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男主

阳光有些刺眼。
    光影移动，有人用手替她挡住了耀眼的光。
    “朱令？”郑可儿惊呼出声。
    “恩。”朱令轻应。
    郑可儿只觉一切不可思议，“怎么会又……”
    “是的，可儿。”朱令朝她苦笑了下，“看来只要练过玄明剑法，便逃不过这轮回了。抱歉，连累你了。”
    “不许胡说！”郑可儿拿手挡住他的唇，低垂了眸，“这样也不错。就算跳不出这轮回，我也能陪着你。生生世世，无穷无尽。”就算是折磨，也甘愿。
    “生生世世，无穷无尽。”他低声重复她的话，轻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脸上轻轻摩挲。
    他又变成了少年模样，而她的手，胖乎乎的像只小馒头。
    “这是哪儿？”她问。
    他终于从别样的回味中抬起眸，认真地回她，“这里是我家花园里的池塘边，旁边就是书房。”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不远处敞开着窗户里，他们的父母正在里面谈笑风声，不时有笑声从里面传出来。
    “他们正在里面对我们的生辰八字。”朱令的头靠在她的肩上，轻声解释，“双方对了生辰才发现，我们俩竟是同月同日出生。原本我爹还有些犹豫，但是这么一对，只觉我们当真有缘，便应下了这门亲事。”
    “有些奇怪，你发现了吗？”郑可儿待他说完，轻声发问。
    朱令轻敛浓眉，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
    “时间。”郑可儿点出重点，“之前我们每一次重生，时间都会前移。但是这一次，时间不仅没有前移，反而比上一次稍稍延迟了些。”
    朱令仔细回想，发现确实如此。
    只听郑可儿继续道，“如果把我们所处的空间和时间比喻成一个盒子，我们在这个盒子里不停轮回。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在这个盒子的起点？如果这里是起点的话，轮回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朱令蹙眉沉思了片刻，最后道，“我想起来了，我就是在今天，第一次在家里的密室里见到玄明剑法。所以，玄明剑法记录的关于我们的时间，是从我第一次见到它开始的。”
    郑可儿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如果一切是从这里开始，我们就在这里，把玄明剑法毁了。是不是，就能结束这个没有尽头的轮回？”
    郑可儿说完，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朱令的回应，一抬首，发现朱令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禁不住地慌，低下头问，“你看什么？”
    “恩。”他轻缓的语调悠悠响起，“可儿你真聪明……还好看。”
    “你……”郑可儿被他热切的目光盯得又羞又恼，“你到底看什么？我现在才三岁！你能看出什么？”
    他的声音低低的，“可是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这个模样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爱上我？”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
    朱令……朱令当时若没有说谎，他岂不是从她三岁就开始爱她了？这个变态！
    “可儿！”
    郑母的声音打断了两人间的旎旖。
    郑可儿听到这个声音便往朱令怀里钻，“我不想见她。”
    朱令只觉好笑，“可儿，别淘气。那是你母亲。上一世的事，早过去了。”
    “怎么会过去？”郑可儿气呼呼的，“她杀了你，她应该记得。”
    “是这样没错。”朱令回她，“她或许也重生了，但她并不能确定我们也重生了。就像你之前，并不知道我随你一起重生了。”
    郑可儿慢慢地从他怀里退出来，“朱令，我的父母这样坏……”
    “可儿。”朱令在她离开怀抱的同时，抓住了她的手，“你的母亲只是太爱你了。我若是她，或许会做得更过分。”
    郑可儿震了震，朱令的眼里，没有一丝不确定。
    “可儿，”郑母已经走到眼前，朝郑可儿展开双臂，“到娘亲这里来。”
    “去吧。”朱令垂首在郑可儿额上点了一下，放开了手。
    郑可儿听话地朝郑母走去，还没到跟前，郑母已经几步上来，一下将郑可儿抱在怀里。
    “朱令少爷，”郑母看着朱令，声色俱厉，“可儿还小，不懂事。可你不小了，该知男女大防，你不该随意对可儿亲亲抱抱。”
    “没关系的，伯母。”只听朱令稚声稚气地回她，“我认定了可儿，可儿也认定了我。生生世世，无穷无尽。”
    郑母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抱着郑可儿快步离开了。
    第二日郑可儿依旧来到练武场找朱令。
    池塘边，两人牵着手，缓步前行。
    “我昨晚想了一夜，觉得事情还是可以有转机的。”郑可儿对朱令道出自己一夜苦思的成果，“我以为，事情既然是由我父亲觊觎玄明剑法而起，那我们不如玄明剑法给他。这样他得偿所愿，也就不会加害你的家人了，不是吗？”郑可儿说到这里的时候微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知道玄明剑法是你们家的不传之秘。但是以我爹的资质，便是拿到也无法练成。所以我才想出这个办法。”朱家保管玄明剑法多年，真正练成的，也就只有朱令。而她，若没有他悉心指点，也绝不可能练成。
    朱令的脚步渐渐停下，顿了许久才回她，“可儿，我也想似你这般简单。只是人性本贪，我怕……”
    “最后一次。”郑可儿截断了他的话，拉着他的衣袖殷切地恳求，“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再试一次好不好？我真的很想跟你有一个好的结局。”
    他蹲下身子看她许久，最后在她的额上深深地吻了一下，“好的。”
    两人敲定计策便一起回了朱令的房间。
    将郑可儿抱上自己的书案，朱令找好一本空白的册子，研好墨后，将沾了墨汁的笔递给她。
    玄明剑法的所有招式心法，两人都已经烂熟于胸，也不需要跑到密室里去抄书。
    郑可儿踌躇满志地接过朱令递过来的笔，在册子的封面上写下四个大字——玄明剑法。
    还没写完，她就尴尬地把笔放下了。
    她实在是变得太小了，三岁孩童的手掌，提笔都有些吃力，更遑论将字写得规整漂亮了。
    面前这四字大字，歪歪扭扭更毫无劲道，哪怕里面当真是玄明剑法，也难以取信于人。
    没办法，郑可儿拉了拉朱令的衣袖，低声恳求，“你帮我默吧。”
    朱令的眸子里俱是笑，“可儿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帮你。”
    郑可儿有些无奈。在她面前，朱令当真从不正经。
    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捧起朱令的脸，在他的唇上轻点一下。
    “可以了吗？”她问。
    “恩。”朱令认认真真地点头，将她抱回地上，另外抽了本空白的册子，坐在椅子上开始默书。
    郑可儿也不走远，只在一旁候着。
    房间里只剩下朱令一页一页翻书的声音，没一会只听朱令头也不抬地说了句，“可儿，我渴了。”
    郑可儿于是走到桌边，倒了杯茶。
    这时节茶冷得快，好在屋子里都烧着火炉，人不在房间的时候就在火炉上煨着热茶。郑可儿试过水温后，将茶杯递给朱令。
    朱令伸手来接，却仿佛忘记了郑可儿的身量，抓了个空。
    那一瞬间两人俱是一愣，而后相视一笑。
    那些日夜相伴的日子，其实早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烙印。
    若这美好，能躲过即将到来的劫难，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