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黄蛋

第17章


这要换做其他小孩儿还不高兴坏了,可,孟小丫头扫了游戏机一眼,哼道:“我不喜欢玩游戏,我要去看楚留香。”
  电视里楚香帅白衣翩翩,笑容迷人,怎么不比那小人儿跳来跳去生动多了,十岁的孟锦绣已经深深纠结在苏蓉蓉、李红袖和宋甜儿迷一般的关系里面了,她早已看明白了,这三人都是没希望的,因为楚香帅对她们都是一样的。看,小小的孟锦绣早已明白,男人对自己内心喜欢的姑娘是不一样的,不是特别好,就是,特别,坏。
  孟大状将电视机直接关了,孟锦绣小小的个子,发狂一般将她爹狠狠推了一把,嚷了一句:“你别管我,管好你自己就行。”
  孟大状本就心有不满,此刻一点子假惺惺的好脾气早已耗尽,他跑到阳台上拿了一根撑举衣服的竿子看也不看就往孟锦绣身上抽过去,嘴里念叨:“教你看电视,教你看些歪门邪道,教你不好好学习,我教你看......”
  孟锦绣长大后常常想起那一幕,她其实也是恨得牙齿打颤的,甚么学者教授,通通都是伪君子。还没结束童年生活的孟锦绣已经认定,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些高学历的假正经,自己以后就偏偏要找个浪子嫁了,气死他们。
  有时候一场场生活摩擦剧,会让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模糊,甚至,会有刹那间想要捏死对方的冲动。至少,在彼时的孟锦绣看来,她与她爹的缘分已尽,可以说一句,荡然无存。
  ?
☆、第 18 章
?  童年的孟锦绣没少受孟大状的磋磨,孟大状一切以自己幼时的生活习惯来指导自家女儿,譬如,幼时的孟锦绣就没睡过一个懒觉,只要孟大状在家,他自己是七点以前一定要起床的,他必定会去把女儿揪起来晨读。
  孟锦绣怨恨早起,她憎恶早上读书,每天早上她的脑细胞都没有复苏,她闻不到花香,听不见鸟语,她只有一个感觉,吵,很吵。
  孟锦绣感受不到清晨时光的美妙,她精力最好的时分是在晚上,一晚上能把你曰我曰大家曰的《孟子》背上个三章五节,可孟大状完全不在意女儿的精神状态与学习规律,他强制限定孟锦绣每日晨读语文课本,习惯多年不改。每日清晨里孟锦绣的眼皮子都是耷拉着的,一个晃神,手中书本就会跌落到地上去,她坐着睡着了。
  这么多年下来,孟大状对孟锦绣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孺子不可教。
  唯一可喜的是,女儿尚算乖顺。孟锦绣没有青春期的苦恼,没有男女关系的烦扰,在她看来,旁人青春期的那些懵懂与萌动,她早在童年看过的电视剧里就揣摩清楚了。孟锦绣常与旁人说,“那男生毫无可取之处,你这么幼稚,不是书看得太少,就是电视剧看得太少,无甚见识。”
  至于当年孟家父女为了楚香帅的那一战,后况是这样的,孟大状打断了手上的那根竿子。那竹竿子质量好得很,多年用下来,都隐隐要上一层包浆了,谁知,孟大学士打女儿竟把它刷断了。竹子从中段裂开,纵裂而不横断。孟锦绣身上被竹竿子刷成红肿,直到竹子崩裂,她都是咬着呀,一声不吭。
  后来,许沫她爹与孟大状讨论育儿经,许沫她爹说自家女儿:“她就爱哭,还没碰到她就开始哭,不过哭着哭着也把事儿做了......”
  孟大状笑了笑,孟锦绣从来不放开嗓子哭,家里也听不到孟锦绣的哭声,你就是把她打到自己没力气,孟锦绣也不会放开嗓子嚎哭。
  孟锦绣倔强,她不哭,她也不听你的,你打归打,她依旧我行我素,视你如无物。就如同那次楚香帅引发的大战,打过之后,竹子裂开了,孟锦绣怪笑着瞧着孟大状,打啊,看你拿甚么打?
  小丫头的眼神放肆又怪诞,瞧得孟大状心慌,他丢开竹竿子,一巴掌就挥了上去。孟大状农村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手掌厚实有力,抽的孟锦绣的薄唇与小嘴险些变了形,孟锦绣眼冒金星,她恶狠狠盯了孟大状一眼,转身跑了。
  孟锦绣憎恨别人主宰她的喜恶,她幼时立下的宏愿就是,老娘长大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别管我,老娘要为自己而活,是好是歹,与人无尤。
  孟大状无数次试图引导女儿的志向与思维,例如,某个著名青春电视剧,女主人翁在家里挂了一副字画,“清华大学,我的向导”。
  这八个大字在电视剧里是重要道具,孟大状也强迫十来岁的女儿发下誓言,选个大学,写上我的向导。孟锦绣烦躁不已,这些鬼大学,谁爱读谁读,我又不爱去北京,远的要死,去那儿做甚么?
  孟锦绣很怪异,天子脚下皇城根里,她一分半点的向往之情都没有,既无畏惧之心,也无靠近之意。在孟大状的谆谆教诲与强迫威逼之下,孟锦绣用铅笔随便潦草的写了八个字交差,“一流大学,我的向导”。
  其中含义,一望便知。孟锦绣敷衍的毫无动力,她根本没有上名校的原始愿望,她只想快快长大,快快脱离这个麻烦得要死的家庭。
  终于,孟锦绣长大了,也飞远了,如今的她已然可说见识过世界繁华、十里洋场,可她却觉得,自己愈发没有追求了。
  孟大状说检查她有没有睡懒觉,孟锦绣听了耳朵都开始发麻,您老赶上好时候了,女儿今天还真没睡懒觉,还趁早接待了两个客人呢。
  孟锦绣哼哼:“没睡懒觉,早起晨读呢,正在读萋萋芳草忆王孙,柳外楼高空断魂,杜宇声声不忍闻。您有甚么指示,请说吧。”
  女儿脸皮显然已经厚到一定程度了,孟大状咳了一咳,然后接口:“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我给你介绍个才子,厦大研究生,肯定对你的审美。怎么样,见不见?”
  孟大状成日吹嘘自己手下多少青年才俊,孟锦绣是瞧见那些一走路背上就汗涔涔的雄性生物都够了,她喜欢的是时时刻刻都清爽冷冽的男人。他可以不苟言笑,可以没有浪漫细胞,唯一就是,请您时刻保持自己洁净干燥。您若是背上出了汗,请穿件外套遮一遮可好,您若是手掌出了汗,请您用一张湿纸巾擦擦可好?
  即使有人喜欢那种烈日下篮球少年满满的汗水味儿,那也绝不会是孟锦绣。她自来憎恨男性穿无袖的背心,憎恨男性穿露脚趾的鞋子,包括凉鞋和拖鞋,她憎恨男生们的球鞋脏到看不出原本颜色。读高中的时候,男孩子们都喜欢在篮球架下大展雄风,低年级的小姑娘们在一边仰望喟叹:“哇,好帅呀!”
  此情此景,通常都是孟锦绣的噩梦,一个个猴子似的上窜下跳,有毛好看的,还是赶紧撤退为上。有次午间休息时刻,班上男生和邻班斗篮球,孟锦绣经过球场,他们班有个男的叫了一声:“诶,孟锦绣,谢谢你帮我拿一支水来。”
  孟锦绣瞥了那人一眼,慢吞吞从纸箱子里抽了一支水递过去,那男生手上全是汗,孟锦绣抢过他手上的水哗啦啦全倒在了自己与他刚刚接触过的那只手上。那男生一副惊呆了的样子瞧着她,孟锦绣哼了一句:“我刚刚没洗手,不好意思啊。”
  两班人马轰然大笑,那男生脸都羞红了,孟锦绣将手上的空瓶子盖起来,对那男生歉意的笑了一笑,转身就走了。孟锦绣自己就是一块寒冰,她要是遇见太阳,只会恐惧人家要把自己晒化了。她孟锦绣接受的男性,都是仿似来自极北深渊处冒着冷飕飕寒气的人,譬如,陈扉,也譬如,勖镜青。
  孟大状又要做媒,这一桩也不是第一次了,早在三年前,孟大状就给孟锦绣介绍过一个富二代。孟锦绣还专程买了张机票去会见那传闻中的公子爷,孟锦绣坐在约会地点,从下午两点坐到下午四点五十,那人压根就没出现。
  彼时的孟锦绣年轻,她觉得时光还多,坐一坐等一等也没甚么,手表指针分分秒秒过去,与那人明明在电话里约好的,那人就是没来。孟锦绣给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问他到哪里了,是不是有事情耽搁了。那人每次都说:“就来了,就来了,你先找个地方坐下等一等。”
  最后一个电话打过去,孟锦绣压着声音问他:“你要实在太忙了,咱们就改天再约,今天不如先算了。”
  那人实在奇怪,他说:“你是不是太闷了,不如找个网吧先去上会儿网,我这儿有个客户,马上就好了。”
  这人神经兮兮的,孟锦绣最恨别人让她去网吧,什么狗屁东西,也就那点格局,狗屁成功人士富二代,还网吧?感情您全家都住网吧,我呸。
  孟锦绣一直是个严格自律的女娃娃,她厌恶上网,网上语言她一个字都看不懂,不知他们在说些甚么。一句话里连个主谓宾都找不完全,看了都烦躁。
  与那至今还未露面的富二代相亲告吹,孟锦绣对孟大状表示了极大的愤慨,这都是甚么人,别说菁英份子都具有的守时观念,她绝不相信一个正经人家教出来的孩子会唆使对方去网吧呆一会儿,难道那人就在网吧里穿着拖鞋敲着键盘脱不开身?
  想起上一桩,孟锦绣觉得骨头都在疼,那么宝贵的青春尾音都这样轻轻浪费了。孟大状旧事重提,孟锦绣怪笑:“这次不是富二代啦?上次那个,那人怎么样了?我说呢,难道我的时间就是垃圾不值一提,人家的时间就是黄金,露一面都会错失了华尔街开盘?”
  孟大状也不假扮失忆,他选择是非成败转头空的豪情来教育女儿,他说:“大浪淘沙,淘下来的都是真英雄,你现在就是真巾帼。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