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情深

以为那才是自己所经历的？”
    这么一来，霍霁在见到她最初，为什么会说自己三十多年的记忆里从未有过她，便能得到很好的解释了。
    暮焱点头。
    “通俗一点来说，就好比霍霁活在一场虚构的梦境里，只是这场梦，他永远都不会醒过来。”
    她的心坠至了谷底。
    “他永远都没有办法想起来了吗？”
    暮焱默了一下。
    “已经过去六年了，他现在每隔几个月都会到那边的医生做一次详细的身体检查。虽然现在身体里的毒素还未完全清除，但最起码不会像以前那样危及性命。而医生也说了，他过去的记忆是不可能会再次想起来了，其实，换个思维想想也好，霍霁的以前过得并不快乐，让他抛弃那些过去，像浴火重生一样活过来，也比扛着那些沉重包袱继续走下去要好得多。”
    说着，他抬起头看着她。
    “嫂子，在这里，我得跟你道歉。帝颢里属于你的东西，是我藏起来的，我当时想着，既然你已经离开了，而他也不可能会想起以前的事，那么，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让他重新开始，这也是霍霁在手术前所希望的。”
    乔南瑾轻轻地摇晃了一下脑袋。
    其实，从她看到那封信开始，她就隐隐约约猜到一些。
    她没想到的是，霍霁过去竟然隐瞒了她这么多的事情。
    他从不告诉她，霍家曾经对他做过什么事；他从不告诉她，他到底有多爱她；他从不告诉她，他得去打怎样的一场仗；他从不告诉她，逼她离开，他有多难过。
    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将她放在心底，深深地爱着。
    她觉得，这个霍霁，当真是傻。
    他以为，放她自由，不让她面对残忍的选择，就是对她好，是爱她的表现。
    可是他不会懂，她宁可陪在她的身边，面对可能会失去他的可能，也不愿意以那样的一种方式离开他。
    他当真，就是一个傻瓜。
    她矮起手，抹掉了眼角的泪。
    “但是暮焱，有些事情，是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
    “我知道。”他道，“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终于明白了这一点。就算我再怎么希望霍霁能重新开始，但是，有些事是摆在那里，曾经发生过，就不能当作不曾存在。”
    乔南瑾最他抿唇一笑。
    “你也是为了他着想，想着他既然已经忘记了一切，那么，何不如重新开始，换一个人生活下去。”
    “可是……”
    她的手一紧，落地窗外，璀璨的阳光照射了进来，一刹那，竟然觉得刺目极了。
    “可是，你能把我的东西收起来，我却出现了；你能将霍霁曾经病危的消息隐瞒，可是，霍家那边真的会当霍霁已经脱离霍家了吗？”
    她离开俞城很多年，自离开后，她也没再过问俞城这边的事，因此，关于霍家以及夏思蔓，她自是不清楚的。
    但暮焱不一样。
    暮焱自然知道她所说的一切，他缄默了半晌。
    “霍霁失去记忆的事，霍家并不知道，这些年里，我尽量保护着霍霁让他尽量少出现在人前，就是怕霍家会趁着这个机会对霍霁做出些什么来。”
    “你不能保护他一辈子，只要他生活在俞城多一天，他就会知道过去的事。”
    “是啊，所以近几个月，我并没有再继续隐瞒他，而是逐渐跟他说起了霍家的事。”
    这话，是令她意外的，乔南瑾稍稍仲怔，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
    暮焱又喝了一口咖啡。
    “霍霁就算失去了过去的那段记忆，但他骨子里还是没有改变的，关于这一点，我可以确信。至于夏思蔓……”
    他故意顿了下，抬眸望了过来。
    “这六年里，她生下了一个儿子，现在是全职在霍家宅子里当她的少奶奶。听说，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但是，是真滋润还是假滋润，就只有她自个儿才知道了。”
    听见他的话，乔南瑾的眉头紧蹙在了一起。
    夏思蔓吗……
    当年的事，她并没有忘记。
    夏思蔓为了保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为了能跟霍霄结婚，而狠心谋害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夏擎。这事，她也当着她的面承认过，自己思前想后，为了姚月茹，便也没将这事揭发。
    如今，想不到的是，这六年的光阴里，夏思蔓过得很好。
    她过得这么好，也终于如愿以偿了，那么，她还会记得那个被她谋害的夏擎么？
    乔南瑾松开拳头，掌心里，已然被印下一道道弯月形的小深痕。
    原来，她如今再想起夏思蔓当年对夏擎所做的事，她仍是愤怒不减。
    ……
    ……
    即便过了六年，霍家，依旧是霍家。
    偌大的宅子里，因为多了一个孩子，而到处充满了欢声笑语。
    霍老爷子很疼爱这宝贝金孙，可以说是几乎把这孙子给捧在手上呵护着，更是时不时扬言说，要将自己所有的财产留给这宝贝金孙。
    按道理说，这日子，该是不错的。
    可是，这样的生活对于夏思蔓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在嫁进霍霄之前，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这种美好的日子，可是当她真的嫁给了霍霄，才发现，原来很多事情，都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
    晌午的房间内，夏思蔓如惊鸷般坐起身来，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她喘着粗气，手捂着心脏的地方，此时，心是由于惊吓过度而剧烈地跳动着。
    这六年里，她都睡得不好。
    起初她也没多留心眼，说不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一场噩梦就缠绕着她，这一缠，便是六年。
    只要她闭上眼睛，就能想到夏擎死前看着她的那个眼神，那种眼神，异常清晰地回荡在她的脑子里，连带着的，还有那红得刺眼的一地鲜血。最后，画面转到了医院的病房，她抽掉氧气罩之后，她明明看到他已经停止了呼吸，却在下一秒，他像是厉鬼一样突然朝她扑了过来，一脸的狰狞，可怕得几乎要把给她给撕碎。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都已经过去六年了，她不是应该忘记才对吗？为什么随着时间过去，那梦里的画面，却是一次比一次还要鲜明？
    夏思蔓捂着胸口，许久以后，才感觉心跳逐渐恢复了正常。
    她在心里暗暗咒骂了几句，而后，缓缓地掀开被子下床。
    孩子早就交给了月嫂来照顾，从她五年前生下孩子开始，她就没有抱过他，更没有喂过奶。对她来说，那个孩子也就是她得以留在霍霄身边的工具而已，她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就算那是自己的孩子，也不见得她会有多欢喜。
    但是，不得不说，就是拜那个孩子所赐，她才能成功地在六年前挤走乔南瑾嫁给霍霄为妻。
    能嫁给霍霄，是她这辈子梦寐以求的事，她原本幻想过，她会跟霍霄很幸福，可事实上却是，这六年来，霍霄从不碰她。
    不仅仅是不碰她，就连同房也不曾有过，这过去的六年，她和霍霄都是分房而睡的，而霍霄更是对她爱理不理，在霍老爷子他们面前，他还会跟她说上几句，但若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是连一眼都不曾看过她。
    这样的生活，她足足忍了六年。
    最开始，她怀着身孕，他不愿意碰她，她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当她把孩子生下来了，他仍是不愿意碰她？他们之前，不是很契合的吗？
    他是她的丈夫，她向他履行夫妻义务是必须的吧？
    六年前，霍家的凌阳国际出现了危机，如今的凌阳国际，早就不如以前，就好像现在的霍家早就失去了当年的风采，谁还会像那时一样惧怕着霍家？
    霍霄是霍家的人，他担负着重建过去辉煌的责任，这六年来，他呆在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本想找机会爬上他的床，但是却始终没有机会。
    但是，今天却有一个极好的机会。
    据说，霍霄今晚会回家，她为了今晚，早就备好了一切的准备。
    夏思蔓到浴室漱洗过后，就换了身衣服走出了房间。
    佣人走过来提醒她，孩子正被月嫂带着在小居室里玩，她随意地应了声，也没想要过去看看，便径自下了楼。
    楼下并没有人，这个时候，霍老爷子他们正在东厢休息，她早就没有去工作了，只整天呆在家里，每天闲着就睡睡午觉，不然就是出去逛街购物。
    反正霍家的钱很多，就算夏擎生前的家产被乔南瑾带走了，但起码，她现在不愁吃穿。
    她走到了前院，风吹起了她鬓间的碎发，她看了看过分灿烂的阳光，微微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