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枫街

所以“神”是谁呢？如果不是我的话？我其实是想知道的，但是现在真的疲倦得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了。
    我决定一直向前走，别再管其他人了。不断地告诉自己，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但就是狠不下心。
    其实他们跟我本没有关系。但是出于朋友的情谊——
    我这又是何苦？我这么虚伪这么做作？
    我叹了口气。第二层在我面前铺开来。
    迷津之中，女孩棹船撑伞，手腕上的链子碰到船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穿着古雅的旗袍，头发盘好，斜簪着一支白玉簪子。很复古的打扮。
    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却听到她清脆的声音说：“快上船来。”
    辽阔无边的水域。我下意识地就想上船去，但是猛然间醒悟了过来！这是一场考验！
    我绝对不能轻易上船！
    “你是谁？”我警惕地问。
    她顿了一下，然后抛下船桨，缓缓地提起裙裾，走下船来。她缓缓地踏水而来，撑着伞。
    室内本就昏暗阴森，她这状若女鬼的样子更是让我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宁襟零。”她出声叫我。
    “你是谁？”
    她站在那里，亭亭玉立的身姿。“我叫沉夏。”她说，“是你心中的另一个你自己。”
    沉……沉夏？
    “沉默的沉，夏天的夏。”她的声音清澈悦耳。“这是你心中的所谓善我。”
    “荒唐的考验。”我嗤之以鼻。
    “我觉得不是。”沉夏说，“它可以让你认清你是谁。避免你因为自负带来的冲昏头脑。但是在这之前，我想你需要杀了我，才能达到你希望的局面。”
    “我不可能……直接做到啊。”我轻声说。
    “就是因为你不能这样做啊。”她笑，“你需要，杀死你的善良。”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我看不清她的脸……就像梦境里一样。但她传达的意思很明确，要么杀了她，要么我失败。
    但要我杀一个人？在她没有威胁我的情况下吗？
    我做不到。
    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刀。我看着锐利的刀刃，它闪着寒光。
    “为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存在没有意义。”沉夏说。“用你手里的刀，杀了我。”
    我闭上眼睛，心一横，划过自己的脖子。
    但是我没感觉到疼痛。不知道为什么，只感觉到刀锋的触感不对。睁开眼的时候，沉夏的脖子上有着深深的血痕。
    “如果你刚才杀的是我，现在死的就是你了。”沉夏微笑。“谢谢你能……守住自己的善良。但从今以后……就没有了。”
    她死了，倒在水里。她刚才亭亭玉立在水上，现在却沉了下去。
    我踏上了她之前撑着的小舟，叹了口气。旁边站着盛装的女孩。
    “那是你的良知。”
    “你想挽救你的良知，却轻易地杀死了她。这未免太不公平。”
    “我不是故意的。”我轻声说。“我也不知道那个幻境……会是那样的。”
    “现在说什么用都没有。”楚渃笑得促狭。“你就是杀死了你的良知。”
    “不是。”我说，“是因为我有良知，所以换来了我能活下来。良知永远在我的内心，没有人能夺走，只要我在。沉夏并不是我的良知，也不是所谓的善我，这只是一个任务而已。”
    河水荡漾着晕开了沉夏的血。我低头看看，笑着说：“这特效做得真好。”
    “没有你做得好。”楚渃道，“你可是做出了这个空间的人。”
    “问你两个问题。”我说，“真正的神是谁？《Despair•Disappear》是不是你写的？”
    “真正的神？”她歪着头。“没错，那书是我写的。但是真正的神……他存在于未来，某个时候。”
    “如果到时候这个空间没有毁灭，他还会进到这里来，展开一段和你类似的旅途。”
    “我可以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吗？”
    “抱歉……不可以。”她说。“我们所有人，都无法与这个人相提并论。他是至高无上的。”
    “我很奇怪。”我抱着胳膊在胸前，“既然我们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那他怎么会想到要带给我这么大一转折呢？他吃饱了撑的？”
    “不是。是我有这兴趣。”她看着悠悠荡起的涟漪。“他现在对你来说只是个很小的孩子。但是时光错乱，我遇见了成为神以后的他。”
    “他会横扫八荒。他是王。你是他的铺路人。”
    “不胜荣幸。”我斜斜嘴角。
    “你这……”
    “是真心话。”
    听到“神”另有其人的时候，其实我的内心是挫败的，或者说是不甘的。但是更多的是震惊。
    我悄悄地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了那本书。没有署名，只在第一页草草地落了一个字。
    其实这不奇怪。很多买到书的人都喜欢落下名字表示拥有这本书。但那个字潇洒恣肆，不像是藏书。
    ——“淮”。
    我不打算探究这是谁了，但出于“谜之善意”，我拿出了笔，在那书上写下一行字。
    “此人危险。”
    很潇洒的字，比那个淮字多了几分张狂。但是因为偷偷藏着，又是站着写字，写得很潦草。
    现在我基本上可以判定了。楚渃在骗我。
    “我们停下，不要往前了。”我一字一顿。“你在骗我。”
    “这位神日后就会来到精神病市。但是如果我失败了，不就会让这个空间毁灭么？我按照你的指令做完这些事，绝对不会让我成功。”
    “你在骗我，但我很好奇是为了什么。”
    她愣了一下，然后莞尔一笑说：“想不到你警惕性这么高，真是出人意料。”
    “你没猜错。好，那我告诉你？总之，触发这所有机关，就等于是为神大人铺平了来这里的道路。你应该感到荣幸。”
    “我真厌恶神这种生物。”我往水里吐了口唾沫。“为什么选我，而不是叶椛城或者其他人？”
    “因为你是宁襟零。你是这个空间的编写者，你将为神创造无上的永生。”
    “恶心。”我不看她。“所有自称为神的人，都会在这个空间，被一刀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