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情深

  “虽然你我之间有一笔账要算，但是，我们三个人，选择权还是在她的手上，她怎么可以不出现？”
  乔南瑾听出了其中的端倪，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着了他的道。
  他就是有意给她拨那通电话，诱骗她过来的，而她，因为紧张与担忧，并没有想得太多，就匆匆赶来。
  霍霁眯起了眼，潭底漾出了一层薄怒，俊美的五官也被阴戾所蒙住。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耍这种阴招？”
  岂料，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为什么不？你当真以为，我说要最后跟你算账，真的是表面上的事了吗？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我只能说，你太天真了！”
  说着，他望向了被他护在身后的乔南瑾，一字一句说得格
  tang外清楚。
  “你真的要继续留在他的身边？你应该知道，留在他身边的代价是什么。”
  她还未说话，霍霁便率先开口了。
  “如果你是想要挟她的话，那么我劝你现在就收手。”
  他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的笑意。
  “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她的手的，这辈子，你都休想从我手上得到她！”
  霍霄死死抿紧了薄唇，坚毅俊朗的脸部线条绷紧，似乎在极力隐忍什么。
  “休想？难道你忘了，一开始，就是你从我的手上将她抢走的吗？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现在还跟她好好的！霍霁！全都是因为你！”
  他话音刚落，便朝后挥了挥手，顷刻之间，好几个人从角落里冲了出去，将他们两人重重包围。
  这一看，起码有二十多三十个人。
  如此的阵仗，是她怎么都想不到的，她紧紧地攥住了霍霁的手，心里头不由得有些懊恼。
  都怪她这么轻易就中了计，若是她没有来，指不定，霍霁就能逃出去了。
  可是，要她将那通电话置之不哩，她又做不到。
  霍霄站在他们的其中，眼角暗藏阴狠。
  他拿出一根烟点燃，放在嘴边狠抽了一口。
  “我的人，可不光只有这些，还有几个藏在暗处，手里拿着狙击枪的。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什么是狙击枪吧？”
  他轻弹烟灰，指间的零星烟火忽明忽暗闪着。
  “还是你们天真的以为，能从这样的情况下逃出去？”
  然而，霍霁却是没有丝毫的惧怕。
  他勾起唇瓣，满不在乎地一笑。
  “你能带人过来，你以为，我就蠢到一个人前来吗？”
  “是，我知道你肯定会带人过来，”他顿了顿，“但很抱歉，都被我的人给收拾了，也就是说，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
  乔南瑾听着他们的对话，突然想起了一事，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
  “我来之前，给暮焱打了一通电话。”
  他挑了挑眉，虽然，霍霄把他带来的人全都给灭了，可是按照乔南瑾这说法，暮焱现在正赶来，也就是说，他只需要拖到暮焱过来就可以了。
  他们的小动作，霍霄并没有看到。
  他将烟丢在地上踩灭，而后才继续往下说。
  “不想死的，就先自己解决自己，我特别挑这里，便是因为这是码头，海就在咫尺。当然，你还能将乔南瑾还给我，然后离开俞城，永远都不再出现，这样的话，我或者能考虑考虑放你一马。”
  他说得理所当然，霍霁却只觉得好笑。
  “我还是那句，休想！”
  “你！”
  霍霄的脸因为怒火而逐渐扭曲，他干脆就直视着乔南瑾，甚至还朝她伸出了手。
  “我想，你应该不想看到他死吧？那么，就乖乖到我身边来！只要你肯过来，那么，我就让他走！不然的话，霍霁今晚就必须死在这个地方！”
  乔南瑾的心猛地坠进了谷底。
  从霍霄的眼中，她可以知道，他是认真的，并非在开玩笑。
  为什么一定要闹到这种地步？他们本就是兄弟，却如同仇人般对峙，难道，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她放在身侧的手悄然地握紧了拳头，她知道，自己的决定攸关重要，但是，她的心却是没有丝毫的改变。
  她还是想要留在霍霁的身边，关于这一点，她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霍霄，勉强得来的，不是幸福。”
  “幸福？”
  他重复着这两个字，觉得是讽刺极了。
  “幸福是什么？从我出生在霍家开始，我就从不知道幸福为何物！相伴多年的人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也就算了，在那个亲生母亲的心里，永远都是小儿子比较重要！在霍家，我就只是一个傀儡！每一件事都不能有自己的意见，必须按照他们的吩咐去做！甚至还有你，最后选择的人也不是我！你告诉我，上天如此待我，我为什么还要善待他人？”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假。
  这么多年来，他并不觉得快乐，更别谈幸福了。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都是如同行尸走肉。直到他遇见了乔南瑾，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够得到想要的幸福了。
  然而，当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牵起她的手，她却告诉他，她爱上的，是霍霁，而非他！
  这之后的事，就更别说了。
  他以为，只要能将她绑在身边，她就无法离开他到霍霁的身边去了。可是怎么都没想到，霍家却逼着他娶夏思蔓，更甚是暗地里自作主张让他和乔南瑾离婚了！
  他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去的，她知道吗？他有多爱她，她知道吗？
  她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在她的眼里，她就只看得到一个霍霁！
  而对他霍霄的，永远都只有一句“对不起”！
  “乔南瑾，跟你结婚的那个人是我，在你面前的，也是我，为什么你偏偏爱上了他？他真的就那么好吗？你看清楚，我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你想要的，我通通都能给你！回来我的身边吧！”
  乔南瑾伫立在那里，双瞳里的神色尽是复杂。
  “霍霄，我跟你，已经过去了。那都是六年前的事了，为什么你不试着放下？”
  “我以为，是我不愿意放下来吗？”
  他几乎是朝着她咆哮出口。
  “我试了无数次，但是，我就是怎么都放不下你！我爱你啊！我有多爱你，你永远都看不见，你的心只装着他！哪怕你有一刻看见我，我也不至于那么绝望！”
  这一刻，乔南瑾终于明白，在这之前，霍霄为什么要说她的心是玄铁了。
  霍霄不止一次想要靠近她，让她知道他的好，让她也能看见他，正视他的爱，但是，她却从不曾看过他一眼，她只能看到一个霍霁，不管是笑还是哭，都只为一个霍霁。
  而他，从一开始就站在她能看得到的地方，为的，只是她的一丝回眸。
  倘若她能对他一笑，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可是，他等待了那么久，她却从不曾回过头，他的心，也变得支离破碎。
  是她太过残忍，是她太过自私。
  然而，这一切，她却是直到现在才知道。
  她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的瞳仁里，就只印出她一个人的身影。曾经，他是那么专注地只看着她一个人，只爱着她一个人，甚至历经了六年，他都没有丝毫改变。
  他不是不愿意改变，而是，太过爱她。
  她张了张嘴，觉得喉咙里苦涩到让人受不了。
  “……霍霄，对不起。”
  是真心觉得抱歉，而她唯一能对他说的，似乎，也只剩下这句话了。
  她无法欺骗自己，也无法因为愧疚而到他的身边去。她很感谢他能爱她，但他的爱，她真的没有办法回应。
  他深爱着她，而她，却深爱着霍霁。
  霍霄怎么都没想到，到了最后，他得到的，始终还是这么一句冰冷冷的“对不起”。他要的，不是对不起，可是，她能给的，却只有对不起。
  他的嘴角扯起了苦笑，原来，这么多年，是他在犯傻。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会得到她的爱，却每分每秒都在幻想那么的一天。
  到底，乔南瑾只选择将霍霁拯救，却忘了他。
  “乔南瑾，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忘了你，才能不爱你？”
  他也不指望能够得到她的回答，他后退了一步，终于，这一天，他的梦还是要醒过来。
  他想，如果可以，他是宁愿不曾爱过她。
  他想，如果有重来，他宁可忘记她。
  霍霄阖了阖眼，敛去了眼底的那抹绝望。
  “呵，既然你选择的人是他，那么，就别怪我无情了。我曾经说过，今天，我和霍霁，只能活一个。”
  他慢慢地抬起了手，后方的人领命，拿起对讲机吩咐那藏在暗处的狙击手。
  望着面前的这两个人，最终，他的目光停驻在乔南瑾的身上，似乎，是想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地印在心底。
  “永别了。”我的爱。
  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霍霁下意识地将乔南瑾护在身下，就连她也屏住了呼吸，以为，自己今天是难逃一死了。
  但是，当枪声响后，随即，便是一片死寂。
  空气中瞬间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然而，这血腥味，却并非来自霍霁。
  霍霁好像也觉得奇怪，慢慢地退开，她余光不经意地一瞥，一抹刺眼的血红立即便印入了瞳孔。
  伤的，不是霍霁，而是霍霄。
  这是她怎么都想不到的。
  那一枪，打中了霍霄的左边胸口，血正汩汩地往外流，他的脸白得吓人，双眸却依然固执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