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枫街

楚渃突然愤怒了起来。她俏丽的眉眼间盈满怒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恶狠狠的字：“闭嘴。你没资格议论。”
    “我就应该给你那位神大人铺平道路？我是一枚不乖的棋子？你要杀了我？”我哑然失笑。
    想不到最后要面对的终极反派居然不是叶椛城，而是楚渃。真是千算万算不值天一划，我甚至敌不过一个我以为已经死了的人！
    “是啊，就是因为你算不过神。”她朝天大笑。
    我极力忍耐才没有让自己的巴掌扇到她脸上去。明知道我说的是反话，居然还不要脸地继续这么说？也是无耻到一定境界了。
    “楚祈霄。”她突然喊我。
    我下意识地应答，半晌才觉出不对来。她没叫我本名而叫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你得感谢我送给你这个楚字做姓氏。”她像是在开玩笑，但是那张脸上表情那么严肃，让人笑不出来。
    “不然祈霄这俩字配上其他哪个字好听？”
    我想明明我是想笑的，但我的嘴部神经就是反应迟钝得我自己都惊呆了。我只听到自己冷冷地说，是啊，真巧，真是谢谢你啊。
    反正这样的我也不在乎之前怎么样，之后又会怎么样了。今天我只想甩掉一切顾虑和负担，好好地把阻碍自己的人都骂一顿。
    我想过像今天这样痛快走一遭，但是从来没真正实践过。所以我想过把知道的糙话全对眼前这个披着少女皮的魔鬼喊出来，对着她拳打脚踢甚至是拿刀扎过去。但我做不到。潇洒并不意味着把良知和道德都抛弃。她毕竟此刻还没对我做什么。
    “我真是谢谢你啊。”楚渃对着我甩下一句，“没有冲上来打我什么的，我是不是还应该对你戴恩戴德？”
    “我没那么想，但是我保持绅士风度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我都要佩服我自己了。”
    “你的脸呢？楚祈霄？就你还绅士风度？”
    “脸？在这儿好好长着。”我指了指自己的脸。
    如果她气急了会不会冲上来把我脸撕下来？我甚至有些恶作剧地想。
    “你别想跑离这个空间。”楚渃说得急了甚至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你们这些卑贱的人类！怎么能不为神大人的到来铺平道路？”
    “你这是盲目信仰，我们需要摒弃极端化，看来你不是很懂这个道理。”我立志学习嘴炮的精神，所以我很努力地在尝试学习嘴炮……没想到还是说得这么一本正经，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
    “你怎么这样说，一看你就根本不明白。”她笑得像地狱的森森恶鬼。“看清楚你眼前的一切！”
    地狱般的长河。无数的人骨和血肉把这条长河堆砌成死亡的终途。我们就站在这条河上的一叶小舟上，成为了这条河上仅有的活物。当然，这得算我活着的情况下。
    我死了。我是真的死了。楚渃亦然。这个空间里没有活物。我们是飘荡着的鬼魂，仅此而已。我们所有的奢望都那么可笑。
    “楚渃，你无法迷惑我的。”我唇边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只有血腥味，这是假的。”
    “没错，这是假的。但是我不介意让你变成像他们那样的。”
    “可是我在意。”想了想还需要更无耻点，我就补上一句：“你忍心让聪明英俊潇洒帅气玉树临风的本大爷变成那样么？”
    定语稍长，至于“本大爷”这称呼……想到夏封羽就直接用上了。就是要用自恋狠狠恶心她一把！当然都是现场编的词，也没那么逼真和形象，有点遗憾。
    所谓的“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就是这种感觉吗？
    她果然气得不行：“宁襟零你还要脸吗？”
    “别，叫楚祈霄吧，宁襟零这名字我是超级陌生。”
    楚渃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摇摇头，“你不是最佳人选。你可以走了。对了，我得说，谢谢你做了这个空间。”
    转过头去，她似乎有些留恋地自言自语道：“也许那个姓陈的姑娘……才是最佳人选呢。”
    我看到眼前变成了一片烟雾缭绕，然后雾散去了。耳畔回荡着楚渃最后的话：“想永生，就用《Despair·Disappear》原计划的那个大阵吧，人多少没有问题，只要保证那个叫叶椛城的女孩必须在，就一定可以。”
    我默默地看着眼前孟梓童的脸。看到我醒来，她愣了一下，然后拍拍裙子上的泥土站起来。“你醒了？我还以为你就此一眠不起了呢。”
    “啧。”我打趣，“你们都盼着我死咯？我现在也不想杀你们啊。”
    当然是假话。
    “没有。”孟梓童漫不经心，“希望你活着。”
    突然间，一种愧疚之情油然而生。明明她这么信任我。
    片刻间想起安梓陌来了。也许这个一直被我忽视的人才是真正的厉害角色。没看他三番五次地逃过一劫吗？
    他说自己是神侍。但我恢复记忆以后，知道得很清楚他并不是。
    有个可怕的想法在心里冒头——安梓陌，和楚渃是不是一伙的？
    没错，这的确有可能！我想起来每次见他都有夏封羽在场！所以是不是说，由于夏封羽在场，他才不敢对我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我望着孟梓童走远的身影，然后无奈地举起双手。“出来。别拿枪指着我。我最讨厌你这样的行为。”
    “真不错。你是怎么发现的？”安梓陌走了出来，枪顶上我的太阳穴。
    “如果说你躲藏的技巧，那你也太小看一个人形师对于目标材料的敏/感/性了。如果说你卧底的技巧，”我停顿了一下，“你犯过一个低级的错误。你为了让我想起来，得以有合理的理由占领我一手建造的空间，你谎称自己是神侍。那句话只是轻飘飘地一笔带过，你以为以宁襟零的迟钝不会记得。但你忘了，我是楚祈霄。我把那句话，当作了重点。”
    “不错。”安梓陌笑了笑说。“其实听到你这番话，我得说，我挺欣赏和敬佩你的。甚至有点喜欢你。但是谁叫楚渃她居然放过了你呢？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