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国的女儿

第14章


因此,丽江似乎成了人们心目中的避暑圣地。可是宸瀚丝毫没有心情避暑,心里只有死去的阿玉轩,只为能够寻找到唯美纯真的爱情而放下了手头所有的工作,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冥思苦想。
  虽然阿玉轩的死已经有些日子了,但对于宸瀚来说似乎是昨天发生的事,对于他来说看到恩爱的丹诗玛和宸汐,唯一能够安慰他内心深处所谓“自尊”的东西也只有阿玉轩对他不离不弃的爱,而如今人去楼空,自己的内心几乎被贪婪与自私占尽,呼吸都感到困难。事到如今,他终于明白自己即使有万贯家财也难以买到一个纯真善良的女孩子的爱,似乎世间所有的一切善缘都与他擦肩而过了。无论别人如何安慰他都无济于事了,因为他的心已经死了,听不进任何人真心的劝解与安慰,他太需要一个人安静地去思索人生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索之后,宸瀚听闻丽江纳西族有“殉情”的传说,据说有情男女死后能够永远在一起。丽江纳西人崇尚唯美纯真的爱情,但是受到汉族婚俗的影响,两人的婚姻必须由父母做主。由此,便产生了纳西族多于彝族、傈僳族等其他兄弟民族的“抢婚”、“跑婚”、“殉情”等婚姻形态,而既悲怆又凄凉的“殉情”,更为纳西民族所独有。
  “殉情”,纳西话叫“游悲”,最早见于纳西族东巴经“三大史诗”之一的叙事长诗《鲁班鲁饶》:“纳西男青年羽勒与纳西女青年开美久命姬的恋情被其父母活活拆散,于是绝望的命姬姑娘和羽勒小伙相继在十二岩子坡殉情”。
  宸瀚觉得自己与阿玉轩的爱情虽然不及羽勒和开美久命姬,但是确实也感人肺腑,况且自己去殉情之后也许会很幸运的与阿玉轩长相厮守,于是他决定去“玉龙第三国”殉情。
  为逃避苦难深重、理想破灭的现实,为追求自由、幸福、美好的天堂,有情而不能终成眷属的青年男女一对对相约上山殉情。如今宸瀚就算要去殉情也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不能约最爱的人带着食物爬上玉龙雪山,在景色最美的地方停下来,在草地上唱歌、讲故事,在大树下诉说爱情,睡在一块,尽情享受作为“人”的情爱欢乐,等所带食物消耗完毕,两人选择一种都愿意死亡的方式,双双殉情,以死来挽回逝去的情爱。
  如今的宸瀚犹如行尸走肉,没有往日的激情与活力,脑子里唯有寻找阿玉轩的想法,不过他除了殉情,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永远陪伴在阿玉轩身边,享受唯美纯真的爱情。
  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真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在宸瀚眼里世界似乎变得混沌不开,天空之门即将打开,寻找阿玉轩的唯一机会终于到来了,他放下一切,整理妆容,恢复了失去已久的精致面容,充满光芒的眼睛引领着他浓浓的眉毛、挺拔的鼻子、青色的胡渣以及突出的喉结。他裹在一身剪裁精致的黑色羊绒外套里面,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神秘而又冷漠的气质,和他的笑容特别不搭配。
  自从阿玉轩死后,宸瀚的世界似乎是封闭的,几乎不受到外界的任何影响。即使有急促而嘹亮的手机铃声响起,也与他无关,就连今天准备踏上死亡之旅之前他也不接任何来电,而是若有所思的写着遗嘱,希望亲人朋友能够支持他的选择。遗嘱是这样写道的:
  “人生易老天难老,父母养育之恩此生难报,兄弟、朋友恩惠铭记于心,怎奈此生多作孽,怀旧空余恨,诸位亲人朋友多保重。此去黄泉难相见,来生再叙前世缘!”
  黑压压的天时而狂风大作,时而电闪雷鸣,吱吱作响的窗户外一只黑猫一跃而起,跳了进来,宸瀚收拾好行囊,没有理会眼前的一切,直瞪瞪的盯着前方的路驾着车飞速前往玉龙雪山方向,一路上虽遇风暴,但是沿途依然风光旖旎,不过这一切对于宸瀚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他的心里只有与阿玉轩相见时的热情洋溢。
  宸瀚一直不接电话,让宸汐担忧起来,他马上去宸瀚的住处寻找。发现门并未锁,他推开门看到在凌乱的屋子中唯有枕头是整齐摆放着的,上面还放着一封醒目的信,这让宸汐十分惊讶,迅速走上前拆开信封阅信,发现是遗嘱,从上面未干的字迹和内容,宸汐可以断定他没走多远并且是往“玉龙第三国”去了,对于纳西文化略懂一二的宸汐从书中了解到云杉坪就是“玉龙第三国”的窗口,于是立刻放下手中的信飞奔向云杉坪。
  待宸瀚到达云杉坪,这里已是风雨交加,山路泥泞,他冒着大雨一路攀爬,跌跌撞撞,在泥水中奋力拼搏,脏兮兮的泥水渗透了全身,让他犹如一条泥鳅一样丧失了英俊的外表,不过他似乎看到阿玉轩的靓影在前方召唤,一路踉踉跄跄的走着,大雨停了,他仍然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终于他来到了传说中的十二岩子坡,这里真的很美,美得让他愿意一生一世留在这里,而且万籁俱寂,使得他能够不受丝毫打扰的回忆与阿玉轩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虽然刚开始他并没有与阿玉轩相爱,但是阿玉轩作为一个纳西文化学者,毫无保留地向他讲述了纳西文化的来龙去脉,使他的丽江之行大有进展,实在是值得感激的。并且从工作的交流当中,阿玉轩也很关心他的生活。聪慧、善良、美丽、大方的阿玉轩向他展示了纳西人的淳朴、善良与博学;在交往过程中,阿玉轩不仅热爱纳西文化,而且十分尊重台湾文化,让温文尔雅的他也自愧不如。想到这些,宸瀚又想到自己居然生在福中不知福,辜负了阿玉轩对他的爱。时过境迁,虽然如今阿玉轩早已与他阴阳相隔,但是他依然忘不了这段唯美纯真的爱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怎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只好以死守卫爱情的防线。于是,宸瀚在一番长叹之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白绫往树上一挂,用力试了一下是否结实,然后就把脖子像个挎包一样往上一挂,本想双腿一蹬就这样结束了他年轻的生命,可是没想到他命不该绝,满头大汗的宸汐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用力抱住他,把他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并教训道:“你这个糊涂蛋,从小没少欺负我,长大你有出息了,居然能够骗得阿玉轩的爱,让她为你生下孩子后受尽折磨而死,如今你想一死了之,根本不可能,你要偿还她失去的一切。”说完就用力攥起他,挥出了强有力的一拳,宸瀚瞬间就被打倒在了泥水中,想爬起来,却又摔倒了。他感到四肢精疲力竭,错把眼前的宸汐当成了阿玉轩。他似乎听到了阿玉轩的呼唤,呼唤他的良知与生存的信心,终于宸瀚鼓足勇气站了起来,正颜厉色的对宸汐说:“你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阿玉轩有了我的骨肉,你怎么不告诉我?”宸汐义正辞严地答道:“告诉你又有什么用,阿玉轩是怀了你的孩子,不过现在不是你的了,我和丹诗玛会帮她抚养的,你不配当孩子的父亲。”说完宸汐转身便走,突然宸瀚跑上前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道:“我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我会改过自新的。”宸汐头也不回地说:“现在已经晚了,你不是要死吗,赶紧找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去死,眼不见,心不烦。”说完推开宸瀚便走了。
  宸瀚看着宸汐远去的背影,痛不欲生,跪在泥水中用力拍打着自己并不断的忏悔。突然他看到不远处有东巴在为很久以前的殉情之人念诵《鲁班鲁饶》,超度亡灵,祈求他们死后能够相聚在“玉龙第三国”,远离苦难的现实,寻找到唯美纯真的爱情。不禁感叹:“自己要是刚才死了,现在早已成了亡灵,那么自己的孩子岂不成了孤儿。自己不能再这样自私下去,一定要振作起来”。
  宸瀚狼狈地回到家后反复思索着宸汐说的话,感觉自己之前确实太糊涂了,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就开始精神抖数起来,换洗上几件干净的衣服就去找丹诗玛求情,他知道丹诗玛心软,会把孩子还给他。丹诗玛看着宸瀚可怜兮兮的样子并看在他愿意改邪归正的份上就给了他一个当着大家的面承认错误的机会,他果真当着大家的面承认了自己之前所犯的所有错误并表示愿意接受法律的惩罚,他的父母也无话可说只祈求他能得到宽恕。宸瀚痛哭流涕,最后大家看在他态度诚恳和那个孩子的份上,就没送他去自首而是把孩子归还给了他。宸瀚带着孩子告别了亲人,辞去了公司所有的职务之后就到拉市海边经营着一家客栈,从此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因为这也是阿玉轩的愿望,如今宸瀚就带着孩子帮她实现了这个愿望。?
☆、冰雪女王
?  彩云之南的丽江迎来了新一年的冬季,玉龙腾飞,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仿佛一幅大型水墨画,壮观却素雅。
  时光匆匆而过,一转眼又到了冬季,似乎让还没有享受够夏季甜蜜生活的情侣们感到有些突兀。宸汐和丹诗玛尤其觉得临近春节了,婚事也该有着落了,可是双方家人至今未作出同意的答复,这实在让他们感到惴惴不安。
  时光穿梭不停,容不得人们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为了说服老祖母,宸汐用尽浑身解数,找到了当年爷爷与老祖母的合照,希望老祖母看到这些照片,能够看在与爷爷相恋一场的份上网开一面。
  愈靠近冬季,气温愈是寒冷,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花,绿树成荫的街道和鳞次栉比的房屋以及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们都被蒙上了一层洁白而晶莹的雪花,来去匆匆的车辆也放慢了脚步;雪花给绿树披上了一件白色的纱衣,也给大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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