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故人心

这正是莫非当时从郑方知手里头买来的那个秘密。
    毕生用手撑着座站了起来，“曼榕姨，请您再说一遍。”
    “毕生，我替她说吧。”一直没有说话的莫非突然开了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给郑方知一百万吗？我从他手里买到了这个秘密。”莫非语气颤抖地说。
    郑方知帮胡爷管理赌场，机缘巧合之下遇到当时毕行的主治医生。那医生在赌桌上拿此做谈资，众人都笑他胡说八道，毕家有个公子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毕行明知道自己生不了儿子难道还替别人养儿子。那时郑方知已经知道莫非将要嫁给毕生，留了心眼，趁那医生输急了给他筹码要从他手里买下当年的治疗记录，赌场上赌徒输红了眼什么事情干不出来，郑方知轻而易举地拿到了手。
    等莫非说完，毕生看着她，眼圈都是红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忘了吗？那个时候莫若死了，我哪里还有心思顾别的事情。我做莫若的那段时间是失去自己的记忆的。等我记起所有的事情，已经是你和你父亲势同水火的时候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曼榕姨云里雾里地听着什么莫非莫若的，抓住此时的重点，看着毕生，“毕生，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或者由你把录音交给警方，或者由我们交给警方。”
    毕生看着曼榕姨，“到现在这种地步，有什么不同吗？”
    “如果由你交给警方，德方还是你的，你不是毕行的儿子这件事情谁都不会知道。要不要德方，决定权在你手里。”
    “为什么肯把德方交给我？”
    “平心而论，德方更需要你而不是世高。”
    “你能替吴世高做决定吗？你确定他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就不会被利益蒙蔽了眼睛，就没想过把德方据为己有？”
    曼榕姨自嘲似地笑了笑，“德方于我们俩，是所有罪恶的根源，躲它还来不及，又怎么肯巴巴地往上凑？”
    毕生垂下眼眸，“录音我会交给警方的。至于德方，不是我的东西，我不会要的。”
    很长的沉默，莫非突然开口，“毕生你还记得吗？你和毕行是做过亲子鉴定才被领回家的，他既然知道他不可能有孩子，为什么还会领你回来？为什么亲子鉴定结果会是你们是父子？”
    曼榕姨最先反应过来，“你是说亲子鉴定结果是毕行自己造的假？他的动机呢？莫非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们跟我来。”
    三个人进了毕然的房间，莫若将书递给曼榕姨。
    曼榕姨一头雾水地接过，随手翻了几页，“莫若你给我看《小王子》干什么？这就是一本书啊。”
    毕生突然记起了什么，看向莫非，“吃饭的时候你为什么提到让我父亲，”他停顿了一下，“毕行送毕然一本《小王子》？”
    “莫若，这本书你从哪里来的？”曼榕姨突然尖叫。
    曼榕姨看着书上的字，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一样，颤抖着把书递给毕生。
    “我到今天才看懂那个签名是毕言，才知道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叔叔叫毕言。你记得的吧，小时候我常常跟在你后面，那天上学的时候我在后面看到他一直跟着你，放学的时候也在校门口等你，我看见他跟着你进书店，等你离开书店，我问他‘你是不是坏人，为什么一直跟着陈毕生’他冲我笑，‘小朋友你和毕生是好朋友吧，我见他课间操的时候冲你笑了，叔叔不是坏人，你能不能帮叔叔一个忙？’”
    莫非看着毕生，眼睛里满是泪水，“毕生，对不起，这本书本来应该在你七岁生日的时候出现的。因为我的疏忽，让它迟到了二十多年。毕生，也许毕言才是你的父亲。” 她已经说不下去了，喉咙里好像卡着一根鱼骨头，刺得生疼。
    毕生看着扉页上的字，那么短的字，死死地盯了有几分钟。
    曼榕姨已经在抽泣，“是毕言的字，是毕言的字，造孽呀！”
    毕生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脸色苍白，面部的肌肉抽搐着，“莫非，你在开玩笑对吗？”
    “毕生，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和毕老夫人做亲缘鉴定的。”
    毕生把自己锁在房间整整一晚上。
    凌晨四点的时候莫非收到毕生的一条短信：莫非，你醒了吗？
    莫非连忙给毕生打了过去“毕生，我也没睡着。”
    莫非跟在毕生后面。莫非从来不知道，毕家有这样秘密的通道可以爬上屋顶。
    凌晨四点天还是大黑的，气温比白天低了不知道多少度。
    幸好毕生拿了毯子，两个人裹在毯子里相互依偎着，真的就驱赶了清晨的寒意。
    毕生的头靠在莫非肩膀上。毕生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他细碎的胡子蹭到莫非脸上，扎得莫非又痒又疼。莫非偏过头，嫌弃似得嘟囔一句，“你怎么不刮胡子。”
    毕生来劲儿了，硬把下巴往莫非脸上凑，“因为要作弄你啊。”
    莫非躲了半天没躲开，闭住眼睛任他捉弄，“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你不刮胡子丑死了。”
    毕生抱紧了莫非，“莫非，你见到的他，是什么样子的啊？”
    莫非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指的是毕言。
    莫非陷入了回忆，“他虽然长得和毕行是一样的，可是更和善一些。我记得他看着你的时候，眼睛都是柔和的，满满的都是爱。他跟在你后面，有好几次，他的手都要碰到你的肩上，可是又缩了回去。”
    “你知道吗，那段时间妈妈跟我说他已经要准备接我们回去了，可是后来突然有一天妈妈哭着告诉我他打电话过来说决定要抛弃我们了。原来我妈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很想念我，他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不是刻意违约的，他只是没有办法履行诺言了。”
    “毕生，对不起，你生日那天我忘了给你那本书，等我记起来的时候，你的生日早就过去一个月了。我没想到那是那么重要的礼物，我也没想到他是你的父亲。我想着这个生日已经过去了，等你下个生日我再送给你也不迟。没想到还没等到你下个生日，你已经离开了。”
    莫非的眼泪一点一点往下流。
    “莫非，你不用放在心上，就算你当时给了我，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妈妈还是会出意外去世，我还是会被一个名义上是毕言的男人接回家，我还是会认为他是我的父亲，也许在我得到那卷录音的时候就知道真相，死去的那个人才是我的父亲。可是和现在状况最大的不同的也就仅仅是我提前几天知道真相而已啊。莫非，我要谢谢你，谢谢你把它完好无存的保留到现在，谢谢你让我知道他并没有辜负妈妈和我。”
    天空已经渐渐有了亮度，太阳慢慢地从遥远的地方升起来，莫非的指尖开始感受到暖意。
    “我们好像还是第一次一起看过日出呢。”莫非笑着对毕生说。
    “嗯，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有一起做过，以后一件一件都要慢慢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