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诃般若菠萝蜜

龙王将摩诃拉到一边，神色忧虑道：“这话让我得豁出老脸说。棉姝认定你便是那日诸仙大会上让她倾心的男子，因此想结一桩姻缘。”
    摩诃心里默默苦笑。算岁数，自己与龙王怕是不相上下，都几千年的老妖物了。不过也不能怪他，谁让他看起来愣是跟年轻的翩翩公子哥儿毫无两样呢？因为没有娶妻，便也没有儿女，外表看上去仍是二十三、四岁的俊朗男子，加之风度优雅，无外乎许多女子倾心于他。若不是他心里早已有人，恐怕早已成家。
    摩诃淡淡地笑道：“本来我该感到十分荣幸，可我心里已有人，强人所难也不好吧？”
    “可是……”
    摩诃轻轻道：“想必是以往魂珠来交换？”
    龙王一惊：“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不行！”菠萝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
    龙王皱着眉：“摩诃你的仙侍一向如此放肆？”
    摩诃将菠萝身子一扳，让她站到自己身边，以手搭在她肩膀上：“我来借忘魂珠便是为她。”
    “她？”龙王一阵不可置信：“我本以为是摩愆出了什么事，她……难道……”
    “没错。”摩诃肯定地朝他点头，没让他说下去。
    “你和摩愆的渊源最深，那到时候，她必定会第一个对你不利。”
    摩诃自然而然地接道：“所以我才来借忘魂珠一用。”
    这时，棉姝盈盈的走过来，娇弱的身体却丝毫不见胆怯，对菠萝一字一句道：“要不，我们公平竞争，我不以往魂珠做筹码，威逼利诱也没有意思，既然摩诃再次来到我身边，我便不想再一次错过。”
    菠萝心里暗暗佩服这个女子好气魄，可嘴上却不服软：“规则你来定，说吧。”脸上也是大气凛然。
    “够了。”摩诃终于忍不住，清清浅浅地开口：“你们俩看到我的存在了吗？谁也不许闹，安安静静地听我说。棉姝，我一定要拿到这忘魂珠，若实在不得已，便是动用法力我也要把它拿走。”
    棉姝道：“那箱子来历不浅，由凡人的机关始祖公输盘所发明，个中机巧便是法力也破解不了。”
    “你！”
    龙王见势拔弩张，便赶忙劝和：“我回去再劝劝棉姝，大家今日先散了吧！”
    夜半时分，空气凉如水，明月发着淡淡的光晕，透过海水的映衬，极为美丽。
    菠萝独自一人在院子里叹气。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转过头来，发现是龙王。
    “你来干什么？”菠萝没好气地问。
    “我单刀直入吧。若你的病发作的话，你第一个找的人绝对是摩诃。摩愆对摩诃的仇视程度令人发指，而你怕的不也正是如此吗？”
    字字句句直指菠萝的心脏。
    她最怕伤害的人便是摩诃。
    想起上次自己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将一个黑蛇精吞下，可怖程度也是令人发指。绝不能再让摩诃看到自己那个鬼样子。
    自己越靠近摩诃，摩诃便越危险，那么……
    “你自己决定吧。”龙王撂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第二天清早，便不见了菠萝的踪影。
    菠萝一个人回到了九重天上，又回到了明法府，在明法府后院里睹物思人，每日流连其间。
    菠萝一个人回到了九重天上，又回到了明法府，在明法府的后院里睹物思人，每日流连其间。
    而摩诃，则在忘情海循规蹈矩地完了婚。
    天上一日，人间十年。
    过不多久，菠萝便在怜玉轩外看到了摩诃。
    她一下子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环住他结实的背，过了许久，才感觉心踏实下来。
    “你娶了她吗？”菠萝委屈的音调将摩诃的心融化得温柔起来。
    “我何时曾受制于人？”摩诃轻轻宽慰她：“我留在那里不过是为了让她亲手将忘魂珠交出来，可是……”
    “可是什么？”
    “忘魂珠并不在她那儿了，确切地说，忘魂珠早在三百年前就不在忘情海了。”
    “啊？”菠萝突然感觉眼前一阵眩晕，所有力气好像都已经用光，身子似年糕般往摩诃身上瘫去。算来，摩愆在她体内的日子也算到了。
    摩诃将菠萝抱起来，正要往怜玉轩里走，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向他胸口袭来，推得他退后了好几步，手不由自主地松开，发现菠萝的气场已变得凌厉而黑暗，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困兽。
    整个地面开始摇晃，好像要翻转过来，令人站立不稳。地上开始裂开一条条小缝，小缝渐渐变大，直到张开血盆大口，将菠萝、摩诃以及院子里的一切花草都吞噬下去，令人不寒而栗。
    良久，摩诃与菠萝一同飞出，却是相互敌对的状态。
    此刻，除了脸容是菠萝之外，她的思想、心智都不再属于自己，哪怕是声音都变得嘶哑而难听。
    “你真的要跟我同归于尽吗？摩愆？”摩诃颤抖着问。
    “三千年前我们就该同归于尽了，不，是你死，我活！”摩愆咬牙切齿。
    摩诃痛心：“那么今日做最后了断。”
    双手起处，天地飞沙走石，惊涛骇浪，只觉得天地要毁灭了一般地，良久平静下来。
    只见菠萝倒在血泊中，已经没有呼吸。
    摩诃擦拭掉嘴角的血痕，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抱起她，生平第一次流下泪水。
    不，他不能让她死，他一定要救活她。摩诃望向远处，看到菠萝的魂魄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下界飘去。
    他一路追赶，不知不觉竟到了冥界。
    冥界有七七四十九道关卡，魂魄能够畅通无阻地穿行，而外界之物，却是极难极难，加之摩诃身上有伤，便耽搁了许久。
    而此时的菠萝，正在炼火层接受炎炎烈火的灼烧，表情无比痛苦。而后，又被丢在寒冰池里，被灼烧得体无完肤的菠萝，在冰水的浸泡下，疼痛刺入骨髓，不禁疼得大声叫起来。
    摩诃出现的时候，菠萝所有的苦刑已经承受完毕，奄奄一息地躺在他怀里。他的心无比刺痛、内疚与自责。
    菠萝没有力气说出话，只看着他，带着微微的笑意，他看得出来，她的眼睛在说，不要担心我。
    “傻瓜。”摩诃将她抱起来，冲破重重阻拦，回到了九重天的怜玉轩，用尽自己毕生三千五百年所修的法力，将菠萝的魂魄与身体融合起来。而他自己，却立即老了下去，只是眨眼间，墨发全白。
    “摩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宁愿我死了也不要你来救我……”菠萝声嘶力竭，已说不下去。
    摩诃眼睛里贮满深海般的温柔，颤抖着说：“为你，值得。”
    菠萝所有的泪水在这一刻又决堤。
    “我走后，你去找般若，他，会疼你一辈子。”摩诃用最后的力气交代了这一句话，而后，全身像停止运转的风车，回归到死的寂静。
    “不！”看着摩诃越来越沉静的面容，菠萝的绝望也一点一点地蔓延，她一字一顿地说：“摩诃，我会一辈子守护着你，不论你去了什么地方，因为我知道，你永远都会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