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栖之肤

第9章


亚历克斯在新生活里毫无方向,但不会就这样盲目地去越境,然后落入国际刑警手中……
  能提供必要安全保障的国际银行,亚历克斯一家也不认识人。他知道现在到了他的保护人开价码的时候,保护人会保证他能干干净净地消失,有本靠谱的护照,到一个安静而隐秘的地方去——但价码是他全部抢劫所得的大头!
  亚历克斯心中生起一种再也无法平复的怨恨,他恨所有那些穿着高档服装悠然自得、举止优雅的人,他们深谙与女人谈话之道——而他就是个庄稼人,就是个乡巴佬,别人能轻易地利用他。
  他在巴黎郊区的一间独立小屋里落脚,这是在利夫里加尔冈,属于塞纳圣德尼省(4)的一个住宅区。外籍兵将他安置在这里后,告诫他不要随便走动;就像他刚到农舍时那样,亚历克斯也发现了一个装满东西的冰柜,一张床,还有一台电视机。
  他只用了屋子的一个房间,尽最大可能打理到让自己舒适。邻近的小屋有一部分是没人住的——待租,其他的则住着些生活井井有条的银行职员,他们早上起得很早,直到夜色初降时才会回来。此外,从八月初开始,在夏季这段度假期内,郊区也变得人烟稀少。亚历克斯感到挺安逸,环绕着他的这种空寂使他平静了一些。外籍兵坚持让他幽居在屋里。他本人则要出国几个星期。亚历克斯要等他的保护人回国才能重新见到他。于是亚历克斯就平静地等待着九月的到来。看电视,做那些冻菜,午休,玩单人纸牌游戏,这些就是他仅有的消遣……
  三
  里夏尔·拉法格正在会见一家日本制药公司的代表,这家公司研制出了一种新型硅胶,硅胶是外科整形手术中植入义乳的常用材料。他聚精会神地听着这个小代表吹嘘他的产品,按他的说法,他们的产品将更易于注射,也更易于操作……拉法格的办公室里堆满了外科手术的资料,墙上则“装饰着”一些整形成功的图片……日本人越说越兴奋。
  有人打电话找里夏尔。他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嗓音变得低沉而颤抖。他谢过打来电话的人,然后向他不得不送别的医药代表表示了歉意。他们约好换个时间再见,就在第二天白天。
  拉法格脱掉工作服,跑到自己的车边。罗歇正在等他,但是他将罗歇打发回家,宁愿自己开车。
  他动作麻利地向外环开去,驶上高速公路通往诺曼底的路段。他向前疾奔,当他右手边车列中有辆车没有紧跟上来时,他想变道超车,于是拼命地按喇叭。只用了不到三个小时,他便来到了维韦安娜所在的精神病院。
  刚一到城堡,他便跳下奔驰,登上通往前台的台阶。前台小姐去找负责治疗维韦安娜的医生。
  在医生的陪同下,里夏尔乘上电梯,来到房门前。医生做了个手势,向他指了指有机玻璃探视孔。
  维韦安娜正在发病。她已经扯碎了她的病服,正一边叫嚷一边跺脚,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身体,身上已被抓出不少血痕。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里夏尔低声问道。
  “今天早上……我们给她注射了镇静剂,应该很快会起效果的。”
  “不……不该放任她这样不管。用双倍的量吧,可怜的孩子……”
  他的双手痉挛般地颤抖着。他靠着房门,前额顶在门上,咬着上唇。
  “维韦安娜,我的小家伙……维韦安娜……打开门,我要进去。”
  “我建议最好不要这样,看到人她会更受刺激。”医生大胆地反驳道。
  维韦安娜筋疲力尽地喘着气,她蹲在房间的一角,费力地用她那长得还很短的指甲抠抓着自己的脸,脸上渗出了血。里夏尔走进房间,坐在床上,几乎是低声耳语般地叫着维韦安娜。她开始嗥叫起来,但是身体不再动弹了。她气喘吁吁,疯狂的双眼向各个方向转动着,她鼓起嘴,从牙缝间吹起口哨。慢慢的,她平静了下来,也恢复了意识。她的气息变得规律多了,不再那么僵硬。拉法格终于能将她搂在怀里,扶她躺下。他坐在她的身边,伸手轻抚她的前额,亲吻她的脸颊。医生一直只是站在房门入口处,两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这时他向里夏尔走了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膊。
  “走吧……”他说,“得让她一个人待着。”
  他们下到一楼,然后并肩在花园里走了一会儿。
  “太可怕了……”拉法格结结巴巴地说。
  “是啊……您不应该来得这么勤,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您还得遭罪。”
  “不!必须……我必须来!”
  医生摇了摇头,他不明白里夏尔为何如此固执地要看这悲惨的一幕。
  “是的……”拉法格固执地坚持道,“我还要来的!每次都要来!您都会通知我的,对吧?”
  他的嗓音尽显憔悴,他哭了。他握了握医生的手,然后朝自己的车走去。
  *
  里夏尔一路更为飞快地疾驰,回到了勒韦西内的别墅。维韦安娜的模样始终挥之不去。那是一种身体被摧残被玷污后的模样,现实里的一场噩梦在记忆中反复折磨着她……维韦安娜!一切都始于那声长长的嗥叫,它穿透了乐队正在演奏的乐曲,随后维韦安娜出现了,她衣不蔽体,大腿上正滴着血,神色惊慌……
  里娜休假不在。二楼的钢琴声传进了他的耳朵。他大笑着,贴到内线电话上用尽全力大声吼了起来。
  “晚上好!你快准备准备,给我解解闷!”他喊道。
  嵌在套间小客厅墙板里的扬声器猛烈地震动着。他将声音调到了最大。一阵让人难以承受的喧嚣。夏娃惊讶得抽泣起来。拉法格各种带点变态的举止中,她唯一无法适应的就是这让人憎恶的声音了。
  他看见她趴倒在钢琴上,手紧紧地捂着疼痛不已的双耳。他站在门框那儿,嘴上带着灿烂的微笑,一满杯威士忌端在手中。
  她惊恐地转身看他。她明白他每次突然爆发出这样的举动都意味着什么——这一年来,维韦安娜有过三次躁狂加自残行为。被深深伤害到的里夏尔对此无力承受。他需要填平痛苦。夏娃就是为了完成这一使命而存在的。
  “来,快点,骚货!”
  他向她递去装满威士忌的酒杯,接着,在她迟疑接还是不接的时候,他一把揪住少妇的头发,将她的头向后拧去。她被迫将杯中的酒一口气喝光。他抓起她的手腕,将她拉下一楼,又将她一把扔进车里。
  当他们走进莫鲁瓦戈多大街的那套公寓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他冲着她的腰一脚将她踹到床上。
  “脱,快点!”
  夏娃脱光了。他打开衣橱取出衣服,将衣服胡乱地扔在地毯上。她面对他站着,轻声啜泣。他递给她皮裙、短上衣和靴子。她将衣服穿上。他给她指了指电话。
  “打电话给瓦尔内洛瓦!”
  夏娃往后退了一步,恶心地打了个嗝,然而里夏尔的目光可怕而又疯狂,她不得不抓起电话开始拨号。
  稍稍等了一会儿,瓦尔内洛瓦便接电话了。他很快听出了夏娃的声音。里夏尔就站在她的身后,随时准备抽她。
  “亲爱的夏娃,”他带着鼻音说起了情人间的私语,“我们上次见面后您恢复过来了?您需要钱吗?您能打电话给我老瓦,实在是太好了!”
  夏娃和他约好了时间。他欣喜地保证会在半小时内到达。瓦尔内洛瓦是夏娃某天夜里勾上的一个疯子,那是在嘉布辛大道上,在里夏尔还强迫她站街揽客的时候。后来,客人的数量已经足以让拉法格每半个月安排一场集中式会面;打电话到公寓来的有各种类型的人,里夏尔于是可以尽情满足自己羞辱少妇的需求。
  “要尽力满足他……”他冷笑道。
  他将房门“呯!”的一声关上便消失了。她知道他现在正在双向镜的那一侧窥视。
  瓦尔内洛瓦折腾她的那一套,使他自己也无法过于频繁地常来看她。于是夏娃只在维韦安娜发病后才打电话给他。瓦尔内洛瓦完全能够接受少妇的这种矜持,她好几次回绝了他猴急的电话后,他只得留下一个电话号码,让夏娃在愿意迎合他那些怪癖时再找他。
  瓦尔内洛瓦得意地来了。这是个一头玫瑰色红发的小个子男人,大腹便便,装扮考究,神色和蔼。他取下帽子,小心地挂好外套,在夏娃的面颊两边亲了亲,然后便将装了根皮鞭的包打开。
  里夏尔满意地看着这场戏,他双手缩起抓着摇椅的扶手,面部肌肉轻轻抽搐。
  在瓦尔内洛瓦的指挥下,夏娃跳起了一支滑稽可笑的舞蹈。鞭子抽了起来。里夏尔拍起了扶手。鞭子的挥舞令他发笑,但是突然,他感到了恶心,他再也无法承受这一幕。夏娃,这个属于他的女人,他塑造了她的命运,设计了她的生活,她的痛苦让他突然深感恶心和怜悯。瓦尔内洛瓦那冷笑着的脸庞强烈地刺激着他,他跳起身,闯进了公寓的另一边。
  瓦尔内洛瓦对他的出现目瞪口呆,嘴巴久久无法合起,胳膊悬在半空。拉法格夺过鞭子,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推到了走道里。这个虐待狂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接着,惊讶到完全无语的他从楼梯上飞奔而下,溜之大吉。
  里夏尔和夏娃独自待在一起。她跪倒在地。里夏尔扶她起身,然后帮她洗了洗脸。她穿上来时的厚绒套头衫和牛仔裤,当他在内线电话里狂吼着把她吓哭时,她就是这身打扮。
  他一言不发地将她送回到别墅,为她脱好衣服,扶她在床上躺下来。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