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灰复燃

  白倩放缓了脚步，认真听胡理说话。
  “我给她找了干净大毛巾和店里的工作服换上，又给她倒热水又给她买盒饭，都是女人，不是情伤啊，不会这么作贱自己，我理解她。她喝了我的水吃了我的饭，一句话都不说，从兜里掏出满满一大把的钱来，问我怎么样才能最快花光——”胡理有点伤感，“我就带着她走遍了这城里大街小巷，她根本就是神不守舍，管我说买什么好她都一个动作，掏钱！”
  “后来把钱花得差不多了，她才缓过劲儿来，抱着我哭了俩小时。一般来说吧，女人被分手了舍不得那男人，大部分都还是会纠缠一段时间的，哪里能分得那么干净啊，可高琳就能，你知道她怎么对自己的吗？”
  白倩手在肚子上抚着，缓缓摇头。
  “她每次要控制不住自己给男人打电话的时候，就拿刀在手指上割一下，姐姐，十指连心啊！头几个月，那可真是，血迹斑斑，我都觉得这女人怕是要疯了——。别人折腾的是外人，她尽折腾自己了。按她的说法吧，她以为，敲了林致远那么多的钱，男人怎么也该来找她闹一闹的，她把最坏的情况都考虑到了，身无分文，流落街头，远走他乡，怎么惨怎么来，可是，什么都没有。”胡理转头看白倩，“世界上最惨的是什么？就是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你这个人是不存在的，无足轻重，微尘一般，一抹，就掉了。”
  “那几个月，她瘦了三十斤，人都脱形了，最后还带我去看了你们的世纪婚礼——。办得挺不错的，花了不少钱吧？”胡理笑着问。
  白倩扯了一下嘴角，“不知道，都是林致远操办的。”
  “看，他通知陪了他五年的女朋友分手了，一转身还能准备和你的世纪婚礼，你是不是觉得很可怕？就这样，你以为，高琳对你男人，还有什么念想在？”
  “不，我后来没有怪过她。”
  “我们能改变男人什么？”胡理道，“我想了下，我这样贪图安逸的人，也有深爱的男人，但是，让我为一个男人抛弃我的一切生活方式，我也要挣扎要痛苦要不甘心要吵得沸反盈天的，最后耍赖维持原状。男人么，不就是少了个挣扎的过程，人都一样的。”
  “所以你和向垣在一起，自得其乐？”
  胡理抬手摸一下红润的嘴唇，“如果他不要每次作死把你这个女神放在神坛上，我还是蛮快乐的。这么渣的男人，你可以有千百种理由不对他好，作贱他，然后好好做你自己咯。”
  胡理看白倩的表情，最后客气道，“当然，我也就是多嘴胡说，主要是觉得咱们都是女人，也没有什么天大的利益对立，有什么难处大家说一说，指不定以后能帮得上忙呢？”
  白倩冲胡理笑一笑，“谢了，车就在那边，再见。”
  “好吧，再见。”胡理想了一下，“如果白总后面觉得还是有必要去参加婚礼的话，我会把时间和地址告知你的，至于向岚——”
  “你别担心她，她就是小孩子脾气，发一发就过去了。”
  胡理目送白倩安全离开，这才回店，上网找了高琳的□□打开开聊，高琳不日回城，托胡理办事情的资料胡理已经收到，胡理将自己大概的计划给高琳说了一下，高琳基本上没啥意见，只等执行了。胡理便吩咐账上的人将现金分时段入账，造出各类租售合同使之合理，现金流入公司账户后又分别支付出去，在市面上转了一圈被收回来便干干净净成为公司的收入。胡理又预计去做一回工商变更，增加股东数量，将高琳和那一位春姐的名字录入其中，计算了一下份额后确定年底分红的金额，又拟了一份股份买卖协议邮寄给高琳，请高琳务必让春姐在卖方处签字。
  胡理将各样去头去尾的文件和数据表格发给高琳看，高琳那边和春姐确认无误后胡理便一一存档，最后退出的时候将全部资料删除，去店里另外一台不连接网络的电脑上做具体的剩余工作。
  胡理咬着笔头和账上的姐姐算了一天，终于将各个数字凑齐，又有一大笔的收入，心中快活极了。她打开淘宝的家具用品页面，给自己挑了一组书架、书桌和桌椅，付款后直接将送货地点写在了向垣家。又去各个汽车网站转了一圈，她终于下定决心给自己配个座驾，怎么也算是一体面的老板了，买一个小轿车，待过年的时候开回家，也要玩一把衣锦还乡的戏码，让父母高兴高兴女儿在异地他乡事业有成。
  至于男人——胡理看着天上的浮云，她最大的仁义为其照顾双亲，而得意的时候，须尽欢。
  55.
  胡理陆续收到各类小家具的包裹，快递小哥只能将一大堆东西运至小区门口，小区保安管理太严格，胡理亲自下楼办了各样手续才将运货车开至地下室。胡理性格彪悍，但身手也就还只是一个小女子，看着一个个小小的包裹却无能为力，加钱让快递小哥帮忙搬运人家也不乐意，只得把向垣给拖了下来。
  “你——”向垣看着摆在单元门口的一个个包裹，“没事给自己找事呢？”
  “我就想着网购多么方便。”胡理摊手。
  “小姐，这些板式家具，需要您亲自动手一块块拼起来，你嫌自己不够忙啊？”向垣嘟囔着，“去店里买多好啊，人家□□，还给包安装的啊。”
  胡理故着吃惊，“你都不夸夸我勤俭持家？”
  “省小钱给自己找大麻烦啊？”向垣举手，“我这都多少年没自己动手干过类似的技术活儿了？”
  “我给自己放了两天假，咱俩就研究研究怎么弄了呗。”胡理乐观得很，搬起一个不足自己半人高的小包裹，沉得令人吃惊，“先把这堆玩意给弄上去。”
  向垣看胡理颤颤巍巍往电梯间走，忙道，“放下放下，仔细伤了自己，你快上楼去把地方清出来，我来搞定。”
  胡理喘气道，“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弄，这是我要用的啊。”
  向垣摸出手机，联系物管，“我找这边物业的人帮忙，咱们努力挣钱可不就是解放劳动力的嘛，别和勤劳致富死磕了！”
  胡理觉得向垣说的有道理，干脆放弃了，上楼去准备果盘和茶水了，果然不一会儿功夫，三四个高壮的小伙子就抬着东西上来，不到一个小时就完成了搬运工作。她把小书房门打开，杂物清理干净，长短不同的包裹摆了一地。
  向垣客气地给小伙子们发了辛苦费，进小房间，胡理却拿了一把小剪刀开包裹，满地厚纸板，向垣忙惊呼，“停手，停手。”
  “又怎么了？”胡理不解。
  向垣忙弯腰将不同的包裹分开，“一个个包裹开，一件件组装，每个包裹里散件和螺丝都很多，搞混乱了咱也别组装家具了，玩儿立体拼图好了。”
  胡理敲了下自己的头，俏皮道，“我可笨死了。”
  “去我储藏室那边给我找件工作围裙来，再把起子扳手螺丝刀那一整套工具箱也拎过来。”向垣一边脱外套，一边去拿了一件旧衣服换上，伸手挽起袖子露出修长结实的手臂，捡起一个散开包裹里的说明书认真读起来。
  胡理踮脚在向垣脸上亲了一口，钻进厨房隔壁的储物间，储物间四壁都是架子，整整齐齐摆放了一层层的储物箱，每个箱子外都贴了标签和编号。
  “这个死脾气，真是受不了啊！”胡理拉开工具类的箱子，里面又是一个个小盒子，拿了一盒不同型号尺寸的螺丝刀，又抽了一张塑胶的围裙，随手把箱子关好，却一眼瞥见角落几个箱子上贴了礼物的标签。
  胡理有点好奇，也不觉得这样大大咧咧摆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个人隐私，开了箱子看，却是一摞摞黄旧的课本、笔记本以及卷得整整齐齐的试卷，胡理对这个收集癖彻底服气，随手拿了一个礼物盒看，是一个有点生锈的的文具盒，盒子内摆满了各种颜色的彩笔。胡理放开文具盒，打开另外一个箱子，箱内是一组组整理好的积木组合，又另有一个透明盒子装得满满的墨水钢笔。这几个箱子是一个男孩成长到男人的全部经历，胡理这样神经粗大的人还是略觉感动，但又觉沉重和累，视线顺着箱子的摆放规律落在了最接近的那个上，心中有点犹豫将其打开，是否就偷窥到了向垣全部的生活。
  “宝贝，找到了没有？”向垣等得不耐烦了。
  胡理笑着摇下头，失去了追究的兴趣，拎着工具盒子出去，顺手把门锁死了。
  “你来帮我固定住，我紧螺丝。”向垣给胡理示意方向和力度，手指又长又劲，和胡理绵软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胡理伸手，半蹲下身体，看向垣一下下紧螺丝，道，“你现在，特别帅。”
  “那允许我抽支烟吗？”向垣回了一个极富魅力的笑，“总觉得嘴巴里要叼点什么才对。”
  胡理看他上完四颗固定好三块木板，“全部做完的话，没有问题。”
  “亲爱的，你这一地的包裹，特别是那个组合书架，一天肯定是弄不好的。”
  “别担心，你累了我帮你放松身体。”
  向垣又捡起两块木板比划，一边笑一边忍不住调戏道，“以什么方式？”
  “你想要什么样子的？”胡理蹲下来，捡起型号合适的螺丝递过去，“今天的福利，你可以点餐——”
  向垣笑嘻嘻用螺丝刀的刀口在胡理的唇上虚晃一下，胡理笑吟吟看过去，被逗得心痒痒的，身体发热，双目都是水光。
  一整个下午两人也就只组装好一个书桌，两张椅子并一个小五斗柜，胡理双手沾满灰尘，用衣袖擦了下额头的薄汗，扭头看向垣双手叉腰，男人一脸挫败地对着打开的组合书柜包裹，无数散落的各型号木板，说明书拉开也足有半米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