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家的小娘子

周天赶着车到了老宅子这边，发现门上的锁是开着的，他上前拍门，过了一会儿里面便传来清脆甜美的声音：“是谁啊？”
    “是我。”他回道。
    门开了，齐紫蕊清秀的脸蛋露了出来，还看了看确认了是他，才将门打开：“收回来啦？”
    “是啊。”周天说着，转身将车上的一个大木桶端了下来，木桶散发着一股异味。那木桶体积也不小，感觉里面的东西满满的，但是他却很轻松，要不是个子还没有长够，需要双手举着，将会更轻松了。
    将桶放在了原本的厨房里。
    此时的厨房已经整理了一下，不用的全都清理了出去，留下了灶台，还有一个很大的木板，横放在灶台旁边，木板旁边是一块中间凹陷的石头。
    周天将桶放在了地上问：“真的不用人帮你？”那边的家里好像是买了好些的下人，好歹的来一个帮忙也行啊！
    齐紫蕊摇头：“不用！我自己就行。阿欢要服侍爹娘，赵婶子要看护花草，杨嫂子要做饭！”
    周天只好点点头。
    齐紫蕊将桶的盖子打开了，一股臭味扑鼻而来。
    两人全都捂住了口鼻，齐紫蕊叫周天将桶里猪的胰腺全都倒在了已经准备好的大盆中，大盘里面已经兑好了热水，倒了进去，她就坐在盆前，一个个的洗这些胰腺。
    洗干净了血污，将上面油脂全都撕去了，挑去了筋什么的。
    齐紫蕊洗这些的时候，周天便和她说了一声，先出去将马车去还了，马车是从街上雇的，将押的银子拿回来。
    然后将木桶什么的收拾了。
    这些时间里，齐紫蕊已经将几个猪胰腺清理干净了，这才放在了木板上面，用菜刀先切成小碎块，然后放在了那个石头槽里面，用棒槌不停的捣着。
    周天从屠户那里收来的是三个胰脏，齐紫蕊捣了几十下就没劲了，周天便叫她去一边歇会儿，他来捣。
    “要成什么样？”边捣边问。
    “浆糊一样的，越糊糊越好。”齐紫蕊说着，去拿来了买的食碱，在里面填上了水，当初和府里的婆子学的时候，那婆子也没有说当成多么秘密的事情，怎么配，多少食碱配多少水都说过，半碗食碱一碗水，这样的配置。
    所以倒是错不了。
    会做香胰子，也是因为以前府里有个婆子会做，那婆子做的时候齐紫蕊去看过，还给出主意加过不少的东西，做出来她叫桂花胰子、茉莉胰子的。
    婆子做出来的胰子，是自家用的，后来也开始做了卖，因此非常的熟练了。后来到了齐家，因着齐家的香料，香胰子和这个香料还是有些联系的，婆子便也爱个丫鬟婆子的教怎么做。齐紫蕊在旁边当成个热闹听，然后婆子做，她便凑上去看。
    调制好了食碱水，又去将准备好的砂糖、皂角、猪板油拿出来。
    皂角的分量并不多，这做的是猪胰子，齐紫蕊过一阵子要做香皂，那种就不用猪胰子做，而是用皂角，添加上丁香、冰片等等的香料，那种做出来更加的白，更加的香。
    周天手劲大，也用了好长时间才将胰脏捣成了浆糊，叫齐紫蕊过来看看行不行，齐紫蕊叫他继续捣，捣的里面一点的疙瘩都没有了，这才可以了。
    齐紫蕊便过去将准备的所有东西加了进去，最后才倒进去了食碱水，叫他顺着一个方向搅拌。
    越搅拌越浓稠，一会儿就粘稠的搅不动了，这时候齐紫蕊拿来了梅花状的木模，一排五个模型，用手抠出来一块，放在模块里面压成了梅花形状，然后用细针将模子四周围给隔离开，轻轻一敲就出来了。
    如此反复不停的压。
    很快一块块梅花形状的胰子已经出来了，放在木板子上面晾干就行了。
    周天就看着一块块的香胰子摆了出来，他拿起来一块看了看，颜色是白色的，还有淡淡的香味。
    “你做的怎么是这样的颜色？我们那镇子上也有做猪胰子的，他做出来是黑色的，还有点怪味。”周天问道：“我用的就是他做的，一块块圆咕隆咚的，像汤圆儿一样。一块只要四、五文钱，不过挺好用的！”
    齐紫蕊笑了：“那是他什么都没有加，砂糖什么的都没有加，只有胰子和食碱，那样的也不讲究，自家用或者卖的很便宜的可以。咱们既然是要卖这个，自然要做的好看一点，味道香一点。”
    那梅花模子还是做点心用的呢！她都用来做香胰子了。
    “这个就是香皂吧？”周天问道：“洗澡洗脸用的。”
    齐紫蕊摇头：“才不是呢，真要是讲究点的，这种就洗手洗衣裳的可以，洗澡洗脸的香皂，用的不是猪胰子了，是皂角，还要加香料，冰片、木香、甘松香、麝香、丁香这些东西。还有加鸡蛋清和蜂蜜的，很多种。”
    周天睁睁眼睛，这么讲究呢！
    “还可以加桂花、丁香、茉莉、玫瑰花什么的，变成专门的香味，分香味卖，有些人就是喜欢啊。”齐紫蕊继续说着，比方说她以前就喜欢昙花香味的，不过那种她做不出来。
    “等咱们家的花开了，将花瓣摘下来捣成汁水，添加到里面，不但颜色可以变成红色、黄色、粉红什么的，香味也就变成了花香。那样的就可以再卖的贵一点。”
    齐紫蕊笑眯眯的说着，叫周天将脏水什么的就可以去倒了，收拾了那边。
    周天原本以为肯定是要烧火，或者熬什么的，他总以为那香皂应该是熬出来的，谁知道竟然是这种火碱做出来的，当然碱已经用的食用的碱。虽然比他想的要稍微的容易一点，但其实一点不轻松，单齐紫蕊一个小姑娘，就那捣碎的过程，估计也够她受的了。
    三个猪胰腺，做出来的胰子有一百来块，梅花模子原本是做点心的，因此并不算是很大。这也是齐紫蕊选这个模子的原因。她就是不希望做出来的胰子太大，要不大不小的，价格就好定。
    二十文钱一个，虽然比别的同样原料的胰子略贵，但是不管是样式、品质都要好一些。周天用的那种黑团子，根本没法和这种比。
    当然去污的能力是一样的。可是仅仅限于去污的话，齐紫蕊就不用费那么大劲了，她的胰子要卖给过日子有点讲究，也有点银子能讲究的人。
    一天的功夫，将这些胰子全都晾了出来，只要干了就可以卖了。
    也不能晒，就放在厨房这样晾就可以了。
    看着全都是梅花状的胰子，齐紫蕊已经在想，还是需要多一点的模子来，样式要多一些才好。另外下一次做这个之前，应该去摘些花，县城外面的小河边，总有野花。
    颜色越多，样式越多，别人挑选的余地也越多，不至于别人看了只有一种样式一种颜色，第一次肯买，两三次就觉着没意思了。
    卖的东西，定位很重要。东西做出来之前，齐紫蕊就已经想好了，要卖给什么样的人，既然是定了那种比较讲究的姑娘妇人，家境也过得去，对买这些小东西不是很算计的。那么就想想，这样的人对什么比较的在乎？
    当然就是样式、颜色的选择，花二十文钱，能选择的有七、八种甚至上十种，想来会来买的人就会多一些。
    两人也整整忙了一天，做了一百块出来，外面天都黑了。锁了这边的门，周天把她送回了宅子，自己也回去了。
    齐紫蕊到家正赶上吃饭，洗了手和全家坐一块儿吃饭，将今天做香胰子的事情说了，顾氏听得惊讶：“你还真做出来了？”
    齐紫蕊就道：“其实很容易的，以前咱们府里有个老婆子叫年妈妈的，就可会做这些了，当时也是好玩，也是想看看，就叫她做的时候叫我去看看。她做的可讲究了，那时候府里什么都有，加了冰片、丁香、麝香什么的，做出来我用了两次，还有点不稀罕用了呢。”
    说着摇头。
    一家子全都听得有点呆，齐庭筠他们更加的想不到，原来一个香胰子就是这样做出来的。
    “年妈妈还会做桂花头油、胭脂、口脂、洗面药什么的，我对那些都不是很感兴趣，但是也看丫鬟们跟着学的做过，怎么做也都知道。”齐紫蕊道：“等有了铺子，就可以做那些了。”
    顾氏眨巴了一下眼睛，转而去看相公，没说出来什么，但是齐庭筠知道娘子这是在说：她还想开铺子呢！
    齐庭筠倒是笑了，女儿能有这个想法，他觉着挺好的，顺其自然，生意要是做的好了，你还能不让人开个铺子？
    夫妻俩对了个眼神，便已经对了两句话了。
    齐梓珩点头：“妹妹很能干。”
    齐紫蕊忙问道：“对了哥哥，你怎么样呢？”转头看着齐庭筠：“爹，你准备叫哥哥怎么开始生意？”
    果然齐庭筠道：“你哥哥还不着急，先要熟悉一下各种香料的品性、气味，不同的香料不同的混合，会变成什么颜色，什么香味，这些全都明白了，才能下一步。”
    “我也想学。”齐紫蕊马上道。
    “当然可以啊，咱们家就那几个方子是传男不传女，难道做香料的手艺都传男不传女？”顾氏说着，马上瞪眼去看相公。
    齐庭筠还没说话呢！被娘子盯着，自然是说不出来反对的话，苦笑：“当然……可以的。”
    齐紫蕊大喜！埋头狠狠吃了两大口饭。
    顾氏噗的笑了：“慢点吃，喝点汤。”说着给女儿舀了一碗鸡汤放在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