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牵线人

91 番外:洛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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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让洛郢做一段自我介绍,那么他将这么说——吾名洛郢,吴国第十五任国师。一生平平,虽无大功,亦无大过。若非某个风吹就倒的病秧子,吾本可以成为国师第一人。
    没错,国师洛郢在位二十五年,除却祭司、寻找下任国师,其余时间皆留在九重塔顶层。
    落明镜死后,国师的心神似乎也随着她去了虚无。
    — 2 —
    洛郢已然记不清成为小国师前那娘不亲爹不爱的日子,只记得国师带走他时给他裹上的狐裘,又软又暖,直教人想睡了过去。所以,师父在他心里一直是最重要的存在。
    现在,他站在一片焦土上,看着木石掩埋下受了重伤的孩子,“跟我走吗?”
    那孩子挣扎着点了点头,这时候,只要有人能救他出来,恐怕什么事都会答应。
    洛郢轻而易举搬开压在孩子身上的东西,解下身上的狐裘将他包了起来,明明已经九岁了,瘦巴巴的和五岁稚童没什么分别,这让他想起了某个人。叹气,“此后,你便是我的弟子,名唤洛净。现在,我带你回去。”
    就这样,才出了皇城一天,洛郢就成功带回了小国师。
    新收的弟子和洛郢的师父一样,是个清冷性子,或者说,历任国师皆是如此,唯独到了洛郢这任出了意外。可他也是所有国师中天资最高、最后也最平庸的。
    “师父,江南水患严重,怕是有异状。”教导了五年的孩子已然会了观星术,然后总念叨着让他出去解患。
    洛郢张口就道,“你明日起便开始游历罢”
    “徒儿才疏学浅,还得在师父身边留一年。”洛净瘫着脸,“此事非同寻常,还望师父亲身前往。”
    洛郢对此的回答是拉了房内的铃,接着卷过被子,背朝徒弟。
    半日后,国君落正殷登上九重塔,见到缩成一团的国师,“洛郢哥哥找我何事?”
    落正殷已不再是抱着他撒娇的孩童,现在五官已经完全长开,颇有些玉树临风的味道。只是孩子再怎么大,在长辈眼里还是小小的一团。就如同落正殷还唤他洛郢哥哥,洛郢也一直觉得,现在的皇帝陛下依旧是短手短脚的球球,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洛郢素来是个会使唤人的,没了落明镜,现在帮他打下手的就成了落正殷。他言简意赅交代了始末,等到落正殷离开时,顺道带走了被迫出门游历的小国师。
    只是留在塔里的洛郢却没什么好心情,站在窗边看着离开的一大一小两人,撇嘴,“和她姨一样,都是心眼多的。”
    — 3 —
    落正殷带走了小国师,也是为了让他做一件事,明日去看看她新出世的孩儿。
    落正殷和萧成钰在十六岁那年成婚,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孩儿,刚出生的这个是第四个。
    同样不得已出门的洛郢恹恹的逗弄着孩子,看她可怜兮兮地动着脑袋躲避他的手。
    萧成钰丝毫不恼,“洛郢哥哥出来一趟可不容易,留下和我们用晚膳吧?”
    洛郢想了想,同意了,“也可。”
    到了傍晚,洛郢和落正殷一家一块儿用饭,刚下学的两个大孩子显然很激动,饭都不肯好好吃,眼睛到处瞟。
    “好好吃饭,还有没有礼法了?”萧成钰开口教训。
    太女扒了两口饭,还是忍不住将今日的发现说出口,“今日孩儿和弟弟去了藏书房,找到了两幅画,好生有趣,画的正是国师呢。”
    说着,她也顾不上吃饭了,急急唤来下人将两幅画拿来,小孩子那炫耀的心情明明白白写在脸上。落正殷来不及制止,两幅画已经在洛郢面前展开。
    两幅画都是水墨画,墨色极淡,右上角都提了诗。
    第一幅画上,只用几笔线条勾勒出的男子侧身站在窗边,手持念珠,似在对着窗外的巨树诵经。他的身旁,梳妆台上的明镜清清楚楚的映出他的模样,依稀还能辩出他紧闭的双眼。此时正是花开时节,屋内还有被风吹进的小小花瓣,乖顺地避开了男子微微扬起的长发。其诗提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第二幅画中,男子赤足行至树下,也不在意脚底粘了泥土,而花瓣落了满身。他的身后,房屋露出个小小的尖角,若不留意,险些要略了过去。其诗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画中的花、树、屋、镜画得尤为精细,唯独男子只有寥寥数笔,可只要见过洛郢的人就会知道,画上的人是他。看似最为随意画出的男子,实则倾注作画人最大的心血。
    “画得不错。”洛郢放下筷子,神色淡淡,“若太女不介意,就让吾将此画带回九重塔。”
    太女犹豫了,看向母皇。在国师赏画期间,母皇和夫君的表情都不太对,她知道自己怕是做错事了。
    事已至此,落正殷就算要责怪她也无用,洛郢要的东西,她哪儿能不给?她同意之后,洛郢将两幅画拿了过来,也不卷起来,任由画卷拖在地上,就这么离了厅。
    “母皇,国师怎么了?”太女有些委屈。
    “傻孩子。”萧成钰解释道,“作画的人,是前摄政王。”否则还有谁能画出国师的风姿。
    — 4 —
    洛郢回了九重塔,将画挂了起来,盯着它们出神许久。这两幅画内的情景他都记得。第一幅画是在他们二人游历时,意外发现了一座寺庙,庙内环境清幽,最为特殊的就是那棵巨大的菩提树。当日,他就站在窗前诵经,突有所悟,人生在世当如明镜,淡然映世,不惹尘埃。
    第二幅画则是在落正殷继位后,他和落明镜趁着落正殷回来打理朝政,毫不留情抛下她回了那座寺庙。此行离上次已有五年,几经波折的他再次站在屋内,顿觉万物为空,人与黄土皆无分别。与其留在屋内负了这大好春景,何不出门体感自然?
    这是他人生中的两次感悟,没有想到却被落明镜画了下来,还画得分毫不差。这偈语也不知从哪儿抄的,还有点道理。
    落明镜啊……
    哪怕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他依旧还能记得那人的音容笑貌。她藏得深,对着他也瞒了许多,但总还算得上真诚。仗着他是个半出家的人,总是把他当个女子,说话也毫无遮拦,自己反倒还会偶尔做些小男儿才有的动作。
    他们本来可以是最好的玩伴,直到他某次不经意回头,看见她脸上来不及散去的,不得求的苦笑。
    原来不只是他,她也早就动心了。只是两人都太过冷静,心照不宣地将这些情愫压了下去,直到后来……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说的,便是他和落明镜吧?
    他的道,随着落明镜的死而止步不前,渐渐的,他发现,她早已经成为他难以磨灭的业障。
    — 5 —
    时间又过了五年,洛郢对着弟子,难得的多说了句,“你也切莫太过忧伤,我熬了这么多年,总算得以解脱,可是一件乐事。”
    若不是还记着国师的担子,他很有可能早随着落明镜去了。他挂着如释重负的笑,心满意足地离开世界。
    之后,他发现他并没有入了轮回,而是成为了一抹游魂在世间飘荡。他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冷眼看着吴国的兴衰转变。
    有一天,他遇见了一个奇怪的人,那人似乎知道他的全部过往。
    “这就是传说中的异端吗?”那人看着他,饶有兴趣,“比我想象中的有趣。”
    洛郢不去追问他话里陌生的词语,也没有因为他的措辞而觉受辱,“不然你以为当如何?”
    那人打了个响指,“对于有趣的东西,我素来是大方的。你想见的那个人不在这个世界,不过,我帮你见到她如何?”
    话音落下,洛郢觉得自己从一抹游魂变成了僵硬的石块,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人自顾自道,“代价是有的,也要看你的运气,敢不敢赌一局?”
    反正他都死了,“有何不敢?”
    于是他得到了一个机会——将自己的魂体分裂成千万份,到每一个世界去寻她的踪迹。若没遇上,那魂体就会再入轮回,每轮回一次,记忆便会被削弱一层,直到记忆完全消磨干净。
    “这么多机会都没遇上,说明你们确实有缘无分。”那人是这么说的。“当然,你们真正遇上的那天,我会给你们一份大礼。”
    然而,三千世界,芸芸众生,找寻一个人何其艰难。
    — 6 —
    洛郢的灵魂碎片一次次轮回,记忆也越发模糊。
    在殷洛那一世,他的记忆几乎消失殆尽,却始终记着自己在找一个人。纵妖琴器灵出现的时候,他和其欢喜,却不知其因。等到了三族大战,他代替江晴晚身化法则,竟意外回归了记忆。但时间已来不及,他与她就那么擦肩而过。
    又一个世界,他见了大老板的玉佩,再一次激发了记忆,可惜的是还是迟了一步,当他到了那里,只见到模拟出的替代品。
    终于在末世,他拥有意识清醒了过来,所有灵魂回归,他却被这么多个轮回的记忆给弄得头晕脑胀。
    有时候他也茫然,他究竟是谁,还是那个叫洛郢的国师吗?
    找了一路,想了一路,在见到苏方木时,他也见到了苏方木身边透明的小姑娘,那个他找了无数个轮回的人。
    倏尔,他恍然大悟,自始至终,他都只是那个想要找到落明镜的洛郢而已。
    于是,当他被问及名字之后,他坦然道,“啊,按最早的,就叫我洛郢吧。”
    不,没有很多个名字,他就是洛郢。
    落明镜,你无论如何也得记得,我是洛郢,而你是我的落明镜。
    — 7 —
    虚空之中,洛郢再次见到了那名奇怪的男子,当然,轮回那么多世,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对落明镜的身份都了解了七七八八,却独独不明白这人究竟是何背景。
    “我有必要做一下自我介绍。”那人说,“祸乱者,夙承执。”
    洛郢和他握手,“你说过,真正遇上那天,会有一份大礼。”
    他在末世的这一次,勉强算得上满足这个要求。
    名为夙承执的男子没什么感情地赞许道,“记性不错。走吧,去接你心上人。时空局的人清闲太久,都快忘了我是谁了。”
    “怎么去?”
    “当然是,干场大的咯。”夙承执漫不经心地活动筋骨,脸上是恶作剧般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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