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牵线人

若要江晴晚形容她的母亲，那么只有一句话——德言工容，四德俱全。
    在她的印象中，早逝的母亲是温婉的，大气的，最喜欢呆在开满花的庭院里看书，旁边是午睡的她，阳光暖暖的洒在她们母女身上，日子美好到不可思议。
    而眼前这个人，暴躁，偏执，和记忆中母亲的形象截然相反。
    再看看这个世界的重大事件还有现在的时间，又偏偏全对得上，难道是平行时空？
    这个问题让江晴晚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无论如何，对病友好点，权当是给母亲积福了。
    在娄青青入住的第三天，病房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给我滚！”
    病床边的杯子砸向刚进门的男子，男子险险避开，纸杯砸到了墙上，又啪嗒一声落了地。
    那男子转身冲病房外的人冷笑，“爸、妈，我说过，这人就是个疯子，死了也没关系。”
    门外一对较为年长的夫妻看清了屋里的情况，相视着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女的那个发话了，“青青你想开点，等孩子生下来了……”
    “你想多了。”娄青青按响了病床边的警卫铃，“这孩子和你们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朝着赶来的护士长说道，“以后不要让这三个人出现在我面前。”
    男子率先出去，“我还不稀罕。”
    病房里总算清净下来，娄青青又开始大哭，抽纸丢了一地。
    然后，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江晴晚听到了一句幽幽的问话，“隔壁的，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可怜？”
    大概是哭久了，娄青青的声音还很嘶哑，而这阵子又自己折腾得够呛，简直像是从井底爬上来的女鬼，还带着凉飕飕的阴气。
    江晴晚一个激灵，对相处了近三天的病友的问话表示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她先前都是被当作空气来着的。
    她斟酌着说道，“若你是说那男的离开你了，那你没什么可怜的。若你问你如今的模样，那倒挺可恨的。”
    娄青青盯着她不说话。
    江晴晚解释道，“人是很顽强的动物，心底的伤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被治愈，这坎儿总会过的。可你这么折腾自己真的不好，有个健康的身体，不应该好好珍惜吗？”
    娄青青也知道这姑娘的情况，先天性心脏病，刚从鬼门关走一圈回来，到现在还没一个人来看望过她，说起来也是一个惨字。
    旁边住着个连命都不知道能拖多久的小可怜，娄青青再怎么自怨自艾也没了跟脚。她啧了一声，“说得轻巧。”
    “我说真的。”江晴晚艰难转过脑袋看着她，不自觉带上了点催眠，“老话不是说了，苦尽甘来。哪有因为一时情伤就毁了自己的，多亏啊。”
    她的催眠是在时空局培训阶段学到的，具体效果不清楚。可看娄青青若有所思的模样，她知道，那些话，娄青青是真的听进去了，看样子是成功了。
    最终，娄青青只是朝她说了一句，“年纪没多大，鸡汤文倒是看得不少。”
    如此，江晴晚总算能和娄青青和平相处。最起码接下来几天，她不会在半夜突然大哭，或是吃饭吃一半就歇斯底里的大喊。
    洛郢推着江晴晚到走廊透气，隔着窗户看外头下雨，淅沥沥。黄梅时节，这雨已经下了一个星期，空气里都带着潮湿感。
    楼下的空地，一辆救护车刚刚停下，医生护士们有条不紊地将病人转移，依稀还可以听到病人家属的抽泣声。
    江晴晚问起洛郢这几天的去向，他似乎很忙，有时候连吃饭都没和她一起，最长时间的接触还是每天的查房。
    “手术。”洛郢抱怨，“明天又是一场大手术，居然还连续给我排了好几天的夜班。”
    他先前就有过当医生的经历，又接收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只有比原身更出色的分。因而他丝毫不担心全天候的手术安排，反倒是对夜班极度不满。
    江晴晚安慰，“现在还算好的了，几年以后，病人会越来越多的。”
    “如此说来，你对这里很了解？”
    所以说洛郢做事素来妥帖，分明一早就看出她对娄青青不同寻常的态度，硬是等到现在才迂回着问起。
    江晴晚叹了口气，就着雨水在窗户上画了一大一小两个手牵着手的小人，头上还带着蝴蝶结，“我查了很多资料，这里就是我最初所在的世界。而同病房的那个人，是我的‘母亲’……”
    开了头，剩下的话也就容易说出口，她将脑海内为数不多的关于母亲的记忆娓娓道来，洛郢在一旁听着，看着玻璃里她的倒影。
    “……母亲离世后，那个人接我去了他的家里。我本不知道上一辈具体发生了什么，因为母亲说，不必沉湎于过去。但现在看来，当时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糟糕。”
    那个人指的是她血缘上的父亲，先前出现在病房里的男子。
    洛郢问，“那现在，你当如何？”
    她答，“不知道，只能尽量帮衬着点。反正我们也留不了多久。”
    说完这句话，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心底都划过一个不好的猜测——按夙承执的性子，该不会和时空局的人打完之后把他们给忘了吧？
    算了，姑且相信他吧……
    过不了多久，江晴晚又被推回病房，洛郢的时间被排得满满的，能挤出这些不容易。
    娄青青正看着手机，十分入神的样子，连她回来了都没发觉。
    “手机辐射大，对宝宝不好。”江晴晚轻声劝，她都已经玩了一天了。
    娄青青回嘴，“这东西死了也和我没关系。”
    “……别赌气。”江晴晚从不知道，母亲以前居然也有过这么，嗯，幼稚的时候。
    思及她目前怀的那个宝宝就是未来的自己，江晴晚觉得她很有必要拯救下自己。对，自己总被洛郢嘲笑没有慧根或许就是小时候被手机辐射给弄的。
    然而，娄青青若是一个肯听劝的，就不会走到先前那么偏执的地步。所以她做了最简单的回答，那就是背过身去，强行忽略走到身旁的江晴晚。
    被这样忽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江晴晚早已经习惯，放柔了声音说道，“你看了一天的手机，眼睛也涩得慌吧？我有眼药水，用吗？”
    “你烦不烦？”娄青青转过来赏了她一个白眼，拉起被子躲里头去了。
    “好吧，那我给你放床头，难受了就用，别委屈自己。”
    她留下一瓶蓝色的小药水，再将自己挪到床上看书。现在没有任务，她这身子又不允许她到处乱跑，反倒是很难得的有了一堆空余时间看书。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江晴晚的书已经翻过了五六页，娄青青的被窝动了动，探出一个顶着乱糟糟头发的脑袋，再接着是，一只手钻了出来拿起床边的眼药水，然后又悉悉索索的钻了回去。
    将这些小动作看得分明的江晴晚依旧淡定看着书，佯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果然，过不了多久，娄青青就憋不住话了，掀开被子，“那书就那么好看吗？”
    语调酸酸的，还有些娇气的样子。
    江晴晚轻轻合起书，看向娄青青的目光还带着看书时的那丝宁静，“不是书真有那么好看，而是我现在除了看书，也没别的什么事情可以做啊。”
    像是手机电脑这些东西，都被坏心眼的洛郢给禁了，身边的电子产品除了医疗器械，就只剩下个低功率的吹风机。明明他自己就是个医生，还是这么神神叨叨的。
    思及此，江晴晚无奈地笑了起来，这算是关心则乱吗？
    娄青青却想到了别的方面，以为小姑娘真是孤单得紧了，莫名的有些心疼，想要安慰两句，开口的话又带上了刺，“也是，就你一个可怜虫，只能看无聊的书解闷了。”
    怎么会……娄青青有些懊恼地闭上嘴，她明明不是要说这种话的。
    “我倒觉得挺有趣的，书里那么多地方，我还没去过呢，好想经历书中写过的那些故事，酸甜苦辣都尝个遍。”
    她将不谙世事，常年养病再床的小姑娘的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言辞间皆是对外面生活的向往。
    可惜的是，江晴晚这次还是挑错了话题，娄青青现在就像一只被扒了刺的刺猬，对外界的话语敏感到不行。
    只见娄青青的表情晴转阴，笑得讽刺，“啧，你果然是在医院关太久，脑子都傻了。生活可向来比小说、电视剧来的狗血荒诞。等你真正经历过那些，在回忆起现在说过的话，会觉得可怜又可笑。”
    两人间好不容易变得有些轻松的氛围又僵持起来，娄青青复又拿起手机，打开一个游戏，声音开得老大。江晴晚的手抚过书的封面，叹了一口气，翻开书又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