令很多人感到激动，主持人的眼睛也睁大了不少，露出期待的眼神，看起来好像也是《若我》的忠实粉。
  而林泪站在商场里，身后人来人往，也有很多人坐着或站着，认真地抬头观看这期访谈，旁边有个小姑娘，看起来就是一个中学生，听到季深以的回答后，特别激动，都要跳起来了。
  主持人的声音隐隐激动着，“这期访谈结束后，喜欢《若我》的朋友，肯定会十分期待的。不过大家都知道，《若我》算是一个悲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你们之前感情的一种可能状态。现在你们的感情有了延续，《若我2》应该会是个好结局了吧？”
  他笑了笑，答：“嗯，是个好结局。”
  ?
☆、第四十七章
?  访谈还在继续。
  “季深以先生，你这是剧透了啊。”现场的气氛似乎越来越活跃，主持人笑着说，“《若我》现在要翻拍成电影，你这一下子就让大家知道结局了，不怕电影还没拍，票房就开始离家出走了？”
  季深以回答得很幽默，“不怕，我会带着她去捧场。”
  他说完这句话，现场忽然传来呜呜的哭声，场下有观众哭了。
  因为是直播，这些突发状况没有办法剪掉，镜头一转，索性拉向观众席。一个十七八的女生坐在倒数第三排的位置上，哭得稀里哗啦，眼泪一抽一抽。
  有主持人拿着麦克风过去救场。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去，季深以倒是十分泰然地看着。
  走到这个小姑娘身边的是个年轻的女主持，她问这个女生：“你这哭的，要万众瞩目啊。一看就是《若我》的真爱粉，想当年这部小说在《白色风信》杂志上连载的时候，我正读高三，上晚自习的时候同桌泪眼婆娑地传过来一本杂志要我看，我看完后，整个晚自习都做不下去数学题了，回家之后，晚上也睡不着，心里边特别难过，结局真是太让人难受了。这位女同学啊，看起来和当年的我一般大，请问姓什么？”
  女生抽泣着答：“姓黎。”
  “黎同学，你为什么在现场哭得这么伤心呢？是不是听到季先生要给我们的深海大大一个好的结局，感觉特别欣慰？”
  女生还是在哭，但看得出来，她已经在极力地忍住眼泪了，她平稳住呼吸，接过麦克风，对着镜头说：“我认识深海大大，四年前，那时候我还在读初二。我表姐读大一，她是深海以泪的粉丝，很喜欢她的文字。但是我表姐得了癌症，活不了多久了，她就给深海以泪写了封信，表达对她的喜欢，没想到深海以泪真的来看她了。”
  她抽了抽鼻子，接着说：“我表姐特别高兴，那阵子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我也是那个时候喜欢上了她的，继而才喜欢上了她的作品，当时我并没有看《若我》，但是她和我表姐聊天的时候，我就在身边，我一直记得她说过的一句话。当时我没感觉，回去特意买了杂志来看，看完《若我》后，我就哭了。”
  说到这，她又想哭了，几乎是哽咽着说：“她当时和我表姐聊天时说，她说，我并不想写让人难过的故事，但我觉得，我这辈子好像都只能写让人难过的故事了。”
  她又大声地哭了出来，抽泣着看着台上的季深以，问：“季先生，当时我叫你的女朋友深海姐姐来着，那我现在可以叫你姐夫吗？”
  所有人一怔。
  季深以的眸子很沉很深，他淡淡地点了点头，“可以。”
  那位女生笑了，一会看台上的季深以，一会看着镜头，激动地掉泪，“所以当我听到姐夫要给深海姐姐一个好的结局时，就忍不住想哭了。当年她说得那句话，也不会成真了。她不用一辈子写让人难过的故事了，她会过幸福的日子，也会写让人感到开心的故事。因为她不会像小说里的女主人公一样，一辈子都孑然一人。”
  主持人接过麦克风的时候，眼眶红红的，现场很多人都哭了。
  镜头重新拉回台上，季深以面无表情地坐着，主持人用纸巾擦了擦眼睛，工作人员接过扔进了垃圾篓。
  林泪看着画面的那个姑娘，她几乎没有印象了，这句话是不是她说的，她也想不起来了。她仰头注视着屏幕上的季深以，他并没有眼泪。
  他不是感性的人，此刻却置身于这样感性的场合，没有人知道他怎么想，没有人看见他拧得深重的眉。
  访谈再次回归正道。
  主持人的心情也平复好了，接着问：“刚才台下的这位黎同学提到了《若我》，那我们也趁机问问你对《若我》的看法。对于《若我》结局里女主人公为了一个可能不认识她的男人，而没有办法爱上其它人，从而终身未嫁这个结局，你怎么看？或者说，当年你真的没有注意到她吗？如果你们现在没有再遇见，你的身边会不会有另一个女人？”
  季深以看了看主持人，又看向镜头，表情很淡，“任何带有如果的问题，都是没有办法回答的。但有两点我可以肯定，当年我注意到了她，也喜欢她，但因为一些事，我离开了她。在这期间，她并没有注意到我，我们之间，并不是像她小说中写的那样，我们之间有双向的感情，只是一直在错开罢了。现在在一起，并没有你们所谓的概率，在我看来，是一定的。”
  “这么一说的话，我可以做一个总结了，当年的《若我》是虐心，即将要面向观众的《若我2》就是虐狗了。”主持人笑着说，“我们也非常期待《若我》电影上映的那一天。”
  “说了这么多煽情的，我们又要回到网友们的提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