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汐下

一切尽在义烈的掌控之中，墨辰杀思虚天后第二天，吕师陵出山了。蜀山弟子和天决驻军就是同时发现他，他正独自端坐在金殿中，身边还跟随着一只似乎没什么名头的清代僵尸。无人发觉他是从哪里来的，亦或是如何得知了鹤云、虚天相继离世的消息。义烈闻讯即至，面对义烈的到来，吕师陵没有任何表示，这就义烈深感蒙羞想要近身与他争执，却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在了百步之外。毕竟，他是堪称地仙之首的蜀山师祖明端。“叫墨辰来。”这是众人听到吕师陵说的第一句话。
    墨辰面见吕师陵的时候，蜀山掌事和天决高官几乎都到齐了，可无形的阻隔却令他们只能候在百步之外，能穿过金殿屏障的只有墨辰一人。“你可知道司空睿是怎么死的？”吕师陵问墨辰，“玉风杀的。”墨辰回答的不假思索，她忘不了长白山上那一幕，惨白的雪地里司空睿绝望的眼神，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你倒说说，玉风是如何杀死身怀银瞳之力的司空睿？”看到墨辰摇头，吕师陵凝视向远方：“我想，你应该知道一切。”
    墨辰渐渐进入了一片与曾经梦境近乎衔接的幻境：司空睿在长白山精气被奇怪小人吸尽后，一头银发渐渐转黑，一代僵尸王，就这样与普通人无异。没有法力，她就以一个凡人的身份在辽东漂泊，没有人注意到她没有呼吸和心跳，而被所有人认为是南方逃荒穷人女子的她，她以为自己要在对玉风的怀念中无休止下去，偏偏她却遇到了他。“姑娘你是南国来的吧？”“是。”“建州可不比南国，天气如此恶劣，姑娘不如到府上小住，待玛父进京时再拖大人们帮你找到家人。”“我没有家人。”“那就留下来吧。”
    他是建州都督爱新觉罗觉昌安的孙子爱新觉罗舒尔哈齐，本是要与叶赫联姻的，可他冲破了部落联姻的束缚，一心要迎娶了司空睿，没有别的理由，他爱她。司空睿本是爱着玉风的，想要拒绝，可他的好也让司空睿渐渐放下了玉风。先是辽东各部落之间的战争、后是挑衅大明王朝，烽烟四起金戈铁马中，这一晃就是三十几年，对于一只千年僵尸只是弹指一挥间，可是当年的建州少年却成了和硕庄亲王，权力场上没有亲情，当他死在亲哥哥的手里血染建州城时，作为和硕庄亲王大福晋的司空睿独身闯宫想要讨回公道。
    皇宫戒备重重，一个弱女子想要闯进去显然是不可能的。走投无路，司空睿想到了爷爷曾经带她去过的虚空法界。没有人知道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史书上记载的只有明末清初银时后金可汗夜间见空中银光一闪，后而天下战乱山河破碎、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少数野史中也有记载说是银瞳现世导致天下大乱，这是司空睿留给世间最后的记忆。最后一搏并没有改变悲剧的结局，传闻舒尔哈齐被处死当日，司空睿自愿饮下冥海水，魂魄飞散、化为飞灰，再不留下一丝痕迹。她走的时候是笑着的，仿佛沉浸在幸福中。没人知道，浮现在她眼前的究竟是舒尔哈齐还是玉风，而那笑容就定格在墨辰眼前。
    “我也没想到，司空睿竟还剩下了一条人魂，流连在长白山，转世之后，就成了你。”吕师陵凝视着墨辰：“真像啊，就好像一点也没变。五百年了，我那不成气候的徒儿也老了，老了……”向来铁血傲骨的墨辰忽然跪在吕师陵前：“吕师陵，你已经眼睁睁的看着司空睿失去了玉风和舒尔哈齐，求求你，别再让我失去汐卿了好吗？把地神芝给我……”吕师陵看着墨辰的眼神带着怜悯：“地神芝的确能让枯骨重生不错，但卫汐卿魂魄已荡然无存，就是上古大神下降也无力将他复活。墨辰，节哀吧。”
    墨辰瘫软一般绝望的倒在地上：“汐卿，你真的要离开我吗？没有你，我又该何去何从呢？宇宙这么大，哪里才是我的归宿……”目光逐渐涣散。“人生永远不会没有路，只是取决于你决定向前走。”江云轩来到身旁将她扶起：“小墨，我要你放下，永远放下！”墨辰银色的眼瞳空洞涣散的对着金殿顶雕镂玉砌：“可是，这宇宙之内，真的有时候那么是永远吗？”江云轩把手搭在她肩上：“虽然我并不知道，但只要你愿意放下，我会一直陪着你，至少直到我找到答案的那一天，绝对不会离开你。”墨辰伏在江云轩肩头，血泪染红了他素衣一片。蜀山上下弟子几乎难以置信：“这元靖师弟还真可以的，居然能将银瞳劝服！”都只顾着关注墨辰和江云轩。无人注意隐没在人群后的元熏虽未言语，素面上悄然挂起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