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手抖

GA057在这个位面滞留了相当久的时间。
    他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到后来却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似乎只是轻轻的一眨眼，时光便从指缝之间溜走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比如说实验室那边研究出了一种能够增强异能的药水。它能使普通人成为异能者，也能使异能者更加强大。
    那药水被传得神乎其神，据说还能起死回生——而GA057也确实有幸见证了其强大的修复能力。
    所以它理所当然的被炒到了极高的价格，但因为数量稀少也只在高阶的异能者和权贵之间流通。不过听说相关的操作图纸已经被张知凛他们收购了过来，假以时日必将大量生产投放于市面。
    但这些GA057并不关心。事实上他们什么时候消灭丧尸，怎么消灭，要花上多长的时间他都不关心……
    ——他就要离开了。
    几乎身边的所有人都陷入到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之中，在这样的环境里不苟言笑甚至有些低沉的GA057是十分突兀的。好在充满了喜悦的人们并不介意，有几个队员甚至借着酒兴大胆的和GA057勾肩搭背了起来。
    不过当然，他们摔在地上的姿势有点惨。
    GA057对他们的乐观可以点都不看好——末世才开始不到三个月，人类就要就集体变身异能者杀光丧尸开启未来纪元了？
    开什么玩笑。
    因为新型药水的出现，基地内原本三方鼎立的局面被打破了。在短暂的内战后，张知凛带领他的队伍成为了基地里的掌权者。需要处理繁多事务的张知凛也不再带领队伍了，他把队长一职交给了GA057。
    而拥有队伍绝对领导权的GA057也干脆扩大了日常任务的范围，很快他就发现了比想象中还要严重的隐患——污染的河水，大量变异的动植物，没有见过的疑似丧失的新品种……
    而遁寻着活动痕迹他们找到了不少病毒扩散的源头，而将那些地点在地图上相互连接之后，GA057发现那正是当初他们南下寻找基地新址时行走的路线。
    GA057隐隐已经猜到了，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确认细节。GA057当即命令队伍返回基地，原本寂静一片的树林突然之间就从四面八方涌来了品种各异的丧尸，数量上千的它们将小队包围其中，然后不对缩小着包围圈……
    ——这场景是何等的似曾相识。
    “林佑涯……”
    GA057一字一句地咬着这个名字。暗红的腐血擦过他的脸颊，反手砍下了左侧丧尸的头颅
    他是真的要生气了。
    *****
    在GA057陷入丧尸包围的时候，基地内的张知凛也陷入了麻烦。
    先是基地内人流密集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新品种丧尸，那丧尸只伤人不杀人。它病毒扩散的特别快，被抓伤咬伤的人只要是十秒就能被完全尸化。
    张知凛几乎调遣了全城三分之二的异能者进行紧急封锁和镇压，可刚刚将场面控制了下来，异能者的队伍里却又发生了变故。
    不少高阶异能者毫无预兆的瞬间尸化，这导致他们周围没有发反应过来的同伴们被直接杀死。更糟糕的是，这种由异能者转变而来的丧尸还继承了原版本的异能。瞬间就干掉了大片的人。
    作为凌驾于所有认知上的唯一一个七阶雷火异能，张知凛不得不以极其血腥的方式控制住了场面。
    人与丧尸的尸骸以焦炭的姿态铺满了街道，让人恍若置身地狱。
    而完成这一切的张知凛也精力透支的十分严重。被白绾绾和陈伯搀扶着，他才勉强以王者之姿屹立在城墙上。
    ——无论是作为信仰还是旗杆，他都不能有所疲态。
    事情也很快被弄清楚了，那些尸化的异能者均服用过新生产出来的药剂。而在街上突然袭人的新型丧尸据称长得也很像一位权贵的儿子……
    当军队在实验室门口将枪指向药剂的主要开发者林佑涯时，哼着小曲儿的林佑涯也终于抬起了他猩红的眼眸。
    接下来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屠杀，鲜血在地板上绽放出了大片大片花海。
    干掉了一支队伍的林佑涯并没有急于逃走，而是穿过在他看来满是破绽的层层封锁，他来到了林无期的别墅，优雅的敲开了他们家的大门。
    “夏小姐，有空陪在下散个步吗？”
    优雅的走向不断后退的夏小弥，林佑涯愉悦的弯着猩红的眼睛。
    *****
    “叫林无期来找我。”
    以一个十分嚣张的微笑作为结尾，林佑涯就挟持着夏小弥越过重重尸海消失在了基地外的树林里。
    站在基地城墙上的张知凛当即便想追上去，却被人拉住了。
    “凛哥哥！你冷静！”
    白绾绾急忙抱住了他的腰。
    “凛哥哥你想想！外面这么多丧尸，城中的高阶的异能者死伤大半了，基地内尸化的普通人也还没有完全排查干净……我们的人在这场事故里损失的最为惨重，那另外两方势力也一直蠢蠢欲动，如果他们这个时候……而且唯一一个还能够坐阵你要是走了，基地怎么办……丧尸围城现在的我们根本就抵挡不了！”
    每听一句，张知凛的手就垂下一份。原本紧握的拳头也完全松开了。
    「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哈哈哈……张知凛捂着眼睛低低的笑了起来。
    这是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句话啊。
    那一次在旧基地也是丧尸围城，他们当时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他去救夏小弥的话，他们该怎么办？
    哈哈、哈……张知凛越想越想笑
    ——那他还能怎么办呢？这个问题是无论多少次被提及，他都是无法进行反驳的。
    第一次他没有为了夏小弥搭上亲人的性命，这一次也同样不会为了夏小弥搭上亲人，下属，以及全基地人的性命。
    
    他曾以为自己是因为太过弱小才会别无选择，但现在看来有些事根本就不可能两全。
    从始至终都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做。
    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所以张知凛笑的无法停下，笑的渗出了眼泪。
    ——他早该预感的。
    ——他的未来，只能在一次次“无可奈何”中不断妥协。
    *****
    GA057满身是血的回到了基地。
    因为能量点预留不足，他甚至放弃了自动愈合伤口，可即便如此节省，能量点还是用超了。
    能量点超支代表无法折换足够的积分点去给夏小弥兑换金手指，这让GA057现在的心情十分糟糕。
    不过在踏入基地的那一刻，他心情更糟糕了。
    ——以几乎团灭的惨重代价突破了重围，欢迎着他们的却是被血液所浸染的街道。
    GA057在城墙上找到了低笑着的张知凛，也看见了他眼角的泪水。
    ——后者是多余的。
    无论有多少不甘心不情愿，这一回，男主角也依旧舍弃了女主角。
    历史还真是惊人的相似。
    于是GA057也如上一次那样，干脆利落的跳下了城墙，孤身一人扎入了青白的尸海，直直的赶往森林的中心。
    在一棵参天的枯树下，他看到了坐在枯木王座上的林佑涯。
    “哦？你来了？”
    他轻柔的问着，好像对GA057的出现多么意外一般。
    ——演的跟真的一样。
    “你不是‘林佑涯’。”GA057陈述着。
    男配林佑涯至始至终都应该只是一个头脑型的科学家人类。
    “你也不是‘林无期’不是吗？”
    林佑涯笑着反问道。
    “可你现在是林无期。我现在也确实是林佑涯。”
    “她呢？”
    “真是性急啊……看来这位夏小姐对你确实很重要。”
    林佑涯将左腿翘到了右腿上，调整出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吗，界外之人？”
    他故意拉长着声调，而他最后那四个字也确实让GA057正视了起来。
    GA057的气势一下子变得十分可怕。
    “聊天前不先正式认识一下彼此吗？”
    林佑涯丝毫没有被GA057的气势吓到。他特意留白了几秒，不过很可惜他并没有得到GA057的答复。
    真是个不会聊天的男人。林佑涯在心里吐槽着。
    “可惜是，看来我要一个人唱独角戏了。”
    虽是这么说着的，可他语气里却没有丝毫可惜的意思。
    “曾经有一对双胞胎，因为体质原因从出生开始就被分离了。名为林佑涯的哥哥健康聪明，长大后成为了生物方面的科学家。没有名字的弟弟身体孱弱，所以他物尽其用的成为了一名实验品。”
    “成为试验品的弟弟很不甘心啊，因为他比哥哥，甚至是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要聪明太多太多了，却要成为下水道里的一摊腐肉。”
    “不过好在末世来了。他孱弱的身体第一次充满了力量，纠缠多年的病痛也烟消云散了，他有着红色的眼瞳，却有着完好的皮肤和清醒与理智……可还没等他来得及适应力量，他又重新沦落为了一个试验品。”
    “——一个更加特别的，珍贵的试验品。”
    “他所遭遇的一切也远比身为人类时要悲惨的多了——毕竟没有人需要担心他会不会下一秒脆弱的心脏会休克。”
    “他们折磨了他数年，用他的血肉平息了那场自身贪婪所招致的灾难，然后再无用处的将它变成了下水道里的一摊无机物。”
    “所以，当他再次回到起点的时候，他就干掉了那所实验室里的所有人。然后以自身的血肉将绝望一点一点播撒给他们。”
    “这般的投桃报李，才像是末世啊~”
    “你想说什么。”GA057皱紧了眉头。
    按照他的经验，反派大段大段复述自己的童年的时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很聪明，我说过的。”
    林佑涯笑了起来，他的左脸颊上旋进去了一个可爱的酒窝。
    “所以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未免太过无趣了。”
    “从开始到现在的，这个世界的节奏都在我的掌控中。当我作为林佑涯回到基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起疑过。而等我厌恶了扮演游戏，停在原地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他们也无法抓住我。”
    他自信而又张狂，却无人会去质疑。
    “你真觉得那座城坚不可摧吗？”
    “你想说什么。”GA057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动手多过于动脑，林佑涯大段大段中心不明的话语，让他感到了烦躁。
    “浪费。”
    林佑涯公布了他的答案。
    “你不觉得浪费吗？被禁锢在这么一个全权掌控的世界，每一天都在漫长的浪费着，生命、时间、智慧……”
    “我可以做很多事，可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令我施展的余地。”
    “已经无法忍受了。”他说最后压低了声音。
    “所以你盯上了我？”
    “‘盯’字太不友好了，林先生。不过我原谅你。”
    林佑涯轻轻摸索着王座的扶手。
    “我从你的细胞取样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那可真奇妙。”
    “这个世界在你眼中是虚拟的对吧？就像是个游戏盒子。现在你为了任务打开了它，拿到了你想要的你就会把它关上，扔回原处。”
    “而我，想做玩游戏的人。”
    “……”
    已经准备好‘如果这家伙十分钟还没废话完就开打’的GA057被这剧情反转弄得愣了一秒。
    林佑涯的决定可以说是正如下怀。先前赶回基地冲出丧尸的包围让他使用的能量点超额了——这导致夏小弥的金手指兑换差了5个积分点。
    而捕获土著上交给时空局成为员工则可得到100积分点。
    捕获土著的条件是十分苛刻的。
    首先对方要自己察觉到时空局的存在，二是对方有意愿成为时空局的一员。
    林佑涯不说条件都齐了，还主动找上了GA057。这感觉……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了。
    GA057当即原谅了他先前派丧尸包围自己还自己能量点使用超额行为。
    ——于是他再无顾忌的愈合了隐隐作痛的伤口，然后在林佑涯来不及反应之前一脚将他从王座上踹下顺便砸穿了他背后的树木。
    GA057不紧不慢的踩着枯叶走近，一脚把挣扎着要支起身的林佑涯重新踩回了地上。
    “你怎么突然这么厉害。”林佑涯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明明对方先前对于一群普通丧尸都还疲于应付呢。
    “为了感谢你向我提供了足够的积分点，以至于我不用束手束脚节衣缩食了。”
    GA057面无表情的说着，然后把他踩到了落叶堆的更深处。
    ——要知道，先前能量点不足的GA057其实就跟被禁魔的魔法师一样没什么区别。
    感觉心情舒坦了不少，GA057总算抬起了脚放过了那个不知武力值MAX为何物土著。从空间里掏出了一份时空局的协议，递到了林佑涯的面前。
    “签字吧。”
    “……”
    林佑涯最终还是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相当憋屈的签字画押了。
    解决完林佑涯了，GA057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夏小弥了。
    在GA057的设想里，他只要把陷入昏迷的夏小弥安全送回去装上金手指，就可以带着新人回局里复命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林佑涯把居然把睁着眼睛的夏小弥从一棵空心的枯树里放了出来。
    “……她醒着多久了？”
    GA057带着些侥幸的问道。
    “全程。”
    林佑涯扬起了一个报复性的微笑。
    “要我给你们留点时间吗？夏小姐看起来似乎有很多话想跟您说呢~”
    他拍了拍GA057的肩，语气相当的幸灾乐祸。
    “有些话不好当面说清楚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