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珠的远方

第22章


  赛马的彩注(3)
  赛马场在一个山坡下,山坡的四周是棕色的,也有彩色的高山,高山围成的一个大圈里,有县城,有田野,有草场,有田野,也有路与河流。赛马节的前几天天就有很多人从四面八方陆继聚集在山坡周围,搭起了一顶顶花色各异的帐篷,到了赛马节那天,那片原野变成了一个帐篷搭成的城市,一眼望不到边了。
  骑手们穿着黄的蓝的黑的各色节日的盛状,骑着矫健的马儿聚集在山坡下,那些马儿的尾巴上都用彩带扎了起来,微微上翘,马身上挂着金色的银色的铃铛,马走动的时候发出“哗哗”声响。一百多名骑手聚集在一起,听完赛场主持人读完比赛规则,骑手门表演式的试跑了一下,一切准备就绪。
  当所有的参赛者都抵达起点,稍事休整后,主持人一挥令旗,一百多匹马踏出潮水样的蹄声,大地都颤动起来。
  只有一匹马最先到达终点。
  最先到达终点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几万人都盯着赛马场上的骑手。
  昂仁的‘追云’跑得最快。
  追云的四蹄有力地踏在地面,风声嗖嗖地从昂仁的耳边刮过,快得像人的眼神。昂仁觉得自己几乎就要腾空飞起来了。
  昂仁和他的‘追云’是第一个跑到终点的。
  昂仁的每一枝箭都射中了靶心。
  昂仁是中彩注的人。可是昂仁都没有想到,谁都没有想到,龙娜竟然泽失踪了。昂仁不知道,谁也不知道龙娜泽到底是跟谁走了。
  直到三年后,龙娜泽包着三岁大小的孩子回到了家里,昂仁这才娶了她。昂仁实在是太爱龙娜泽了,因此也没打算问龙娜泽跟着的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他只知道有一个男人给了龙娜泽当时想要的爱情,又狠心地离开了她。
  2007年3月于武汉
  创作谈:想象的西藏(1)
  一
  在《欧珠的远方》中提到的冈仁布钦和纳木那尼,以及这两座雪山之间的玛旁雍措和拉昂措,我都没有去过。我去过西藏,在西藏待了三年。
  我看的山很多,看天空的时候也很多。那里的阳光充足,水清澈。心里有诗的人,在那里随便捡起一块石头都觉得有灵性。
  十多年后我写我心中的西藏,事实上并不是真实的西藏,准确地说,西藏成了一个使我想象的地方。西藏不是我的故乡,也不是我童年才有的记忆。西藏是我待过三年,对照以后的十多年时光时,使我必然要产生想象的地方。
  我写都市或乡村题材的小说也有很多,但是那样的小说并不能给我飞翔的感觉。我写西藏题材的小说,感到自己的心是飞翔的,尽管我虚构得厉害,但我信以为真,感到美好。
  在《欧珠的远方》中,欧珠这个人来自于我经常看到的,那些经常在墙根下蹲着的男人。十多年前我就觉得,他们的悠闲自在使人妒忌。我对那些男人说不上有什么感情,也从来没有过交谈。我只是感到,在西藏那样美的天空下面,在西藏那样美的村庄或县城里,有那么几个人,他们在那一刻什么都不干,却在默默享受时光,也许他们是代替我们所有的人在享受。他们有着城市中的人所没有的安闲自在。城市人是忙碌的,即使没有什么正事儿干,也会以搓麻将、看电视度过。我们没有那样的心情那样度时光。
  想着西藏,想着城市,想着自己的生命中变幻的一些,捉摸不定的事物,有一种语言,在某种创作激情下,璨璨地蹦出来,心中本来模糊的一个人,或者一个故事,一个个场景就存在于小说中了。
  我发现,我也是自由的,和小说中的人物一样自由。我让欧珠在自己的感觉中隐身在别人的身上,于是他就觉得自己什么地方都可以去。他就是别人,别人就是他。他手中摸着的石头变得光滑了,时间流走了,而他为什么总是摸着一块石头呢,因为他心中的想法太多了,怕手中没有石头自己会随想法飞到天上去。这形成了虚构的现实。这样的现实,我想要达到一个什么效果呢?或者,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觉得,我们现实的生活,需要一点想象力,需要一点不可能的可能性,借此释放我们蒙尘而压抑的心灵。
  对于我来说,欧珠的存在,是这个世界新秩序的开始。所以我借一位喇嘛的口说:“混沌的世界需要排列秩序的话,我想应该从你来排起。”怎么排呢?其实没有答案。欧珠强调“一切都在远方”,我的意思是一切可以从远方开始——既然我们在我们的生活中,我们的惯性中无法停下来的话,我借助于小说的模糊性与虚构的权力,提出这样一个,从外部看当下,从外部看世界的方法。
  欧珠并不是孤立存在的,他有妻子和孩子。小说中说到这些,这是虚构的必要。显然,在现实中也会形成这样的局面:一个男人不干活,被妻子和孩子养着,这是说不过去的。不管欧珠再神奇,但他不是属于生活的。生活强大,精神的存在,无法与物质生活想剥离。但是,精神也是无比强大的,物质生活缺少了精神,一个人即使拥有一切,也不会感受到人生的幸福。空谈精神是可笑,否认精神则是无知。欧珠过多了那样的晒太阳的日子,他自己的生命也会对他提出要求,因此他意识到要去远方,要告别原来的自己。远方有什么呢?我不能明确地说远方有什么,也可以说,远方一无所有,远方也无所不有。
  欧珠并不爱说话,他的眼睛总是喜欢望着远处,他更喜欢想象,他说自己一说话这个世界就变了。因此他对自己也十分的自信,因为想象的世界使他自信。自然,有很多人会认为欧珠傻,但是我不这么认为,我在小说中说:“欧珠的眼睛不一般啊,欧珠的眼睛闪闪发光,就像是玛旁雍措和拉昂措里的湖水在涌动,就像的冈仁布钦和纳木那尼这两座雪山的雪在闪光。”这是小说的自由,也是想象的自由。欧珠的想象和自由,与我的想象与自由,有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一个是小说人物,一个是写小说的。
  创作谈:想象的西藏(2)
  我也使用了大胆的夸张,我说欧珠晒了一天的太阳,在晚上回到家的时候他的身子也是暖洋洋的,在是缺少光的房子里,他的身子甚至是会发光的。我觉得自己这样写很好玩,也并不是全为了好玩,因为我觉得爱,有时候就类似于光和热。
  并不是一个闲着的人对于别人来说就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人人都在影响着人人,人人都离不开人人,而某人离开某人,某人仍然要面对某些人,或者自己,尤其是自己。自己相信某种活法,而且,内心觉得活得美,这,有谁能管得着呢?尊重所人的存在方式,爱自己也爱别人,这是我理想的人与人的存在方式。但是显然,现实不会那么简单。所以,欧珠必然是要去他的远方了。
  有时候小说也无法解决小说中人物心中所想,生命中所具有的东西。这一直困扰着我。因此,我会说一些模糊的话,但显然,明眼人清楚,我们的生命中都会有这样的感受:无论我们看到过多少只从天空中飞过的鸟儿,我们仍然不能够像鸟儿一样飞起来。我们只能发明和制造飞机来使我们飞,但那不是我们在飞,而是飞机在飞。而飞机飞起来,归根到底是人的梦想先在飞。后来我在《会飞的平措》中写到这一点。
  一切事物,一开始是梦想,到后来不见得不可实现。一切事物,一开始是模糊的,到后来不见得不会清晰。在我看来,人人都是渴望生活在幻想里,如果幻想如同现实,但这显然不可能,所以,欧珠说他“守住了时间……”,守住了时间,对于我们这个时代而言,我觉得一切都太快了,就连我们的想象都有点跟不上了。而且,这个世界的变化,看看那些被父母,被老师督促学习的孩子便可以知道。这个世界的变化具有强迫性质,而幸福感却并不见得会比以前几个世纪增多,相反的是我们会更为焦虑和不安。我们无法更好地守住我们的时间。能守住时间,不愿意时间推动着生命向前,即愿意停留在想象中,这个愿望是可爱的,而且也不是无用的。
  看《全球通史》这本书时了解了什么叫“两种文明的滞差”,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发展的滞差,已经成为了人类共存的一个严重的危机,因此说,我们注重精神时间的在我们心中,和心外的世界的确立,有利于我们更好地生活,更好地发展。
  欧珠在我看是有大智慧的,虽然他看上去傻。但是,一个有大智慧,或者说具有神性的人物,在小说的现实里(同样也是在生活的现实里),在一群平庸的人中间,欧珠必然不为人所了解,所接受。我无法在小说中表现得更多,或者说,创作这篇小说的时候,我想得太多,以至于敲字的速度与想象的速度,或者说与灵感的自由来去的速度形成了一对矛盾。欧珠必然是要离开他原来的生活的,他也必然只能存在于远方。但是,当一个小说中的人物,他的远方被形成文字,确立下来,被读者读懂后,我相信,总归是会产生一些意义。
  欧珠把过去盛在心里,走了。写到这儿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写作的开始,我并没有想到,欧珠真的就走出去了。常常,我并不能预知我小说的结尾,这正像我们的生活,我们自己,并不知道下一步会遇到什么样的人。
  二
  《格列的天空》这篇小说是取自《欧珠的远方》这篇小说中出现的一个叫格列的人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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