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招神啦

番外篇十一真可惜啊
    他们都是老妖怪，都学会了把一切的是是非非藏到不谙世事的皮囊之下。
    以前，他也是这么不顾一切的挽留颜儿吧，我终于理解了那种孤注一掷的疯狂。他这一生活的如此寂寞，前世颜儿欠他的，今世就让我补上吧。
    ——慕容倾
    昨晚浑浑噩噩地睡了一夜，今天醒来时已日上三竿。我冲了个澡去沙二娘那蹭饭，沙寒穹那厮难得这么安静，一顿饭下来，没吵也没闹，自然也没了乐子，一顿饭吃得格外压抑。
    我觉得无聊，吃了没多少，站起来就想走，一起身，脖子上挂的勾玉戳了出来。
    咦？我一愣，我记得我明明摘下来扔到床头柜上的，怎么…。
    沙寒穹眼尖，一把就抓在了手里，惊道：“小倾，你这是和他私定终身了？”
    “我和谁私定终身了？”我一把拨开他的爪子，“这是顾子乌的东西，正准备还给他呢。”
    “啊，不是吧。”沙寒穹的眼睁得老大，“他都要死了，还拖累我们家小倾啊？”
    他都要死了…
    我的心一痛，拳头捏的死紧，旋即跟自己生气道，他死不死关你慕容倾什么事！
    我冷了面容，装作若无其事道：“他还没这个本事拖累我。”
    “可…啊！”沙寒穹估计是还想说什么，一直在一旁阴沉着脸吃饭的沙二娘忽然一筷子抽在了他的脑袋上。
    “好好吃你的饭，就你话多是怎样！”沙二娘怒道。
    “哦。”沙寒穹揉着脑袋极委屈地应了一声，又把脸埋到他面前那个大海碗里去了。
    “哈…”我看沙寒穹那个样子，忽然觉得有些羡慕，他们二人间这般自然真挚的感情，我何时才能有一份？
    我转身想走，手腕却被沙二娘抓住，我扭过头，她看着我，有些严肃道，“小倾，你跟我来一趟，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沙寒穹又抬起了他那绿茸茸的脑袋。
    沙二娘什么也没说，瞪着眼睛对他比了比手里的筷子，那厮吐了吐舌头，又赶忙把脸埋下去了。
    其实我看得出来，沙寒穹并不是真的怕她，他的法力与功夫并不比她差，他只是宠着她、顺着她，也乐意让她管着。
    一个喜欢管东管西，一个喜欢被东管西管，也许他们早该是夫妻了，只是不知为什么要拖到现在？
    我叹了口气，跟沙二娘走出门去。
    到了她的卧室里，她从枕下取了个布包交给我，我一愣，接过来，“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她面色凝重地道。
    我把那布包打开，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把捂住嘴，才没有尖叫出声来。
    是…是…
    哥哥！
    “这东西你该认得吧。”沙二娘叹了口气，“是赫儿。”
    “可，可为什么，他不是…”我的眼泪掉下来，我有好多话要说，有好多问题要问，此刻却全都堵在喉咙里。
    “他法力消耗过度，现在正在休眠阶段，等他醒了，人形也就恢复了。”
    “哥哥的身体不是灰飞烟没了吗？”我惊讶地瞪大眼睛，“他如何再恢复人形？”
    “是。”沙二娘垂下眼，“赫儿的身体已经消失了，等他醒来就是真正的诛仙令了。”
    “那他…”
    “他还是你哥哥，小倾。”沙二娘抓住我的手，“只不过再没有血缘关系了。”
    我心里一痛，不对，有什么事情不对，我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沙姐姐，你告诉我。”我攥紧了她的手，“哥哥是怎么回来的？”
    她沉默着，没说话。
    “还有，他当年下界为水颜结魂之时，肉身就已经毁了，不然他也不会迫于无奈去投胎的。如今哪又来一副身体？”我看着她，“姐姐，你有事瞒我。”
    她抿了抿唇，还是不说话。我急了，“你叫我来不就是告诉我真相的吗，你现在怎么不说了，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哥哥怎么回来的？”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半响，她问我，“小倾，你和顾子乌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一愣，“我问你哥哥是怎么回来的，你怎么扯到他了，这和他什么关系？”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了，“难道说…”
    “是。”沙二娘咬着唇，“是子午将赫儿带回来的。”
    我心里一颤，忽地想起了他那日浑身是伤的从外面回来。
    “那哥哥的身体…”
    “他大约一年后就醒了，顾子乌把自己的人形给他了，但应该会是赫儿的脸。”沙二娘垂下眼，声音低低道。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那他…”
    “如今魔功没了，人形也没了，他本就是妖与魔所生的异类，这一死就是魂飞魄散，连尸体也不会留下。”
    “怎么会这样，他一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我的心整个都慌了，我紧紧抓住她的手，捏的她的指节都发白。
    “我与他是旧识，后来他寻得了水颜魂魄的下落，我们受他之托，借你父母之名，去保护你们兄妹。”沙二娘闭了闭眼，仿佛想起了最不愿提及的往事，“他当年和天帝斗法时伤了腑脏，不可再起杀戮，可前几日…”
    “前几日…”我的心“咯噔”一沉，前几日他为了帮我收拾烂摊子，所以才…
    “小倾。”沙二娘反手抓住我的手，“这些他原本不让我告诉你的，可我与他多年的朋友，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水颜也好，你也罢，他从未负过哪个，他只是不知道怎样去表达自己的情感，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可他不是…我不忍心看他这样，我…”沙二娘的眼里坠下泪来，她抓紧我的手急急道：“我知道他毁了你的生活，可你别怪他，这么多年来他没一刻快乐过。”
    我整个人都愣了，傻傻地站着，大脑里一片空白。
    我害死了他吗，居然是我害死了他…
    门“哐当”一声被踹开，沙寒穹顶着一脑袋绿毛窜进来，一把将沙二娘拽到了身边，拧了眉头怒道：“你干嘛给她说这些？她才多大的孩子！子午大人都没在意，你替他抱什么冤啊！”
    “我…”沙二娘哭出声来，“我们和他将近三千年的朋友，就看他这么死了，我…寒穹…”
    沙寒穹瞪着她，半响叹了口气，一把把她拥入怀里，声音低哑道：“好了，你就别操心了。他的事，我们管不了。”
    我的心在疼。
    早就是旧识啊，他们。还说什么与我们慕容家有缘……。
    我冷眼看着他们上演的感情戏码。原以为的朋友，竟是从一开始就商量好的骗局，我们落难，他们收留我们也是其中之一吧。
    沙寒穹轻轻抿了抿唇，幽深的眸子看向我，脸上是我以前从没见过的沉默认真，“你身上的勾玉，是他母亲的，若你对他没意思，就还了去吧，别吊着他了，他与水颜的劫早该结了。”
    呵，又是水颜啊。
    我叹了口气，今生败给前世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他们都是老妖怪，都学会了把一切的是是非非藏到不谙世事的皮囊之下。
    我未说话，紧捏着拳头，一行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顾子乌，你到底为何要这么做？你还放不开水颜是吧，你还把我当水颜是吧，他妈老子不是！
    我来了脾气，一把推开在门口堵着碍事儿的俩家伙，冲他的魔宫就飞了过去。
    当我到达他常待的小院时，他正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就揪起了他的衣领，“顾子乌，你他妈看看我是谁？”
    他睁开眼，狭长的凤眸眯了眯，“慕容倾，你又发什么神经？”
    “你知道我是慕容倾？”我一愣，手缓缓卸了力道，先前那一股邪火强撑起来的勇气因他这一句话散了不少。我从脖子上扯下那勾玉拎到他眼前，“既然知道我是慕容倾，那你给我这个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他漫不经心道，“反正也要死了，留着也没用。”
    我的心一跳，猛地将那勾玉砸到他身上，“我不是叫花子，我不要！”
    他眉头皱了起来，眼里现了冷光，脾气竟出奇的大，一把抓过那勾玉，狠狠丢了出去，怒道：“可以了吧，滚！”
    他也在强忍着脾气，我也是。我们两个就像是两个濒临爆炸的炸药，只要一碰，俩个人都炸得尸骨无存。
    “你…”我的眼泪掉下来，“好，顾子乌，你够狠！”
    他紧皱着唇，面色阴骘，“不是不想见本尊吗，那还不快走！”
    “走，当然走。”我的拳头紧紧捏了起来，把这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不过，我们的帐得算算。”
    我按住他的肩膀，身子凑上去，冷冷道：“那日你吻了我是吧，还没人能从我慕容倾这里讨到便宜呢。”
    “你要怎样？”他皱紧了眉头，身体往后一退。
    “呵，我要怎样？”我苦苦一笑，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出来，我也不知道我要怎样啊。
    我双手捏住他的肩膀，半边身子压在他身上，直视着他琥珀色的眸子，“顾子乌，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不知道我在坚持些什么，亦或者想证明些什么，我只是疯了般想要一个答案。
    他看着我，琥珀色的眼珠转了转，扭过了头去，“不是。”他冷冷道。
    我的心里一空。
    “好，这便好。”我长舒了口气，“我也不喜欢你，这个账了了，咱们就互不牵扯了，你爱死死，爱活活，都与我无关了。”
    说着，我的唇便压了下去，他头一偏，我的唇扑了个空。他这个动作把我本就佯装平静的怒火狠狠掀了起来，我哪里肯依他，横过手臂来压在他胸前，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掰过来，狠狠吻了上去。
    也不对，说准确些，是咬和啃。
    这次，他处在被动状态。
    我发了狠可不是好惹的，我把他吻了个措手不及，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他猛地推开我，一个干呕，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我被那妖冶的颜色一震，瞬间苍白了脸色，多大的气也忘了，我只是觉得崩溃，随之而来的还有深深的无力感，就那么明显而深刻地刻在我的骨骼上，将我打击得体无完肤。我手忙脚乱地擦着他的唇角，“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带着哭腔道。
    他看着地上的血迹，又看了看我慌张的模样，仿若自嘲般轻轻笑了笑。
    但那表情仅一瞬，很快他又恢复到平常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了，没有怒火，也没有喜悦，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消极与空洞。
    他欠了欠身子，冰凉的手捉住我的指尖，眼里盈盈地望着我，邪笑道：“丫头，你有这么饥渴吗？连个将死之人都不放过。”
    “我，我…”我看着他唇角晕开的血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只能掉眼泪，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他一把拥住我，拍着我的背安慰我，“无事，丫头，本尊无事。”
    怎么会无事？怎么会无事！
    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什么自尊什么高傲都在这一刻崩塌，有的只有近乎疯狂的无助与执念，“顾子乌，你别死了成吗，我求你了。”
    以前，他也是这么不顾一切的挽留颜儿吧，我终于理解了那种孤注一掷的疯狂。他这一生活的如此寂寞，前世颜儿欠他的，今世就让我补上吧。
    他拥紧我，下巴在我头发上摩了摩，“真可惜啊。”他轻笑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是这句话！
    我心里一跳。
    他放开我，轻轻抚着我的长发，缓缓的，从头顶一直抚到发尾。
    他看着我笑，“倾儿，你该替本尊高兴，本尊很快就要见到颜儿了。”他淡淡开口，“当年也是傻，你说闲的吃饱了撑的去找天帝打什么架，搞得天下民不聊生。一刀解决了自己不就成了，早就和颜儿长相厮守了，也少了这么多的弯路。”
    “什么颜儿啊！”我瞪着他，有些歇斯底里，“你的颜儿早就投胎成我了，你就算再死八百次也见不到她！”
    “会的，本尊会见到她的，一定会。”他垂下眼，紧捏着拳头，定定道。
    “你…”我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嗓音哽在喉咙里，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啊…”我尖叫着，猛地抱住脑袋，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颜儿，颜儿，始终都是颜儿！你到底还是颜儿的，我慕容倾没她那么好命。
    “可莫哭了，多大了。”他从躺椅上下来，蹲在我身侧，轻拍着我的背安慰我。他自己也红了眼眶，却还装作若无其事地给我擦眼泪，“别哭了，你哭得本尊的心都疼。”
    他摊开掌心，一块碧绿的月牙形勾玉稳稳地躺在里面。他轻笑着给我挂在脖子上。
    “本尊说给你了就是给你了。我在上面施了法，任你扔多远，它也能自己跑回来。”他揉揉我的头发，站起来，又躺回躺椅上。
    他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些什么，却还是闭了眼道，“本尊倦了，想睡一会儿，你走吧。”
    我没动。
    他又道，“你哥会回来的，他舍不得你。”
    我的眼泪又掉下来，“还有呢？”我哽咽着问。
    “还有…”他睁开眼，温柔的琥珀色眸子看着我，那目光很深，包含了太多的内容，仿佛要将我吸进去似的，他一直在犹豫，一直在沉默，就这样过了半响，像终于做了什么决定似的，他闭上眼，冷冷道：“你挡本尊的阳光了。”
    我心灰意冷。是啊，他爱的始终都是颜儿，我他妈还在期冀些什么呢？
    “好，我这就走，不挡你的阳光。”我咬了咬牙，狠狠用手背把脸上的眼泪抹去，转过身拼命地跑出这个地方。
    －－－－－－题外话－－－－－－
    有谁知道顾子乌可惜的是什么，一定要知道哦，否则就太让妖孽伤心了！
    他可惜的不过是以前不知道如何去爱，如今终于遇到一个自己懂得去爱的人了，自己却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