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在你身边

  赵池自然也是知道的。对于此事，魏鹏又忍不住唠嗑了：“老板，你今天又加班……柳小姐已经一周没有找你了……关键是你还真不找人家……”
  魏鹏像个老妈子一样，时不时叨叨赵池的生活天平倾斜不合理的情况，看得办公室的其他两位行政助理目瞪口呆。
  就这样，像个苦行僧一样苦战了两个月，美国的业务点全都搞妥之后，赵池才心安理得地放了自己的假。
  走出办公室后，赵池立刻发了邀请：“今天我们去约会吧。”
  等到柳楚涵下班，赵池笑得比以往要轻松。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有空？”柳楚涵笑着走了过来，正准备给他一个拥抱时，赵池却从身后掏出一大束玫瑰花。
  柳楚涵知道赵池并不是那种变着花样讨女生喜欢的类型，不过收到这样的礼物，她还是很高兴。
  “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柳楚涵拉住赵池，笑着说道：“今天不去外面吃了，我们去超市吧。”
  大概猜到了柳楚涵要做什么，赵池乖乖地跟着去了。
  在赵池疯狂工作的这段时间，柳楚涵也没闲着，天天跟着妈妈泡在厨房学做饭。经过两个月的努力，她也算从厨艺为零当中结业了。
  以前她可是论煮鸡蛋，谁都别想赢的主呢。
  买好食材，柳楚涵在赵池的小公寓里开始大展身手。
  他们两个人的爱情，好像是一杯茶，淡淡的，没有什么猛烈地感官享受，但却离不开。
  美美地饱餐一顿之后，赵池拴上围裙，洗起了碗。柳楚涵在一旁把剩下的食材搁进冰箱里，两个人像相处了许久的夫妻。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就到了赵志林逝世一周年的忌日。
  赵池亲自买好了爆竹、香烛、祭品等各种东西，在忌日的当天，带着柳楚涵去了。
  赵志林的坟前还没有立碑，赵池也一直没有提哥哥的名字，所以直到那时，柳楚涵都不知道，赵池是赵志林的弟弟。（有点恐怖片的感觉啊）
  纸钱在坟前烧作三堆，一时之间烟气冲天，熏得赵池眼睛发红。
  赵池有些兄控倾向，柳楚涵或多或少也有些察觉。每次提到他哥哥的时候，他总是悲从中来。
  祭拜完了之后，赵池打了魏鹏的电话：“那家伙来了吗？”
  “老先生今天好像……去按摩了……”
  听到这句话，即使是在意料之中，赵池还是忍不住青筋暴起，然后大吼一声，把手机狠狠地摔了出去。
  这一动作吓坏了柳楚涵，她急忙把手机捡回来，屏幕已经碎成了渣。这时赵池把钱包掏出来交给柳楚涵，眼里布满血丝：“对不起，我有急事要回去处理一下，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看他情绪如此不稳定，柳楚涵强作镇定地点了点头，并劝他好好开车。然后就看着赵池开着车，来个暴怒的甩尾，一口气消失在了路上。
  重新赶回市里时，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赵池那个残破的手机还在柳楚涵的手上，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他。最后打了魏鹏的电话，魏鹏把那家按摩店的地址给了柳楚涵。可是等她赶到那家按摩店的时候，赵志林早就不在了，自然也没有赵池的身影。
  柳楚涵在按摩店附近继续找着赵池。她现在才感觉到，一个人在这样人色混杂的城市，实在是渺小不堪。一旦切断了便捷的联系方式，竟然一时之间无从找起。大多数的普通人，每天擦肩而过的有那么多，却是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关心谁。
  她越找越急，可是越急越等不到结果，她只能在小区里转悠，在他家门口守着，然后隔一段时间打魏鹏的电话，打听他的消息。
  一直等到晚上，天已经黑了。柳楚涵在家匆匆吃了个饭，又跑了出去。她在小区里瞎转，终于，在转了好几圈后，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立刻跟了上去，电梯错过了，她焦急地等待下一个。在电梯上升的途中，她极力抚平自己的情绪，但是又害怕再一次看错了。
  叮——电梯门开了，柳楚涵跑了出去。她追到了那个正在打开门的身影。
  她清了清嗓子，叫道：“赵池？”
  门口的赵池脸上贴着药，衣服也被扯烂了。他眯着眼，尴尬地笑道：“你怎么来了。”
  柳楚涵也是笑脸相迎，她把那只破破烂烂的手机递了过去：“我就是来还你手机的，毕竟这算是生活必需品，里面有资料什么的……”
  她话还没说完，赵池就猛地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他的力气很大，把柳楚涵抱得后退了两步。
  柳楚涵反过来也把他抱紧，没过多久，她便听到了赵池的呜呜声。
  在看到柳楚涵缓缓走来的那一瞬间，一种委屈的情绪使得赵池忍不住热泪盈眶。他静静地抱着柳楚涵，也不说话。他只是睁着眼，滚烫的热泪贴在他冰冷的面皮上一粒接着一粒地滑落下来。就这样哭了一会儿，赵池在柳楚涵的耳边，发出一句低低的声音：“我们结婚吧。”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柳楚涵在他的怀里点点头，她乌黑的头发在他的额头下摩擦着，弄得他有些痒。然后她小小的声音在静谧的楼道当中无比清晰：“好。”
  ?
☆、我们结婚吧（二）
?  今天赵池去找赵在刚了。他早就提醒过他，哥哥的忌日是今天，可是赵在刚不去不说，还约了人去按摩。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他是再也不能忍让了。
  他像个暴怒的狮子，开着车直接到了那家赵在刚常去的按摩店。到了店里，和赵在刚一起来的女人一看事情不妙，把衣服慌忙一穿，提起她的包包准备夺门而出。赵池眼疾手快，抓住她的包包，一抡手，把她仍在地板上。那女人还不死心，骂道：“我可是你爸的女朋友，将来是要当你妈的人，你敢对我动粗！”她不说还好，这样一说赵池就暴走了。他抓起那女人散乱的头发，耳光还没打到她的脸上，那女人就杀猪般地哭叫起来，拼命挣脱着。赵池懒得跟她纠缠，立刻调过身去找赵在刚。这时的赵在刚已经把衣服穿好了，他露出他那口镶金的牙齿，还没来得及说话，赵池一脚把他踢倒在了地上。
  赵在刚捂着自己的肚子嗷嗷叫唤，他痛骂道：“你这小崽子，我是你爹！你敢这么对我！”说完他拿着旁边的凳子就朝赵池打了过去，“你哥死了，又不是我害死的。你大爷我就不想回去，就不去看他，我难道还亏欠他吗？他难道不是我养大的吗？”
  两父子一阵恶战下来，谁都没占到便宜。最后魏鹏赶到，店里的老板也赶来，才好不容易把这事给平定了。
  在医院消毒包扎之后，赵池决定一个人步行回家。他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觉得头很胀，心脏所在的那块地方闷得慌。
  他已经不记得赵在刚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了。
  在他开始记事的时候，赵在刚还是长福村的一个普通农民。他一个大男人撑起整个家，独自抚养两个小孩儿，其中一个还是智障。他饱受别人的议论，也饱受生活的艰辛。
  但是那个时候的赵在刚，却并不觉得苦。他在农忙的时候，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让他们在一边玩，然后一个人一边干活，一边顺便照顾孩子。忙完了，太阳都下山了。他挑着箩筐，一边装着赵志林，一边装着赵池，父子三人唱着同一首山歌，高高兴兴地回家。
  二十几年过去了，什么都发生了变化。
  以前在长福村的时候，生活虽然清苦，但是毕竟有邻有里，后来跟着大潮去了城里，什么都要从头开始。在经济的漩涡中，越陷越深。终于等到赵池出息了，赵在刚早些年受到的排挤、龃龉、甚至诬陷，通通积攒成负能量，让他迷失了，然后在纸醉金迷中找到了快感，最后无法自拔，连反省的机会都省了，连亲情的感觉也淡薄了，连想回头的念头都打消了。
  他像一只游魂，除了感官的刺激，心已经死了。
  面对这样的老爸，赵池每次只称呼他“家伙”，最后连这个也不叫了，直接就说“那什么”。他的心也跟着硬。
  自己是这样的人的孩子，恐怕没有资格得到幸福。他常常这样想，他对女人也很淡薄，简直就像个道士了。
  然而他今天却求婚了。
  他有些乱，觉得对柳楚涵很不公平，可是每次看到她出现在他的身边，他又怎么舍得让她离开呢？
  把结婚的想法提出来之后，柳国力和张楚红表现得都很镇定。他们只是让眼神略微呆滞了一秒钟，然后点了点头，仿佛这样的结果他们早就在心中演算了很多遍。
  晚饭后，柳楚涵和赵池去江边散步。赵池牵着她的手，看到霓虹灯照出柳楚涵的侧脸，他心里一动，笑道：“我最近才打了一架，你还安心嫁给我吗？”
  柳楚涵拽了一下他的手，笑起来的眼睛里面好像有星星：“既然决定要成为夫妻了，就不要做这些假设了。多说一些美好的愿望吧，该不会越长大越不敢把生活往好的方面想了？”
  赵池单手把她揽入怀里，笑道：“知道了。”柳楚涵的一句“夫妻”，让他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他不由得把她小心翼翼地护住，笑脸迎着三月的春风。
  然而结婚虽然表面上是两个人的事，实际上又不止是两个人的事。
  赵池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抓着手机，打开通讯录的那一瞬间，第一个想到的仍然是他称作“那什么”的那个人。毕竟是在这世上血缘上最亲近的两人，即使冷战了十来年，还是断不了父子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