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情深

    不多时，男人便换好衣服出来钤。
    莫荃并没有呆太久，宝宝还是一个孩子，实在不适合呆在医院这种地方，所以，呆了大概一个钟头后，莫荃就起身，想要带宝宝回家。
    没想，她才刚说出口，病房的门就被人猛地推开。
    乔南瑾望了过去，惊讶地看见暮焱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的地方，他的头发稍稍凌乱，看得出来，是临时丢下手头的事情赶过来的。
    说起来，这还是莫荃第一次看见暮焱。
    然而，仅仅一眼，莫荃便红了眼眶。
    她走时，暮焱还小，如今早已过了二十多年，那时的记忆早就模糊。但是，她仍是一眼便看出，面前这个年轻男人，就是她的侄子。
    当年为了爱情远走来到俞城，不惜与家里决裂，这件事，一度是莫荃心底不能说出来的痛。而以前，莫荃也曾经跟她说起过这事，所以，她的印象是尤为深刻的。
    乔南瑾看着莫荃捂着嘴，哽咽着声音开口。
    “暮焱，你是暮焱……”
    按道理说，莫荃走时，暮焱很小，正是懵懂无知的年龄，可他站在那里，神色却是极为激动。
    他一步步地走了过来，哆嗦着唇叫唤了一句。
    “姑姑，我终于找到你了……”
    听到这话，莫荃是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旁边，乔南瑾看到这重逢的画面，心底的感情也是复杂的。她知道对于当年的年少轻狂，莫荃曾经有过怎样的后悔，但是她走到了现在，早就没有了回头的资格，而且她也怕，怕家里不欢迎她。想不到的是，这些年来，莫家也在找她。
    正感慨着，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拍打着。
    她抬起头望过去，对上了霍霁深邃的双眸。
    医院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聚旧的地方，暮焱与莫荃先行离开，霍霁本想让她回帝颢休息，自己则留在医院守夜，没想，却遭到了拒绝。
    乔南瑾执意要留在医院，而贝贝经过了这一吓，恐怕也是离不开母亲，拗到了最后，霍霁实在没了办法，只能跟暮焱他们一起回去帝颢。
    等到他们走后，病房内便安静了下来。
    贝贝依偎在霍霁怀里时已经昏昏欲睡，此时，是睡得老沉了。而她就坐在床边，看着女儿的睡颜。
    她难免有些责怪自己，她早就知道贝贝吃东西不忌口，但凡是喜欢的，都会往嘴里塞。小孩子不懂事，以为好看的都是好吃的，可是他们大人不一样，他们有分辨的能力，理应分得清哪些是能给孩子吃的哪些是不能给孩子吃的。
    如果她早有注意的话，贝贝也不至于会弄成这样。
    她叹了一口气，手轻轻地抚上了贝贝的小脸蛋。
    这两个孩子，对她来说是尤为重要的，在她认为最难熬的一段日子里，就是有这两个孩子在，才得以让她支撑到现在。那样的一个陌生的城市，她大多数时间都是觉得无依无靠的，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她都觉得好累，没有丝毫的归宿感。
    不过，那是以前。
    两个孩子懂事以后，每当她回家，迎接她的都是欢声笑语。
    他们很粘她，即便，她在他们成长的过程大多数都在忙碌着工作，但是，对他们来说，她是无可替代的妈妈，他们爱她，而她，也深爱着他们。
    乔南瑾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她会多关心两个孩子，不能再因为身为哥哥的宝宝很聪明，就能把贝贝全权交给他。到底，宝宝也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再怎么聪明，还是脆弱需要保护的。
    她正想得出神，抬起头，却看见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她显得有些吃惊，明明之前他就跟暮焱莫荃他们离开了医院回到帝颢，怎么又回来了？
    直到霍霁将他带来的那包行李放下，她这才隐隐明白了些。
    随后，她看见他走了过来，察看了下贝贝的情况。
    见贝贝睡得很熟，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不是让你别过来了吗？”她看着他，蹙起了眉头。“我能在这里好好守着她，你回去休息就好。”
    “我怎么可能把你丢在这里？”
    他想也没想就丢下了这句话，在床沿坐了下来，指着他带来的那行李包。
    “我让佣人收拾了点你的换洗衣物，这里的设备虽然没有家里好，但我想你洗个澡出来会稍微舒服一点。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离开孩子，而我又不想把你丢在这里，所以，今晚就由我们一起来守夜吧！夜里若是有什么事，我在也比较方便。”
    他说得理所当然，乔南瑾争不过他，惟有拿着换洗衣物按照他的话到洗手间内暂时洗漱一下。
    等到她出来，才发现这男人一直都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贝贝。
    她将脏衣服收起来，抬起头，便见男人走了过来，在她的惊诧下拉起了她的手，走向了外面的休息室。
    从他回来医院开始，她就觉得他的面色有些怪异，但是她也没想太多，只是当两人都坐了下来，他却彻底沉默了，这点沉默，让她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而后，男人开口了。
    “你问我，手术前的事想不想记起来，我告诉你，我想要往前看而不回顾过去，是因为，那些过去是我所陌生的，而暮焱他之前不愿意告诉我，我自己也明白那大概是一段让人觉得不愉快的过去。”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方才跟他们一起回帝颢的时候，暮焱跟我说了一些话，我有着疑问，想要在你这里得到答案。”
    乔南瑾就坐在他的对面，神色一愣。
    “是什么？”
    霍霁没有继续往下说，反倒是紧紧地盯了她好一会儿，久到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随即，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让她不由得瞬间倒吸了一口气。
    “宝宝和贝贝，是我跟你的孩子吧？”
    从他说出这话开始，乔南瑾就拉不回神来，整个人坐在那里，脑子是嗡嗡作响。
    她没有想到，暮焱竟然会这么快就将这事告诉了他，甚至是让她毫无任何的防备。
    看着男人投射过来的目光，她不自觉地僵直了背梁，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现在的霍霁，不是以前的霍霁，现在的霍霁早就没有了当年的记忆，因此，她和两个孩子的存在，对现在的霍霁来说，都是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若是换着了自己，平白无故地冒出了妻子和孩子，肯定也是无法接受的。
    她害怕着这样的结果，因此，才会迟疑。
    乔南瑾垂着了眼帘，盯着脚尖处的一寸地方，心绪繁芜。
    “如果，我告诉你是呢？如果我说，宝宝和贝贝就是你的亲骨肉，而我跟你，六年前曾经相爱过，你……会怎么样？”
    她问出这话时，心情是极度忐忑不安的。
    她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她，是反感，还是……
    由于紧张，她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掌心里，指甲深深地陷了进去。
    她也没敢抬起头看他，只静默地等待着。
    也不知道等了有多久，她都没有听到预期内的声音。
    乔南瑾疑惑地抬起头，没想，他的脸却呈放大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靠得很近，近到她都能隐约感觉得到他喷在她脸上的呼吸了。
    她瞪大了眼，也没敢大口吸气。
    他的眼眸很是深邃，这么近的距离，她能清楚地从他瞳仁看见那倒映出的属于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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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这样挺好的
    气氛，有些怪异。
    两人靠得很近，然而，男人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只直勾勾地盯着她。
    乔南瑾暗暗吞了一下口水，声音下意识地变小。
    “霍霁……”
    她只唤了声他的名字，就没再继续往下说。
    没想，他却突地笑出声来，而后，直起身来钤。
    乔南瑾顿觉呼吸顺畅了不少。
    可没等她松一口气，霍霁的话却让她整个人愣住。
    “这样挺好的。”
    这样……挺好？
    她不禁有些糊涂，他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能理解为，能跟她共有两个孩子，是一件挺好的事吗？
    她正想要问出口，病床上的贝贝嘤咛着翻了个身，男人察看了下，确定没什么事，这才抬起头看着她。
    “外头休息室有沙发，你到那里睡一觉吧！这边有我照顾着就好。”
    乔南瑾迟疑了一会儿，到底推托不了，惟有应承了句，起身走到了外头。
    等到房门阖上，霍霁这才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