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珠的远方

第17章


吉娜在她的心中与飞翔的天鹅,和光滑的石头变成一种形体与色彩合在一起。天鹅在桑珠的心中飞翔,那生着圆眼睛,有着长脖颈,瓷羽毛的天鹅似乎比现实中的吉娜更加自然可亲,因为桑珠会觉得在阳光照见阴影的同时,天鹅可以发现时光和雨滴的秘密,因为这样想他可以超越凡尘,免去一切烦扰。吉娜是桑珠苦恼的根源,那光滑的裸石头也比吉娜安静,石头如死亡一样安静,披着星光与阳光,感受着自然,又守着一切。
  即使想着带走爱情,带走自己。可桑珠仍会回到他的现实。
  在一个早晨,桑珠听到鸟儿在叫,于是起床推开窗子,开得很大。他闻到空气特别清新,看到天空中的流云,还有一群鸟儿,那群鸟儿就像一群墨点点。他望着的鸟儿们的方向,不知是什么方向。鸟儿下面,似乎整个城市也展开了翅膀,从地面上飞向天空。桑珠的心中特别想唱,以阳光一般的声音,以流水一般的歌词去唱一首在生命中仍未形成的歌。
  山坡上的桑珠(5)
  于是他唱起来:
  失意的我把树叶当成爱人,我所爱的人就是那神秘的露水;孤独的我把自己当成了漆黑的夜晚,可我爱的人是照亮我的灯盏。情深的我满腹心事想着她,也愿意被她想见,并且能够把我含她的唇间。鸟儿们都知道了我思念,可那些会唱歌的鸟儿,不知何时飞走了。
  桑珠在山坡上清好了嗓子,唱出了这首歌,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埋在了那个山坡上。
  吉娜走了,不知到哪里去了。
  桑堆找见桑珠,说也了这个消息。
  桑珠想到自己对吉娜的千般想象,万般爱意,却没有眼泪流下来。
  在一个夜晚,桑珠离开从山坡上走下来,在走下山坡的那一刻起,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在若干年前的山坡上想起今天。
  2007年2月于武汉
  会飞的平措(1)
  那个自小便喜欢收集羽毛的男子叫平措,在人们的感觉中,有很多鸟儿的羽毛都被他收藏了。那么多轻飘飘的羽毛仿佛都渴望被人认识,渴望风。那些洁白的,或者有各样色彩的羽毛,虽然很轻,可在平措的心里竟然也是有重量的,而且越来越重了。那种重量就像水滴从天上落下来,盈满了他的心窝儿。那些不同的羽毛,落在不同的地方,而今又被聚在一起,又有谁理解那些羽毛会有着各自从前的记忆,并且会相互倾谈。
  自由仿佛是被什么阻拦着的,像一面很高很厚很长的墙。怎么过去呢?平措试过了,即使想法儿再神奇一些也不能够。他无法懂得那些被他收集起来的羽毛,而他又觉得自己懂得了很多。无论如何,那些羽毛并不能使平措变成一只鸟儿。收集羽毛就像有一些人喜欢集邮一样,只不过是一种爱好罢了。可是他这样奇怪的爱好,将来又会使他走向哪里呢?
  说起来,平措不知自己究竟要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越来越感到活得有点儿厌烦了。有许多看到平措的人,都会觉得他是个把忧郁写在脸上的人,他那眼神儿,男人看了不懂得,女人看了就心疼。那青青的草地是无数根细细的青草铺展开的,一直到老远,草地上的牛啊,羊啊,都在吃草撒欢儿,仿佛它们都比平措生活得快乐。平措的快乐便是发现鸟儿的羽毛了。平措的幸福便是把那羽毛拾起来,放进自己的那只大大的口袋里了。
  那是个用蓝色的布缝制的大口袋,长度有平措的身高那么长,宽度有平措的身体那么宽。那里面已经盛了很多羽毛了。那些羽毛,做梦的时候会在平措的心里飞。平措也会梦到那些羽毛的梦。干嘛要飞起来呢?虽然平措也不曾想得通,可是他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生命里的力来自于一种神秘的色彩吗?或者是来自于一种神秘的声音?谁也难以说得清楚?人的一颗心,在梦中会变成奇特的鸟儿,平措做过这样的梦,他梦到由自己的心变成的鸟儿圆滚滚的闪着光亮,那光亮就像羽毛。变化的一切也使梦中的鸟儿也产生变化,可变来变去平措还是平措。谁都难以把那些散乱的事物,变得像一个大活人一样完美和统一。平措难办到。醒来时候,他便越发郁闷了。青稞酒他喝了一碗又一碗,高大的山他攀了一回又一回。那离村庄并不太远的城市他也去过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从那人口众多的城市里走回来,平措的脑海里总是一片模糊。若是心是一个汽球的话,他觉得需要凿个眼洞洞,来透一透气。给心凿个眼儿要是心又不至于破裂那该多好呢。想到这儿,平措觉得要做到这一步是挺难的。
  人该怎么活还是要怎么活。可是如果死去还有意识,那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性?那种可能性,是不是可以让人心想事成?糊涂的,有情感而又有着思绪的人,凭着他们多少都会有一点儿的灵性认为:平措这个小伙子,就像个傻瓜。
  庆幸啊,人们看到平措便觉是自己是聪明的,庆幸自己像个正常人。只要是正常的人,那怕平平常常,那怕俗不可耐,又有什么关系呢!人们还会感到高兴,仿佛那个傻平措就像他们的影子,就像永远在现实中无法鲜艳盛开的花,而他们则正常地生长、开花、结果,享受着正常人的一切。尽管很多人都有梦,可他们从不执著于梦境中看到的一切,因为谁都知道,太执著了便是痴迷了。
  人们都把执著让给那个傻平措了。
  梦像一片羽毛。人们不留心丢掉的,或者因为现实的种种不得不得放弃的,仿佛都被平措收集起来了。即使是愚蠢的人,看到平措带着那只蓝色的大口袋也会觉得,那自己不要,或者自己得不的,也无足重轻的东西,都被平措收集起来了。想起平措他们有时候会笑得裂开了嘴巴,但有时候又会突然感到有点儿伤感。平措在他们中间,他们是感受得到的平措,也使他们偶尔会照见了自己。因为不管是庸常还是神奇的存在,人们都会相互会照耀。
  会飞的平措(2)
  蒙尘后又被清清的雨水,或雪水濯洗过的心,有时就会使人们感觉到另一个自己,正在像平措一般活着。他们不在意,不会总是不在意。他们不愿在意,但却会感到。感觉到,有时也只不过是感觉到罢了,并不能使人变得怎么样。麻木的人有时候不知道什么叫麻木了。而寻些灵气卓绝的人看到平措,则会觉得应该珍惜自己的感觉,热爱自己的梦境。人活着的一切可能性都是需要敞开,就像有一扇门,只要轻轻推开就可以看见想要的东西了。问题是门设在什么地方,并没有人真正了解。理性虽然会让人变得聪明伶俐,可也会让人畏首畏尾,裹足不前。
  对于想要飞的平措,有很多人潜在的心里还是渴望他有朝一日能飞起来的。因为看着那结结实实的大地,看着那高高的座座的群山,看着那个个明媚的村庄,看着那条条奔腾不息的河流,人们都会觉得飞翔的不应该只有鸟类。想到那蓝蓝的天空,洁白的云彩,飞扬的尘土,想到那风中招展的旗帜,关于神仙会飞的传说,人们都觉得要是自己会飞那该多好哇。想到平措,这个收集羽毛的男子,有些人会觉得,羽毛也不过是飞翔的一个条件,平措要想真正飞起来,那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平措是一个走在自己的路上,试图通过羽毛与梦想经过一切的人。在收集羽毛的过程中他积蓄了太多像鹅卵石一样光滑,像水滴一样湿润,像天一样蔚蓝的语言。只是他对别人无法说出,即便是说出来,别人也会笑话他。穿透过去的时光有什么有生命的东西可以一下了到达现在,让人们得到飞的秘诀呢?据说,并且也有人亲眼看到,有一只很大的鸟叫飞机,可以从地面上飞到云天,然后又从云天落在地面上。在平措所在的那个村庄里,很少有人理解飞机是怎么飞起来的。对于他们来说,那收集羽毛,梦想飞翔的平措虽然是个笑话,却也是更为真切与实在。
  有一次,有个人与平措谈论飞机。平措认为,那个人说的“会飞的铁鸟”虽然有翅膀,可是没有羽毛。虽然也发出声音,可是不如鸟儿叫得动听。虽然也吃东西,但是喝的是难闻的汽油。那个听了平措说话的,走南闯北,又很有见识的男人,觉得平措的话很有道理。他认为人类的一切发明创造只不过是人间关于科学的神话,多少有点儿不可思议的生硬。告别平措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希望平措能够担当起实现更为贴近人类梦想中有关飞翔的重任了。不过,那个人片刻即逝的祝愿平措是不晓得的,即便是那个人也会在风尘仆仆的将来忘记自己的祝愿,在扑面而来的生活与美景中间经历人生,度过庸碌的时光。
  鸟儿们振动翅膀,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这段距离是个像个迷。平措想,一棵树与另一棵树中间会有一扇门,鸟儿用飞翔打开,栖于树枝的时刻那门又自然关闭。没有一只足够大的鸟儿能带着我飞过那段距离,要不然,我就弄会清楚那个迷了。
  傻傻的平措变幻了成千上万种飞翔的思考,也做过若干看起来笨拙可笑的尝试,他终究是没有清楚飞翔的秘密。有时候,他想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胸膛了,跳出来的又仿佛是他乎之欲出的语言。还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脱离自己的身体了,要是灵魂脱离了身体它会像苍鹰一样在天空中飞翔。那个时刻,平措是接近了另一个世界的。有好几次,平措竟然在自己的美梦中看到远处有一个穿黑衣的人,看到那个人,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就在那个黑衣人的贴身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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