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现。
“叮铃——”一道轻细的铃音如一支利箭,穿透烟雾环绕的槐树林。密密纠缠的枝叶好像受到震慑一般,阴霾都驱散开来,稀稀疏疏林中透进几道晨光。
手持铜铃,青带束发的蓝袍少年,不紧不慢地走进树林。
她昂首跨步,不时回头看看紧随在后的她的‘人’,再摇摇手中的铜铃。
而那亦步亦趋跟着蓝袍少年的‘人’则是全身素裹,头罩粗布麻帽。看不清模样,只见他手脚被拇指粗的红麻绳捆住,僵硬如麻雀般跳跃而行。
这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在小小的槐树林中显得诡秘。
晌午时分,阳光正是烈的时候。
少年倚在树林边缘的一株老槐树旁休憩,林子之外便是一片空旷的草地。
她一身蓝袍不加缀饰,却更衬得眉目俊俏。闭目假寐着,而她的这位‘雇主’正安静地伫在一旁。
少年一脸惬意,她只用等‘雇主’的家属来接了人,就算是做完这单生意了。
然而,没过片刻,似乎感觉到一丝风吹草动,她睁开眼来。
果然,她身边多出一人来,却是一个腰背佝偻、尖嘴细眼的老叟。
少年站起身,拂拂身上的泥土草屑,试探性地问道:“老人家有何事?”
那老叟笑眯眯地朝他一拱手,“天师,敢问可是走的薛家这趟脚?”
少年一听,心想总算等到家属了,可随即她又疑惑起来。
打量一下四周,问道:“老人家怎么独自一人前来?也不见车马。”这要怎么运送尸身?
老叟听见他的疑问,依旧拱拱手道:“天师有所不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家中凡年轻力壮者皆外出,只余些老弱妇孺。车马工具也没有,所以……”他话止,复又道,“但宅子离槐树林并不远。”
“所以,您希望我帮您把这位薛先生直接送回贵宅?”少年接过他的话茬。
老叟见她明白,连连称是。“天师年少有为,此番颇为烦劳。待回到家中,定好好酬谢大师。”
这一口一个的‘天师’喊得少年挺受用,她略一思量,以前也有过家属要求直接送回家宅或者送往墓地的情况,虽说是赶尸匠的大忌,但她还都没碰到什么大事情,况且那酬金可是很可观的。而且见这老人家一人运送,也不太方便。
少年决定好,她对老叟点点头:“那就烦请老人家带路了。”
老叟听了,更是笑得见眉不见眼。
只见那少年持起摄魂铃,‘叮铃’就是两下。原本静立不动的尸体,便随着铃声跳跃起来。
老叟也好像见怪不怪,快走几步,为少年带路。
如此只行个半里路,果真如老叟所说的不远。
少年望着比他想象中要气派许多的薛宅,半天突然开口问道:“恕晚辈冒昧,老人家可是薛先生的父老长辈?这样,晚辈也方便改个称呼。”
老叟一愣,转过头来,佝偻的侧影像极了一株歪脖子的老树,他笑脸依旧,斑白稀疏的八字胡也轻微颤动。
“薛盖正是鄙人家中长子,天师,寒舍已到,这边请。”老叟回答道,他侧开身,为少年让出路。
“哦,原来是薛老爷……”少年听后跨步登上薛宅门口的台阶,挑起秀气的眉头,表情颇耐人寻味。
不过,那老叟却没察觉,依旧挂着张笑脸,也跟了上去。刚想去推开大门,不料又被少年拦下。
老叟转身,看着少年,不解。
少年向他拱拱手道:“这位薛老爷,实不相瞒薛先生的生辰八字极阴,又长途跋涉。不适合停尸在府中,所以,现下尽快将薛先生葬下吧。”
没料到少年的转变,老叟愣住,只见他眼珠滴溜溜一转,随即又对少年笑道:“好好好,都听天师安排。天师先里边请,家中老妇已经安排好犬子的灵堂、棺木了。”
见老叟如此心急想要‘款待’她,少年心里冷笑,反而更加不慌不忙起来。
只见她兀自摇起摄魂铃,缓步走下台阶。
“正午阳气最盛,薛老爷将棺椁抬到宅中庭院中央罢。这本不该由我管得事,但见您一家都是大好人,我就顺便将薛先生送葬入馆吧。”她朗声道。
不如此还罢,只见少年刚说完,那老叟蓦地就变了脸色,面部苍老僵硬现出几分阴狠来,眼神更像是根刺直射向台下的她。
“啧——”一道古怪的声音从老叟咬紧的牙关间发出。
少年原本轻松的神情也随着他沉下来,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言语,却僵持不下。
这时,老叟身后的门却“吱嘎——”一声,开了。
一家子男女老少鱼贯而出,,站成一起,却都是尖嘴猴腮小眼睛。
少年撇撇嘴,暗自想道,果然是一家子啊,跟薛先生一点不像呢。
一行人中,拄拐棍儿的老妪站出来,一边打量着少年,一边操着她尖尖细细嗓音打圆场:“准备好啦,都准备好啦,棺材已经搬到院子里了,老头子别杵着啦,快请天师进屋啊!”
老叟听此,神情舒缓下来,随即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少年动动眉,想了一想,还是颔首道:“如此便先让薛先生安葬罢。”
她摇动摄魂铃,领着薛盖的尸身这才缓步走进宅子里。
宅子是“口”字型的四合院,果然,棺材已经搬出来了。少年领着尸体,走到棺材外两三步处伫足。
她转身,指了指身后的人中两个年轻点的。对他们吩咐道:“将薛先生抬入棺木,小心别磕碰着。”
两人反应过来,先是面面相觑,后被老叟眼神示意,也就顺从地来抬尸体了。
见他们将薛盖尸身安放好后,少年则亲自把棺盖给盖上。他口中念念有词,从袋里抽出一把冥纸,像空中一洒而出。
老叟那一家子则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眼见着她反复念着咒语,好似个没完。
老叟扯扯老妇人的衣袖,将她拉到身前。
“你和小淳子去厨房,为大师备好酒席,待会儿天师做完法事好歇息。”说完,他还向老妪使了个意有所指的眼神。
老妪当然明白其中深意,随积极地答应道:”好嘞,这就去。天师您继续忙。“
少年闻声瞥过一眼,就见那老妪领着一小姑娘,猫着腰朝内宅去,倒像是做贼似的。
她转身,从衣袖夹层中摸出一道黄符,将它贴于棺口处。
老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天师,可是做完法事了?”
拍拍袖口,理理衣衫。“嗯,哀悼已毕。还需再择一良辰吉时入土为安。”
老叟走上前来,忙道:“不急不急,眼见这大中午的,天师又长途奔波劳累,还是先用饭,再行其它吧。”
少年却根本不拿正眼瞧他,她抖抖袖袍,掐指算道:“此时便是难得的良辰吉时,宜出殡。”她说完,瞥眼瞧着旁边傻杵着的众人。
老叟最先反应过来,他冷汗涔涔上前试探道:“天师的意思是,现在将犬子下了葬?”
少年睨着他们,不悦道:“不然呢。”
老叟微眯了眯眼睛,看了看棺,为难道,“这……”
然后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下定决心似的,对身后的子孙一摆手,吩咐道。
“快来抬棺材。”
于是,除了那叫小淳子的小女孩和那老妪,其余人都顺从地来抬棺材和拿送葬所需的物什,前去墓葬地。
少年走在前头开道,此时她收敛了方才面对老叟众人时的玩味和讥讽,冥纸从她手中洒出,口中则念的是悼生咒,每一步骤都极其严肃认真。
而与她相反的是干苦力的老叟一家人,薛宅后山坡陡,再加上大正午的烈日,他们几人早就抬得汗流浃背。
不时,还发出“啧、啧——”奇怪的声响。
少年心中鄙夷,心道果然这一家子都一个德行。
她侧目过来,却正好撞见老叟的目光,其中的阴狠暴露无遗。
见她看到,老叟表情倒收的快,马上换了副笑脸,他对少年道:“家中真该置办辆牛车,如此以后办事也不如今天这般劳累了。”
“呵呵。”少年冷笑,她转头,继续朝山上走。
整场出丧行得仓促,法事祭祀也一切从简。最后,少年为薛盖择了一处背有绿荫处葬下,立起一块简朴的墓碑。
少年不知薛盖的身份经历,她知道身后的那些东西也同样不知道,所以只刻有其名号。
为土中人上一炷香后,她领着众人下山。
回到宅中时,老妪和小淳子已经准备好了酒席。
少年看着桌上丰富的菜肴,牵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选了个位子坐下。
这时的老叟等人一改方才精疲力竭的模样,一个个都眼冒精光,精力充沛的样子,他们也一一坐下。
老叟率先倒了一杯米酒敬给少年,少年笑着接过,她放在鼻下轻轻一嗅,然后不知为何不喝,而是将酒杯搁在了桌上。
少年看向老叟,面露讥诮:“酒是好酒,怎么就放了药把它糟蹋了呢?”
老叟众人本眼巴巴地盼望她喝下毒酒,没想到竟然被她轻易识破了。
“……天师怎么这么爱开玩笑。”老叟假笑着打圆场。
可少年根本不理他,只讥嘲地看着这群东西演着蹩脚的独角戏。
双方诡异地沉默下来,似乎已经无回转余地。
“啧啧……”坐在少年对面的几人已经忍不住露出凶相。
“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叟咬牙切齿地将手中的竹筷拍在桌上,一副恨不得将对面的少年食肉寝皮的样子。
他一说完,其他人好像得到了命令,全部站了起来,围向少年。
“呵呵,”少年冷笑,“一窝子不自量力的老鼠精。”
她说着,脸色沉下来,突然身子向后一跃,跳出了那些妖怪的包围圈。同时手一翻转,从袖中拿出一根别有铜钱通体朱红的绳索来。
这些老鼠精相继扑上来,嘴里发出野兽般‘嗷嗷——’的叫声。
不过显然他们是斗不过少年的,少年手持铜钱绳索,那绳索一碰到老鼠精就好像有灵力一般,嗖嗖几下就把妖精给捆起来。
上来一个,少年就捆一个。
不消半刻这群蠢妖精就全军覆没了。
事毕,少年悠闲地坐在凳上,面带闲逸地看着他们还在垂死挣扎。
老叟被捆在中间,不知是透不过气还是气急攻心,他赤红着脸呵斥居高临下的少年。
“快放了我们,这绳子捆不住我的,待会儿我就咬死你。”
没想到这通呵斥非但没有威胁到少年,反而让像她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似的,噗嗤一声笑起来。
“哈哈,见过笨的妖精,没见过你们这么蠢的,哎哟。还想出来骗人,连做人的习性都没摸清楚,就算我是个瞎子,我都能猜到你们不是人。”
少年毫不掩饰地大笑着,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从袖中取出一个钱袋大小的锦袋。
少年打开锦袋,摊在手心上。
“做人是门很大的学问,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学不会,更不要说你们这群没有多少修为的妖精了,收了你们,下辈子投胎好好学做人吧。”
她说完,捻了一个决。只见那锦袋周身就冒出金光来。
老鼠精们不知她用了什么宝贝,只是感觉眼前一闪,便被打回原形。
一地大大小小的老鼠便被收进锦袋,小小的锦袋立时就鼓鼓囊囊起来。
少年掂量掂量锦袋,心道大功告成,没想到这时,还有遗漏的一只小灰鼠从她脚下窜过去。
少年不得不又打开一次锦袋,可当她念起咒语时,锦袋并没有任何反应……
这锦袋不会对良善之人、忠义之人和大成之人敞开,所以它这样表现只有一个原因。
“诶?这一窝子老鼠精里还出了个好的?”少年感到惊奇,她收回锦袋,并没有想要赶尽杀绝。
少年不做停留,她大步走出宅门,忽然想到什么,停了下来。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唉,这躺又白走了。”少年忧伤地摸了摸扁扁的钱袋,愁眉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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