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糜之音

后来，霍子爵请来的律师半点也派不上用场，周刊深入追查事件，才发现女病患自杀完全是感情纠纷，也正因为这铁铮铮的事实，社会舆论一时倒转，新闻开始天天煲新世纪女性该凌驾男人的女尊鸡汤，更拜这些无冕王所赐，容貌俏丽的姑娘照片在全国上下不分日夜播送，顺势让名声败坏的整形医院起死复生。
    透过小屏幕看着韩女士受访画面，唐川宁忍不住思量，从以前到现在，她总背负着母亲的情绪在过日子，因她乐而喜，因她苦而忧，而现在，更因着她的雨过天晴如释重负。
    销假回到公司报到，桌上理所当然堆了不少信件，手机里也累积了不少语音留言，但最重要的，还是来自霍子爵的信息。
    我今晚回家。
    他的嗓音透过冰冷的机械而来，却像是丝缎滑过她心上，她嘴角不自觉扬起，心都甜了起来。
    “川宁姐，收拾好了吗？中介在等着了。”
    杨小书的声音将她唤回神，她匆匆按下录音，传了句简单的回覆：我等你。紧接着跟上杨小书的步伐，往公司附近新建成的小区走去。
    “唐小姐，这物件坐北朝南，阳光充沛，交通便利，楼下还有二十四小时保安，对妳们这些白领上班族最适合，一个月只要一万，妳觉得如何？”
    如何？听到这价钱她可是半句如何都不敢吭。
    杨小书看了她的脸色就知道不OK，直接给了中介一个眼色，“下一个。”
    第二个物件位在车站附近，虽然老旧了些，但看起来就亲切得多，她留心多看了几眼，却听见楼上传来阵阵咆哮声，拉长耳朵一听，还隐隐间杂着暧昧喘息声，三人一阵尴尬后，中介清了清嗓子，朝她解释，“您希望五千以下的大概都是这种龙蛇混杂的状况，咱们这里毕竟是一线城市，您要是嫌贵，就只能往郊区发展，但安全我更不敢保证，况且我手里也没可能有那么差的物件，不如妳自个儿找找吧。”
    听得出中介的鄙夷，唐川宁不慌不忙接下那叠传单，倒是杨小书脸色垮了下来，正打算朝中介发难，她赶紧一把捂着她的嘴，“我再看看吧，谢谢妳了。”
    一走出大楼，杨小书立即发表不满，扯着她的衣袖痛骂，“要不要这么势利眼，我倒要看看她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
    “别跟他们较真，他们业务都靠这抽成，当然想要我租贵一点的好。”看了下时间，唐川宁朝她歉然开口：“今天先暂时到这吧，我得回家一趟。”
    “回家？”她愣了下，随即暧昧一笑，“喔～～霍老师今天回来。”
    瞧她笑得花枝乱颤，唐川宁只冷笑，“他到底给妳们下了什么蛊，一个个都一心向他，大圣也没这么好人气。”
    杨小书不满自己一片丹心被说得如此不值钱，立即反驳，“唐小姐，请把这解释为真正的友谊好吗？它会在妳危难时出现，需要时通风报信，请别小看我们俩的威力。”
    “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大话，别以为我不知道妳们私下在进行什么交易。”漫不经心抓起手机，赫然发现来自韩女士的几通未接电话就躺在屏幕上，她抓起那叠传单，只匆匆道：“真的不能扯了，今天的事不要跟霍子爵报告啊。”
    “知道了！”收回手机，她谨慎的张望下四周，转身朝藏身于角落的中介使了个眼色，“王姐，干得好，以后还要麻烦妳了。”
    小Cooper里，一叠传单就丢在副驾上，唐川宁手掌方向盘，在心中已然有决定。
    最不济就是搬回老家跟韩女士和解，再怎么说，那都是她能待得最理直气壮的地方。
    心里才下了决定，哪知道一回到家，没预警的就见到另一个比他还理直气壮的家伙。
    那人穿了件白T，修长双腿裹着一条刷白牛仔裤，手里端着杯热茶，正坐在沙发上与韩女士相谈甚欢。
    她揉了揉双眼，发现眼前的景象不是幻觉，简直是比看见恐龙还惊吓。
    客厅里的声音细碎且微弱，她蹑手蹑脚躲在柱子后，拉长耳朵想一探究竟，这时背对大门的男人似乎是有了预感，放下茶杯，挺直的背脊略转过身，一点也不意外地与她对上眼。
    “回来了怎么不出声音。”像是等待许久，一见她，俊朗面容徐徐展开一抹笑意。
    “丫头，回来怎么不吭一声。”
    因着霍子爵的动作，韩女士也同时注意到她的存在，立即上前给了个热情拥抱。
    虽然经过这回事件，两母女的感情有了长足的进步，但以往见面总要先吵上一架的俩人一下成了贴心姐妹花，说真的，她十分不习惯。
    谨慎的挨在沙发边上坐下，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瞧对面两人也饶富兴味的盯着自己，她突然感到口干舌燥，哑着声音问：“你们俩……”
    刚巧室内座机响起，阿姨快步递来电话，韩悦歉然起身，朝女儿温柔交代，“陪子爵坐一下，我去去就来。”
    子爵？她脸色一怔，对这不适宜的称呼感到纳闷。如果她记得没错，这应该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什么时候韩女士对她身边的男人这么友善了。
    她忍不住凑近霍子爵，一脸古怪的审视，“你们刚刚确实相谈甚欢吧？”
    “别瞎想。”伸手捏了下她脸颊，“我跟阿姨聊得挺好。”
    “那就好……”心才稍放下，但不一会又疑惑， “你又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这下他回答得倒是挺快，“我闻到的。”
    “闻到？”她陷入愕然，霍子爵什么时候具备狗儿的基因啦。
    他也不多费唇舌解释，拉起她手腕，轻咬了一口。
    透过这举动，才想起今早抹了点他带回的护手霜，她是久入芝兰之室不闻其香，怎么知道他鼻子跟狗儿一样灵。
    “霍先生，我发现你除了绝对音感之外还有绝对嗅觉，跟狗仔一样一样的，要不要改行？”
    “怎么，羡慕了？”他挑眉低笑。
    “一点也不。”
    笑觑他一眼，她虽没忘今天回家是为哪桩，但首要任务，是搞清这两人怎么会凑在一起。
    “你先解释一下，怎么会无缘无故到我家？”
    抓紧他胸前的衣襟，她的举动看不出紧张，倒像是要找人打上一架似地。
    “妳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会让我误会妳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拉下她的手，霍子爵倒是显得颇为从容自在。
    她紧紧瞅着他，“你不告而来我才觉得有鬼。”
    “瞧妳跟小学生一样，我不是妳的班主任，也不是来告状。”揉了她脑袋一把，霍子爵语气轻暖，“不过是在机场与阿姨遇上，她邀我来，而我也想看看妳长大的地方，就这么简单而已，妳在担心什么？”
    她担心什么？其实她也说不上，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她想滴水不漏保护他，却发现自己老是力有未逮。
    “川宁？”
    听他喊自己，她才惊觉自己又走神。
    “对不起，只是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有些阴影。”
    静静望着她，他的眼中升起朝阳般的暖意，“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妳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
    尽管得到保证，她还是没因此松懈，这时挂上电话的韩悦重新走回客厅，兴致高昂的宣布：“难得今天双喜临门，川宁，把查非也喊来，我让妳孙叔叔法国餐厅里的大厨来掌厨，咱们吃个痛快！”
    偷偷瞥了霍子爵一眼，她压低声音，“双喜临门什么？”接着又想起更重要的事，“晚上没通告？”
    连来两个问题，霍子爵眼神一闪，技术略过第一道疑问，只针对第二题回到，“没有，就算有也推了。”
    “你敢!?”她货真价实紧张了，压根儿不觉得这玩笑好笑，“不怕美乐蒂杀人啦？”
    怎么知道霍子爵立即端正神情，露出前所未有的谨慎，“未来丈母娘请吃饭，妳说有比这更重要的通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