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家的小娘子

一家子吃了饭，全都去坐在了抱厦中的罗汉床上，围着一个小炕桌，但是炕桌上面什么都没有。
    齐庭筠这才缓慢的道：“品香、斗茶、插花、挂画并称四般闲事，虽然是闲事，可也是正经事，香料不但可以养神安神，还可以治病祛病，闲可品香，祭则尊香。”
    说着转头看齐梓槚：“槚哥儿，你说说，从品质上分，香分几种？”
    “两种，一种原香，一种合香。”
    “有什么不同？”
    “原香就是原本的香料，如麝香、檀香、沉香这种的。合香，就是用各种香料配置而成的香，如街面上都有卖的苏合香、芙蓉香什么的。”齐梓槚回答的很顺溜，甚至父亲没有问到的，他也笑嘻嘻的回答了：“咱们家的香方，就是合香。”
    齐庭筠笑着点头，又问：“为什么要合香？原香有什么局限？”
    齐梓槚就道：“原香单焚，必定会受到气味、作用的限制，有些香甚至不会宁神，反而气躁。比方说檀香，檀香单焚，裸烧易气浮上造，久之使神不能安。这是原香不好的地方，合香就不同了，将几种香料用一定的配方调制出来，想有凝神静气作用的也可以，想要香味扑鼻的也可以，想要熏衣料的和熏被子的香味不同，都可以。合香，就是调和出来不同作用、不同香味、不同场合用的各种的香。”
    齐庭筠点点头，对他们道：“合香的话，就有很多种类，很多人知道的香方也有无数种，估计你们每个人张嘴就能背出来几副香方，为父就不问了。”
    他笑着看着几个孩子，虽然是给孩子们上课，还是很和蔼：“不过，齐家的香方和这些普遍的香方还是很不同的，齐家的香方用料一般比较的复杂，也非常的讲究细致，细致到了什么程度呢？”
    说着转头看齐梓珩。
    齐梓珩便道：“齐家的香方，几分几都要准确，多半分不行，少半分也不行。不同的香料装在不同的器皿中，器皿的不同，对香料的味道形状也会有影响。还有制香的时间，不同的时辰潮气不同，做出来的香也会有不同。”
    齐庭筠点头：“不错，世面上的香方虽然多，天下制香的人也非常多，但是说句不自谦的话，天下的合香，做的最好的依然是齐家的人。齐家的合香之所以好，不但是独有家传的香方，还有那家传的制香手艺。”
    “齐家人，就算是败落的只剩一张草席，但只要心里还有一副香方，还有制香的手艺，就不愁找不到一口饭吃。”
    齐庭筠笑着看着孩子们：“说我们齐家是生意人，其实不准，我们齐家真真正正的，是手艺人。”
    几个孩子全都点头。
    齐庭筠对齐梓珩道：“明天，去将制香焚香所需要的东西全都买回来，不用很贵，过得去就行，香料，先买速香、香附子、黑香、藿香、零陵香、檀香、沉香、丁香这几种。”
    齐梓珩忙答应了：“是。”
    “每天晚饭之后，咱们讲香，余下的时间，你们忙你们自己的。”齐庭筠笑着道。
    他并没有说叫齐梓珩忙什么，现在真正有事做的只有齐紫蕊，而齐紫蕊也不需要天天去做香胰子，不过大家全都答应了。
    白天自然是有很多事情的，齐紫蕊就算是不去老宅子做香胰子，家里头也有很多的事。
    而齐梓珩，平常时间自己研究，看看街上铺面的情况，香料生意好坏，做合香的有没有，几家，品质如何？而且那两个花园子里的花他也要分时间去照看。
    这些事情也够多的了。
    从当天开始，每天晚饭之后，一家子坐在一起，听父亲讲香料，每一种香料的品质，气味，从头学起。
    齐梓珩天天上街，最爱去的就是清远县的一个瓷器街，虽然叫瓷器街，其实卖的不单单是有瓷器，还有香料铺子，一些用具也在这条街上能找到。
    齐紫蕊却也很忙，过了两天，年前的那个牙婆又来了，这一次带了十五、六个人。齐紫蕊这一次就多选了两个丫鬟，一共留下了四个十几岁的姑娘，两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还有四个看家护院的家丁。
    男家丁方面，因着之前的陈亮和小虎已经在他们家一阵子了，性格什么的都比较的了解，两人都是挺不错的，干活老实，心眼也实诚。所以齐紫蕊叫他们两个平常多观察新来的家丁，若是他们觉着可以，便可以，若是他们觉着不行，便说说哪里不行。
    在加上平常里家里人也看看，那么到底合适不合适的，也就看出来了。不合适的话，早点叫人走，免得叫人心里生了怨气。
    丫鬟中，齐紫蕊挑了两个跟着自己，过了三四天去了老宅子。去老宅子之前，先叫上街买了两种模子，这一次挑的模子就不是一个花色的，也是一排五个，不过有树叶形状的，有荷叶形状的，有螃蟹形状的，还有荷花骨朵形状的。
    还买了一点点的冰片，又带着去城外摘了些迎春花。
    依然是周天去收的猪胰腺，这一次收回来了五个，从早上到晚上，搅拌的那个大石头窝都不够，分成了两次捣碎。
    迎春花直接捣碎，用细棉布使劲绞，才绞出来几滴的花汁，也加了进去。这一次还加了些冰片，这样使用的胰子，会更加的滑腻。
    这一次做出来了接近二百块。
    第三次做的，就要多一些颜色和香味了，别的都没有在买，只是在做之前，专门领着两个丫鬟去城里城外的，摘了好些的花，茶花、梅花、迎春花等等的，黄的、粉的、红的全都有，加进了做的香胰子中。
    等这一天的两百块出来，所有的香胰子就做好了，颜色各异，样式各异。
    货是准备好了，接着就是在街上找合适的地方摆摊。
    “虽然是摆摊，但是最好还是有个固定的地方，而且不会有麻烦的。你若是摆在了人家铺子的门口，人家肯定也不答应。”齐紫蕊和周天在街上转悠着找合适的地方，说着。
    周天点头：“不错。”
    其实在第一次的一百多块做出来之后，就可以拿一块布，到街上随便一个空地一摆，直接就可以卖了。
    但是齐紫蕊并不赞同这样，那样的话，虽然她的香胰子是不错的，但是摊位和摆设给人的感觉还是很不上层次的，那样你凭什么卖高价啊？就在地上摆着？
    所以她想要找的地方，还真不是街上的随便一个地方，支个架子上面摆上东西。
    跟周天在街上转悠了两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其实是两个铺子中间的一点地方，原本是走人的，两个铺子后面是户人家的。但是人家从后面街开了个正经的门，这边就给封了起来，只是从他里面封的，冲着街的这一面，就多了一小块的地方。大约的三个人并排站着就满了那么大点的地方。
    齐紫蕊一眼就看中了。
    忙找人问这一地方是谁的，说来说去的，两边铺子全都管不着，最后还是找到了后面的人家，这原本是人家的穿堂，自然是归人家。
    那一家人不是做生意的，想不到封了个街面上的门，反而封出来租金来了，自然是很高兴，也不敢要的太多，毕竟那地方其实不算是个铺面的。
    一个月只要五百文，齐紫蕊和周天心里都有数，这是占了大便宜了！不管铺面大小，但是这是迎街的一个地方，只要把摊子摆的稍微往外一点，人家街上转的人也很少会注意你铺面的大小。
    当即就租了下来，签了合同。人家问他们愿意签几年的，齐紫蕊一听能签几年，马上就道：“三年好了。”
    把那一家子给活活吓了一跳！
    一个月五百文，一年就是六两银子，三年就是十八两银子！
    周天也觉着时间签的有点长，不过齐紫蕊是老板，当然是老板说了算。
    那人家夫妻两个小声的商量了一下，满脸喜色的点头答应了。
    于是签了三年的契约，如今已经是三月份了，就从今年的三月一直到大后年的二月。
    到了衙门去盖了章子，齐紫蕊当场付了十两，还有八两，五两到了一年末的时候付，最后三两到了第二年年末的时候再付。
    那夫妻两个拿着十两银子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这边周天便问齐紫蕊：“签三年是不是时间太长了？”
    齐紫蕊就笑着道：“不长，你想想，这个地方是临街的，这条街又是清远县最繁华的一条街，无论到了什么时候，这个铺子都是个好位置。即便咱们生意做大了不要这个铺面了，也可以租出去啊。”
    她说着就已经脸上带着向往：“其实就算是用了三年我的生意才能扩大，那我也知足了。”
    周天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自己还真的没有小姑娘想的那么的远。他心里还惊讶了一下，原来自己竟然是没有长远目标的？
    不过转而又想通了。自己的长远目标又不是做生意，自然是没有在生意这方面想太多。不过自己真的要好好想想，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了。
    周天揉了揉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