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伊始，曾相识

车钥匙落在别墅客厅的桌上，钱年在屋外徘徊了几分钟就径直朝来的地方往回走。
    冬日里的冷涩在这消化雪的时候呈现的淋漓尽致，钱年用手拉了拉大衣尽可能的把自己裹进大衣，隔离这萧瑟的北风。钱年缓步其中，看着漫天的雪白，心情也变得柔和安宁。
    褚弋阳住的这个地方都是上海一些有钱有地位的人才能住的起的，一幢幢别墅排排而立，在排列有序中各家各户都用一个大型的篱笆把自家圈起来，自成一户。
    钱年好似散步一般地走在林荫小道上，正值下班期间小道上时不时的会有私家小车来往，有时也会有那么几辆路过她的身旁，按了喇叭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每当这时钱年都会摇头婉拒。
    因为比起暖烘烘的车厢此时的她更需要寒风吹拂，来让脑子清醒清醒。
    他今天说要重新开始，可是天上的云和地上的土他们有着本质的区别。灰姑娘的水晶鞋它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即便在现实世界里有那么一两例，可她这种倒霉的连喝口水都会塞牙缝，走在路上被砖块砸到都不会轮到她捡到钱的人来说，可望而不可及。
    六年前她就已经警醒过一次，何苦六年后再掉进那深不可测的地洞中，挣扎着求生存。她知道幸福从来与她无缘，她现在唯一的乞盼和祈求的是宝贝的平安，喜乐，无忧。
    “对了，车还在别墅。”
    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jack，打了过去：“jack，你在哪里？”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声：“他在医院，现在不方便接听。”
    钱年一愣，看了下显示屏，没错啊！那怎么接的是..
    “Alina？”
    Alina：“Eliane姐。”
    钱年静了几秒钟，问道：“怎么是你？他呢？这个时候你们怎么在一起？”
    Alina带着些许哭腔，回答：“我们在医院，他在处理伤口。”
    钱年一惊：“医院？你受伤了？”
    Alina抽抽噎噎地回答：“没有，但是jack因为救我被楼上掉下来的瓦块砸伤了，Eliane姐怎么办，流了好多血。”
    还没等钱年回答，那厢的jack就单脚蹦过来问道：“是谁？Eliane姐吗？给我。”
    接过Alina递过来的电话，jack笑着问：“Eliane姐，这么晚打电话有事吗？”
    钱年：“jack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严重吗？”
    jack满不在乎地回答：“没事儿，就是被小砖块砸到，本来回家自个处理下就好了，可Alina死活不肯，这不就闹到医院来了。”压低声音又道：“Eliane姐，我给你说这辈子打死不生病了我，就这么点小伤口医院就生生要了我五百大洋呢！刚过还撺掇我住院，太黑心肠了！”
    钱年笑骂道：“别贫了，有伤就要及时医，别到时候落一风湿，每到刮风下雨折磨死你，那时就不是五百大洋能解决的事儿了。”
    jack：“Eliane姐你可别吓唬我，我可不是吓唬长大的，就这蹭破点皮顶多留快疤。男人嘛！有点小伤疤这不挺正常的嘛！还会让小姑娘觉得我爷们！这拐来拐去偏题了都”接着问道：“你这么晚打电话，我又没到处嚷嚷铁定不是慰问我的。怎么了？”
    钱年略想想，说道：“没事了，你明天先休息一天看看情况。”
    jack急了：“别呀，这么点小伤我又不是千金小姐那么矫情，说吧，怎么了”
    钱年刚要回应，就听见那头适才一直没说话的Alina不乐意了：“你这样，医生要你住院你不住还想去上班。”
    接着钱年就听到jack的声音，可能是他遮住了话筒她听得并不真切，断断续续的大致意思就是让她宽心等等。
    不消一会儿就在没听到Alina的声音，jack爽朗的笑问：“Eliane姐到底什么事，说吧。”
    “Alina呢？”
    “她买水去了。”
    这么快就被jack拿下了？果然年少无知的时候最好骗。
    钱年：“车在别墅没开出来，明天我去接你吧，你家住在景泰公寓吧？”
    jack：“不用，到时我打的去，公寓出了电梯就是马路很好打到的很方便的..。好了不说了，Alina回来了，明天见，挂了。”
    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钱年看了眼电话，再看看这白雪皑皑的苍茫大地，突然觉得今年的冬天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寒冷。
    ——
    Alina瘪嘴把水拧开递了过去，可水举了还一会儿就是没人接，Alina转头一看，就瞧见jack正盯着她看，他的眼中波光流转。
    Alina的心跳仿佛一滞，脸颊也烧起来。右手保持刚刚递水的动作，左手摸了摸脸。问道：“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jack浅浅一笑：“刚刚看到那么紧张的你，我就像踩在云层一样，飘飘然然的幸福的不得了。可是我又有点怕.。。”
    “你怕什么？”
    jack：“怕这是梦。”
    Alina‘噗嗤’一笑：“脚疼不疼。”
    jack微楞，如实回答：“不疼，包了这么多层只觉得暖烘烘的。”
    Alina：“梦境是没有感观的，只有思想上的感受。所以这不是梦，你也不用怕。jack你是除了爸爸之外唯一一个肯不顾自身安危救我的人。”
    想起当时只要jack在慢上零点零一秒，她这伙子一定是躺在急救室里被抢救的那一个。
    jack的俊眸微微一敛：“傻瓜。”接过水喝了一口，笑着说：“天这么晚了，我这个情况送你有点困难，你打电话让你家司机来接你回去，要不我不放心。”
    Alina望着他的侧脸，轻咬唇瓣：“你就没话跟我说吗？”
    jack抬眸看着她，目光里深情无限，可被他深深地压抑住了：“有，很多。”
    “那你..”怎么不说，甚至还叫我走。
    “可是现在的我..Alina能给我时间证明吗？”证明你选择我是对的，尽管现在的我一穷二白，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条命。
    Alina奇怪了：“证明什么？”
    “证明你的眼光，我的能力。”
    ——
    婉拒了Alina要送自己的想法，目送她的车子离开医院。jack站在医院的大门口，想起第一次在摄影棚门口看到她和Eliane姐站在一起。
    微风轻抚她那笔直柔顺的长发，有几丝长发因风的吹动在她的侧脸来回飘荡，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拂将那丝一直在捣乱的秀发收到了耳后。当时他就觉得这个女孩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混血美女做他们这行的见的多了，可他从没见过这种一举一动都能牵引观赏者的心。
    原本看她一言不发只跟在钱年身边不苟言笑，他在心中不免有些低语，觉得她一定是那种比Jason个更冷若冰霜的人。可是谁知在电梯里只剩他们三人时，她在钱年耳畔轻嘀的那句话，又是那般俏皮可爱，让人忍不住心驰神往。
    ——
    次日，当钱年在别墅门口看到jack那包的给粽子似得腿时，当真吓了一大跳。可再听他那么一解释又觉得他有些可怜，毕竟这种感受的人除了深受其害过的她想必没有人会理解的了吧！但仔细看他那幸福的想开了花的脸，又觉得他自个儿是乐在其中的。
    Alina除了大学那时的经济受制之外，总而言之，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生活在社会顶层的高干子弟。她可以因为一个芝麻大小的伤口呼痛两三个小时不带停歇的，说实话她这毛病有些也是被钱年吓出来，有一次钱年不小心摔倒，膝盖上碰了个小伤口血流不止，吓得她又是绷带又是上药的把她捆得像个粽子之后才将她送医。打那之后她这个‘好习惯’就一直延续下去。
    钱年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噗嗤一笑：“这伤的很是重啊！”
    jack微窘着脸，颇有些经不起她这般嘲弄：“Eliane姐不带这样的。”
    钱年大笑了几声，方才止住，瞅着那厚的不能再厚的右腿，感概道：“看来你今天是开不了车，得改行当少爷了。”
    jack：“我这当少爷我怕也没个少爷样的，还是司机稳当些，不过今天麻烦Eliane姐了。”
    钱年看了眼jack，说道：“Alina是个被保护的有些过了头的女孩，很多人情世故并不是很了解，只呆在自己的世界里成日与时装为伴。对不熟识的人是冷漠到极致的女孩，希望你能好好对她。”
    jack苦笑道：“她是富家小姐，我是小助理，门不当户不对的..”
    钱年：“阿姨不是那种人，只要你对Alina好就胜过金山银山。”
    jack：“可我介意。我希望能靠自己的能力让她幸福..”
    “你们在聊什么？”Alina笑着从私家车里走出来，将一个保温壶递给jack：“这是陈妈一早熬的骨头汤，特别好喝。”
    jack还没接过汤就被钱年半途截住了：“Alina这没吃早点的可不止jack一个人，你这..是个什么意思啊？”
    Alina微赧的抬来，一双大眼睛呼扇呼扇德上下扇动：“Elinae姐你还没吃吗？那..那..”看着那一小壶的汤，纠结万分。
    怎么办，陈妈只装了这么一点，只够一个人的。
    半晌咬咬牙，好似做了个艰难的决定：“那你们两个人一起喝吧。”
    钱年大笑了几声，把汤放在jack的手上：“这么情意绵绵的汤，我啊，着实享受不起。”
    这几声大笑羞的两人低了还一会的头方才抬起。
    Alina怒嗔地扫了眼钱年，很是委屈地说道：“Eliane姐你欺负我，不要理你了。”说完拉着jack上车了。
    得，他两上车你浓我浓的喝汤，反正这伙子时间还早。
    ——
    抬头看着紧闭的保险门，钱年有些局促。站了半晌，手抬了又抬就是下不了决心敲这个门，开了门这第一句话是要说些什么呢？本来再见到他就有些尴尬和不自在，再经过昨晚的事，就更加让人不知要说什么了。
    吧嗒一声，门开了。
    钱年静默地和他对视片刻，骤然侧过脸去，而后又觉得此时做这动作着实有些此地无银，只得又把脸侧过来，有些生硬道：“你..你起来了。”
    褚弋阳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向车的方向走去，钱年愣在那里直到砰地一声关门声才让她回过神，蹙眉看了眼脚上的白布鞋，又看了眼不远处的车。
    ——
    国道上。
    jack坐在后座上，面对身旁源源不断传来的冷气冻得他直打哆嗦，就连包的不成样子的右腿仿似也受到了这一冷气流。
    jack静谧着不敢说一个字，就连呼吸都是捡着细微的喘吸着，唯恐自己一个不留神就碎裂成渣。
    Jason哥今天怎么了？昨儿个不还好好的，今天怎么不打招呼的就零下N度了。
    Alina坐在前面一点也不知道jack已经快冻成渣子了，笑问道：“Eliane姐，今天你坐的就是那天‘嗯哼’的车来吧，这风格可比你在美国的那辆好太多了，简洁大方低调中又透露着丝丝的贵气。一个字：赞！”
    钱年对于这种贬低自己品味的话未置可否，但笑不语。可Alina的话和钱年那堪比蒙娜丽莎还要神秘的笑，却让他周身的空气又冷了好几度。两位祖宗啊！咱就不能不说话，沉默有时也是不错的选择就像现在，我都快成冰渣渣了。
    叮咚，叮咚，叮咚。
    一阵急促的来电铃声在狭窄的车厢的角落响起，钱年正在开车只看了眼背包有点无奈的向身旁的Alina寻求帮助。
    Alina会意，拿过包包，找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提醒：“是Tim。”说完就要按免提接听。
    “不要！”突然提高的分贝让车厢内原本安静的气氛，增加了些许紧张。
    钱年惊慌失措地给Alina打了个眼色，Alina虽有些不解，但和钱年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还是很了解她的，除了她儿子钱希希就再没别的事情可以让她如此失态。
    察觉到大家都在看着她，钱年强定了定，（这笑十分干涩）笑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Tim是个难缠的家伙，我正在开车，怕出意外。”
    Alina挂断电话，把手机调成静音后放回包里。仿若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的继续看她的时装画报。
    钱年惊魂未定地看了眼后视镜，本来想看看褚弋阳现在的表情和反应，谁知这么一瓢就就着镜子跌进他那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中。呆愣片刻后脸色大变，急速收回目光，假意十分专注的开车，但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惊慌，泄漏了她此时的紧张。
    ——
    “天哪！”jack刷着iPad惊呼：“原来美国巨星timothy已经有孩子了，还这么大，瞧着范儿，整个一潮流风十足啊！这是哪个娱记拍到了，这可是独家答新闻绝对抢占市场..就这么一会点击率毫无压力地碾压所有版面。”
    钱年：“你说什么！”
    jack见她有兴趣献宝似得把iPad递过去：“在虹桥机场拍到的，铁定是哪个记者蹲点想拍点花边新闻，没成想就这么运气拍到了timothy，他的记者生涯怕是要翻上好几番。”
    jack话刚说完，就一个惯性地向前倒去，幸好他反应及时要不相信昨晚刚进，这伙还得进一次。
    揉着额头，嘟嘟呶呶地念了句：“Eliane姐，搞突击也得分场合好吗！现在是在高速上一不留神我们得全体一起黄泉作伴。”
    Alina喝了句：“闭嘴！”
    钱年此时心乱如麻，也没心思管谁的话谁的心情如何了，说了句对不起。车子又在高速上行驶，不过这次钱年是死踩油门，车子就像长了翅膀一般。眼睛死死盯着路旁生怕漏掉什么似得，好一会儿终于在路旁看到了一个加油站，二话没说拐了进去一个急刹车将车子停下。
    jack奇了：“这油我昨天刚加满了，这么快就没了？”
    “Alina你来开车，jack今天片场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如果真的有紧要的事的话再call我。”只交待这一句话后拿起背包径直下了车，边打电话边过马路在另一侧开始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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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弋阳看着钱年一脸焦急地上了辆私家车，两条粗眉就要连到一起去了。他眸色微敛，薄唇轻启：“跟上去！”
    jack急了：“Jason哥，我们快迟到了。”
    褚弋阳怒目直视，色令内敛道：“我说跟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