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枫街

44 掌控


我慢慢地踢着石块。风很凉,把我整个人都吹得从头凉到脚。
    这个局面,很尴尬。尴尬到我都不知道以后跟叶椛城该怎么说话怎么打招呼怎么相处。不是因为有仇的缘故或者因为她要杀我的缘故,我是真的觉得……很尴尬。
    很尴尬。这是真的。一旦话说破就无可挽回了。
    我想起昨晚我忽略掉的一个梦。一个比刚才回想起来的梦还可怕的梦。
    宁致远和叶椛城被锁在一个画室里。那条走廊华丽却没有尽头,摆着各种大师级画作,还有漂亮的镜子。装修奢华,但是透着阴森之意。
    “救救我!”宁致远绝望的声音被空旷的房间反射,溅起回音。我看到走廊里时不时闪现逶迤的光尾,像彗星一现。
    “致远,我在。”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但是我居然有点幸灾乐祸。但是我突然又茫然了,为什么会幸灾乐祸?
    “椛城也在里面。”宁致远的声线颤抖,“这里面挂的画很漂亮,但是让人感觉好可怕!哥哥,为什么这个门会被锁起来?”
    “我不知道……但是我会尽力救你出来。”我到处找铁丝,企图用铁丝打开门锁。但是无济于事。我开始慌了。但是仔细想想——我把指尖塞进嘴里用力的咬了下去——
    没有任何痛感。
    这是我的梦,但只要我知道了这是我的梦,我就能掌控它!
    我狂笑着站在门前,对着世界宣告:“我可以掌控我的梦境!所以这扇门打开并不是什么问题!”
    门开了,叶椛城却是先走出来的。她淡然地瞥我一眼,然后跟我道谢。
    仿佛从来不曾认识我。
    这只是一个梦而已——但是它实在太可怕了。因为到最后,不知为何,我在太阳之下,沿着铁轨追着她远去的背影,但我追不上她,就像我追不上时光。
    如果橘色的光晕能把你浅淡的笑靥染上令人心醉的酡红,我会用一生去换取。但是我追不上时光。
    但是我关心的其实不是这个,而是我如何能发现那是我的梦境。这是神托付给我的梦境,为的就是我能发现这个世界最究级的秘密。
    ——连我这个创造它的人都不曾知晓的秘密,是什么呢?
    “楚祈霄……楚祈霄?”
    “宁襟零!”
    “……啊?”我茫然地望着眼前的女孩。她撇撇嘴,“叫你你也没反应,想什么呢?”
    凌月舞。
    “想自己的梦。”
    她没说话,但我只看到她珍重地从衣领里扯出贴身的温润玉石。
    “你在找这个。”她的声音笃定。这根本不是个疑问句,她非常肯定我在找什么——慢着,她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那个是……月石?
    “没错,月石。你一直想要,没错吧?”她笑得有点阴森。我有点恐惧地向后退,“你你你——”
    “阿零。”她轻笑,“你做什么我不会不知道的。从某个角度来看,我比叶椛城还了解你。”
    “我知道。”我垂下头。作为“宁襟零”那段时间就是这样的,更遑论现在,我变得这么蠢。她又怎么能看不透我?她一直都那么聪明。
    “你想要的话,我会给你的。”她直视我的眼睛。“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去和叶椛城和好吧。”她突然变得无比狡黠,“至少还能让她有种还有希望杀了你的念头啊。”拍拍我的肩膀,她说:“我和你自始至终都是一伙的啊,不管我会不会死。”
    突然有点感动,但是想想还是点头。她把月石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只感受到触手生温,温润至极,显然是常年贴着皮肤滋润而成的。
    “知道为什么会把它给你吗?”凌月舞突然又笑。
    “不知道……”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是你送我的。”她说。“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我突然感到了疲惫。不知为何,从头到脚的疲惫,从身体到灵魂的疲惫。我做这些都有什么意义?明明现在我遇到了……真正的“朋友”。
    ——没有意义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我。
    我的存在……有意义吗?
    月石,须在月圆之夜放置于最澄澈的月光之下,方可呈现其功效。
    ——《Despair?Disappear》
    我再信这书我就不姓楚!
    好吧我确实不姓楚来着……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月圆之夜这梗也太俗了!能不能有点新梗?
    但是月石……我沉默了许久,然后想到了月光石。
    我想起一个人。她的脸在时光的裂缝里影影绰绰地,又无比清晰地闪现。那个总是带着串有月光石吊坠的黑曜石项链的女孩。
    其实她未必见得比我大。但是那个气场无比的御姐,所以我非常听话地就顺着叫她星言姐。
    九月的某一天下起了雪,把一切都掩埋了。那个时候我是幼稚的吧?但是近乎冬日的风猎猎作响。这一切都警示着我,你的生命将要进入永眠。我不愿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只能斩除一切阻碍我的人。
    她出现了。她骂我废物。因为她知道。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像表面上看的这么简单。她也猜到了我是谁。但是她不说。
    她想看我会做到哪一步。但她的结局就是烈烈火风中的凝眸和死亡。
    想想这有点太伤心了。明明在城外的时候她还接待过我。但是这真残忍,都没有给人后悔的机会。
    我朋友不多的。她是一个。
    她弟弟也是一个。但他们都死了,为了我该死的、无聊的、无耻的愿望。所以我有时站在她的墓碑前唱一曲哀歌。不过那只是一座衣冠冢而已。
    真的有点悲伤了,但我没时间了。马上,就要到月圆之夜了。
    不是十五的月亮。每个月都会月圆。但再怎么样,那月都是残缺的。尽管很美。
    它是残缺的,因为它并不是八月十五的月亮。它的到来就意味着死亡、背叛和分开。
    我总觉得我答应了凌月舞就应该去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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