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糜之音

“你来这做什么!?”
    等在门口的唐川宁像是看到什么鬼怪似地瞪着他，一手抓着他的领口，一面将他往街上推。
    “来酒吧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来找小伙伴玩耍啊。”井天一脸憋屈，不敢伸手挥掉她的手，也不敢大动作对她放肆，只有苦着张脸求饶，“我来见见市面都不行嘛？”
    “谁让你来的？”她皱起眉，“经纪人知道吗？”
    看她凶神恶煞的模样，井天只有苦笑，“川宁，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经纪人管不着的，就是妳想管我，首先也得是我女朋友才行。”
    被他的话震摄住，唐川宁松开手，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管得太宽。
    “抱歉，我这阵子让狗仔逼得有些……”她看起来有些不情愿，却不得不承认，“神经质。”
    “妳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躬身对上她的双眼，他想逾矩的触碰她的双颊，但指尖才拂过她的发梢，她便谨慎的退了一步。
    井天神色闪过尴尬，但随即收整好心情，最后定格在世故的笑容里。
    “瞧妳紧张的，我已经不着迷姐弟恋，改喜欢比我年纪轻的姑娘，妳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为了怕人认出，他在酒吧门口蹲下，帽檐压得极低，“再说子爵哥的工作室签了我的唱片约，至多一年我就会发行自己的专辑，到时我也是歌手身分，喜欢我的姑娘只多不少，妳要是看到我的绯闻可别讶异。”

    瞧他得意的模样，唐川宁愣了下，忍不住蹲下身朝他谆谆道：“当歌手跟演员一样，都不能随便，切记宁缺勿滥。”
    “果然像是妳会对我说的话。”他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事实上我挺有洁癖的，尤其感情这种事骗不了人，喜欢就想多看几眼，不喜欢送到面前我也没法下手，可惜一见钟情这事儿一辈子只会发生一次，我这辈子已经错失机会了。”
    尽管在对方眼中是幼稚的，但那唯一一次的怦然心动像是画面被凝聚在老相机底片上，即便没有冲洗出来的必要，依旧存在他的意识里，成了永恒。
    “瞧你说的好像情场浪子一样，你对谁一见钟情过了？”
    算算这个九零后的孩子不过才几岁，谈感情却老气横秋的像是走过什么大风大浪，她轻笑着想拍拍他的脑袋，安慰他人生还可以刷副本呢，可是一对上井天毅然而然的眼神，她像是被下了咒语，有一瞬间没法动弹，等回神时才发现唇角似乎被什么掠过，而那道身影已经慌慌张张的站起身。
    彼时唐川宁还矇着，他已经推开酒吧大门一脚踏进里头，“那个……爵哥就要到了，妳在这等着，我先进去了。”
    盯着他几乎可说是狼狈逃离的身影，她傻怔怔不知所措，最后颓然将脸埋在双掌间哀嚎出声，为自己的失策默哀几秒。
    “唐川宁，知不知道在古代妳这行为要被浸猪笼的？”
    伴随着脑袋上的一只大掌，她从腿间抬起脸，见着霍子爵就坐在自己身侧，脸上表情高深莫测。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半是心慌半是心虚，双腿一伸站起身，脑袋瓜直接撞上门口的装饰招牌。
    男人长长叹了口气，稍稍拉下遮掩去半张脸的围巾，长臂一伸揽过她的脑袋。“瞧妳慌的，我看看有没有撞坏？”
    “没事的，你不用——”
    她还有抵抗意识，却没有对抗的气力，因着霍子爵一掌攥紧她的双手，确认过她脑袋没有大碍后，视线一敛，没有预警地便吻上她。
    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夜里，外头只有残雪与路过的野猫，霍子爵是铁了心要教训她，将她摁靠在墙上，低头略带惩罚性的轻咬半吮。
    “知不知道男人不分年龄都是禽兽，只要一有疏忽就会对妳做出不可理喻的事。”靠在她的唇上，霍子爵语气严谨，却掩盖不了略急的喘息，“比如刚刚这样。”

    “我错了。”趁着他稍退，她小口小口喘着气，哀切求饶，“以后不敢大意了……”
    “以后？”夹藏愠怒又无奈的语气，“以后我会让妳离那小子远一点。”
    又重重吻了她一口，他才拿下脖子上那条早被体温烫得暖呼呼的围巾替她戴上。
    看他这动作像是不打算进去，唐川宁连忙拉过他的手，“你要放他们鸽子啊？”
    “当然，妳看我像是适合进去那种地方的人吗？”
    跨年夜湿湿冷冷，路上行人一个个包得像是爱斯基摩人，他惬意地牵起她的手逛起大街，旁若无人似地紧紧将她搂在胸前。
    路上积雪未融，湿湿滑滑的路面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跌个四脚朝天，小心翼翼跟他走了一段，踏上了人行道，她才抬眼，“井天说你跟他签了唱片约？”
    新架好的路灯在路面上投下一束一束黑影，路上没太多人，就他俩并肩而行，站在他的影子里，她亦步亦趋不敢脱离，霍子爵将她冰冷的手放进口袋里，看了下四周才回答这问题。
    “恩，是跟他签了。”在她满是疑惑的眼神里，他收拢右手，神色自若的搬出大道理，“把敌人放身边才好就近管束。”
    “……”
    走过长长的樱花树林荫道，看到前方就是跨年晚会的体育场，想起去年她就窝在里头陪他一起跨越新的一年，哪曾料想三百六十五天后，他们会牵着手一起看烟花。
    距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不只，唐川宁走进路边的小店买了仙女棒，兴致高昂的将全部都点燃，霍子爵嘲笑她贪心，她却有自己的道理。
    “难得可以跟你出来玩，但我又怕有人跟在后头，一根一根点燃太浪费时间了，况且你不觉得十根一起炸开更漂亮嘛？”
    他不置可否，折回小店又买了十包仙女棒，拉着她到一旁的小公园，将一百根仙女棒全插在土里，拿出跟商家借的打火机一次引燃。
    一百根齐放的仙女棒像是颗绚烂的花椰菜，美丽一瞬，却也让她感慨万千。
    “寿命真短。”她不胜唏嘘，却看他故计重施，又是一颗五颜六色的花椰菜平地而起。
    唐川宁又叫又跳，笑着掏出手机拍照，身为主办人的霍子爵则站在一旁拉着她的围巾预防姑娘乱跑，同时万分不解，“妳怎么这么容易讨好，是不是我平时太疏忽妳了。”
    正在兴头上的某人显然是没听见他的话，他扯了下手里的围巾，示意某人该缓缓归矣，但是唐川宁玩上瘾了，希冀的眼神投向小店，眼中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尽管会弄得一身都是烟硝味，有烫伤自己跟引来警察的可能，但是霍子爵依旧掏钱陪她疯，毕竟他说了要冒险，怎么能害怕一点星火。
    好不容易捱到十一点五十五分，她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打着哆嗦扯动他的衣袖。
    “快点准备，今年说要放满两百一十六秒，你一定得帮我录影。”嘴里喝出来的白烟不断，她其实冻得快笑不出来，可因为他在，她说什么也不愿错失跟他像一对普通情侣，站在漫天大雪里跨年的机会。
    “川宁，我们拍张照吧？”
    霍子爵的心思可不在烟花上，想起他俩交往到现在一起合照没几张，微信Q/Q各种通讯软体都放些阿猫阿狗的照片，一直知道她的小心思，趁着这样的机会，他总算是记得拿起手机替两人拍下第一张合照。
    于是唐川宁哪还记得要看烟花呢，拿出自己的手机紧紧挨在他身旁央求，“快传给我。”
    两人贴得极近，随着她粉色唇瓣一张一阖，空气里传来淡淡的香草味，闻起来像是香草冰淇淋，又像是水果蛋糕，他盯着她的唇，想知道尝起来是不是也这么甜，于是没等她反应过来，情不自禁欺身吻上她。
    这一次他不带惩戒，温柔的含住她的下唇，舌头轻抵在软滑的唇瓣上，轻柔的吸吮。结果天空炸开第一朵烟花时，他俩谁也没空注意，全数沉浸在这样略带刺激，又甜彻心扉的缱绻温柔里。
    途中她因为害怕别人的目光，轻轻挣扎了下，可又屈服在他一次又一次、一寸又一寸覆盖上来的探索里。最后一朵烟花是什么颜色她也不清楚，说好的录影也泡了汤，最后两人相识而笑，在心照不宣的默契里，替社群软体换上了第一张两人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