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偏偏遇见你

第28章


  白夭夭华丽喷了。
  悲伤的情绪仿佛浮云从头顶飘走。
  是了,她都成“一棵”了,还纠结什么?
  昨日种种早随温烟苒而死,现在她是白夭夭,一株新生代桃花精。
  半年弹指一瞬。
  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
  白夭夭挽着温爸温妈走下飞机,迎面被两个迎接牌闪花了眼。迎接牌这么写:白老师,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等得桃花都谢了。
  由贝因美小姐和祝棋四只手举着,身后哗啦啦站了十几个少男少女。
  新生代桃花精白夭夭老师感动得迎风流泪了。
  看看,当老师最大的成就感就是桃李满天下,她作为温烟苒时这么觉得,现在也这么想。
  “夭夭,你跟孩子们聚聚,我和你干爸先回家休息。”温妈妈笑容明朗,精神矍铄。
  白夭夭将温爸温妈送上出租车,回过头,大大的笑容在视线扫到高高瘦瘦的少年时僵住,很快又恢复如常,掠过去,看回来,微微笑道:“谁泄露我的行踪?老实交代,待会儿请客不带他。”
  “是小贝。”
  “老杜。”
  “老祝。”
  众人七嘴八舌,嘻嘻哈哈互相揭露。
  祝融沉默地站在人群后,静静看着前方,垂在身侧的拳头不知何时濡湿一片。
  真热!他心里想,热得眼睛都要出汗了—视线有点模糊,所以看不清她看过来的眼神。
  她一定看他了,她应该有看过他,不带轻蔑或者厌恶,而是像以前那样,带点微微的无奈和纵容。
  真热,热得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也微微笑:白夭夭,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还没等她整理好心情面对那个沉默了一晚的少年,便结束了。
  “老师,今天我送你,让我送让我送,我开车了,我老子的珍藏,1930福特古董老爷车,哇哈哈。”祝棋得意地笑。
  “靠,老爷车了不起啊,我家老头买了架直升机,白老师,走,带你兜风去。”杜倾戈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豪气道。
  孩子式的炫富让白夭夭忍俊不禁。
  “别别,我刚下飞机。”她大笑,“我还是打的走吧,大家各回各家各见各妈,有空再聚。”
  “老师再见。”
  “再见。”
  她低头钻入出租车,忽略身后那双深深凝视的黑眸。
  有些事总会在回忆里泛黄,有些人总会在时光中灰飞烟灭。
  她只需等,再等十年,一切终将过去。
Chapter 16我想自己选择
  夜晚大风,吹得枝丫沙沙作响。
  白夭夭起身关窗,发现祝融。
  他坐在房后的绿化草坪上,双手后撑,仰望没有星星的夜空发呆。
  她愣了几秒钟,若无其事地关门,睡觉。
  嘀嘀,短信来了。
  “我知道你看到我了,白夭夭。”
  “我们,谈谈好吗?”
  “我上去,或者你下来。”
  “去我家,或者进你家。”
  “白夭夭,我想谈谈。”
  “只是,想谈谈。”
  事已至此,有什么好谈?白夭夭将手机关掉,没有回话,双眼瞪着天花板,一眨未眨。
  祝融没再生出动静。
  凌晨两点,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白夭夭从噩梦中醒来,打开灯,看了看时间,从床头柜中抽出一本书默默地看。
  雨越下越大,间或电闪雷鸣。
  咔嚓,随着一道白光划过玻璃,她似乎听到两句话:
  —白夭夭,别怕,镇定点,告诉我,你有没有什么法宝可抵抗天雷?
  —不知道有用没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这本书既然能把你的迷魂术解开,想必有点法力。
  她将头埋进枕头。
  想笑,却低低地哭了。
  呜咽着闷声哭,像是受尽委屈的孩子,想哭却又不敢,只好用拳头堵住唇发出呜呜的声响,哽咽着抽泣。
  如何才能面对?如何才能若无其事地面对?面对她曾经几乎成为他婶婶、他曾经差点就是她侄子的事实?
  淡淡的恶心感从心底往喉间上蹿。
  她熟练地用拇指和食指压住虎口,让一波波的疼痛冲走它。
  时钟嘀嘀嗒嗒,走过哀默,走过荒芜。
  白夭夭用手背擦干眼泪,起身到阳台。
  祝融还在。
  他站在原地,湿衣服贴在身上,脸上头上都是雨水,看到她,眼神亮了亮,抿唇却没有说话。
  “进来吧。”她拉开天窗,轻轻说。
  声音很细,几乎刚脱口就被雨点打散。
  祝融默默翻过铁栏,从楼梯走到白夭夭房间。
  他冻得全身已没有知觉,脑子昏昏沉沉,勉勉强强走到温暖的屋子,就开始腿脚发软。
  啊啾。他捂住鼻子,打了个喷嚏。
  她静静递过来一张面纸。
  啊啾。
  他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白夭夭。
  白夭夭……
  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有没有一丝丝地想我?
  眼泪来得太急,来不及低头,就流到脸上,和着雨水,他从她眼中看到自己张皇狼狈的模样。
  如同丧家之犬。
  他浑身湿答答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有好多话,忽然再也说不出来。
  “你先洗一下。”良久,白夭夭开口,“我去找件干净衣服给你。”
  “夭夭。”祝融双手握拳,垂在身侧,嗫嚅着低低唤。
  白夭夭面无表情转过身:“叫我白老师。”
  “白……夭夭。”微微发颤的声音轻不可闻,“我真欢喜,你回来了。”
  灼热的水自头顶顺着脸颊流下来,祝融双手捂着眼,站在水龙头下一动不动。
  身体慢慢恢复知觉,心也是,似乎半年来第一次欢欣跳动。
  为一个小妖的归来。
  他站了半个小时,关掉水龙头,用毛巾将身体擦拭干净,换上凭空出现在浴室的干净衣服,轻轻走出去。
  白夭夭正伏在桌上写东西。
  “在干什么?”祝融立了会儿问。
  “写简历。”白夭夭淡淡回答。
  祝融迟疑了下,又问:“过了年,你还回学校吗?”
  “不了。再好的学生也架不住经常换老师,我做不到对学生负责,不如离开。”白夭夭慢慢说道。
  祝融抿抿唇,没再说话。
  好久好久,雨渐渐停了。
  “你继续当老师吧,我不会再干扰你工作。只是……”祝融低低地说,“白夭夭,我会去B城上大学,到时,你得跟过来。”
  白夭夭去S市一家著名培训机构继续当数学老师。
  拿到offer后,发现报到时间是次日,她愣了会儿才恍然大悟—培训机构跟学校正好相反,假期忙,平时闲。
  劳碌命的白老师不得不投入到紧张工作中。
  忙啊忙啊,忽略了后院那只老鬼。于是,某晚白夭夭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见到一名身穿唐装、黑发长长的古人背对她坐在书桌旁时,尖叫了一声。
  墨漓:“……”
  墨漓:“你见鬼了?”
  夭夭:“……”
  夭夭:“你废话了!”
  墨漓:“走出国门一趟,你御姐了。”
  御姐御姐御姐……白夭夭趔趄一下,差点走光。
  “不要穿着古装说这么fashion的话,你不是hold住姐。”白夭夭抹把虚汗,幽幽地说。
  墨漓眼冒问号,看白夭夭没有解惑的打算,正正脸色道:“算了,不扯了,我今天来是有要事问你。夭夭,前两天晚上你屋中的学生是祝融吗?”
  “是的。”白夭夭跳上床,围着被子坐好,“他有问题?”
  “我就该猜到的。”墨漓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叫这个名字,又会用火,怎会跟那人没有关系?”
  “你不会说他跟上古神话中的火神祝融有点关系吧?”白夭夭僵硬了,“不会的,他那性格,很明显的叛逆期综合征,绝对正常人类。”
  白夭夭语无伦次。
  白夭夭不从容了。
  她无法想象祝融若真跟上古大神搭上关系的情景。
  十年尚且能熬,亿万斯年她只能逃了。
  “别紧张,只是猜测。”墨漓被白夭夭的反应逗乐了,“就算真是天上那位下来历劫也无须担忧,他完成劫数正常归位后,不会记得人间事。”
  “蒸(真)的?”白夭夭激动得口齿不清。
  “煮的。”墨漓反应很快。
  白夭夭:“……”
  墨漓右手托着下巴,沉吟道:“主要避免不必要的因果。对下凡历劫的大神来说,整个人界只是路过的风景,所谓夫妻、父母、朋友只是风景一隅,他不需要记住,记住了就不再是过客,会产生新的因果。”
  白夭夭似懂非懂,但总算确定未来不用上演“越狱”,不禁心情大好。
  心情一好,就有精神关注别的。
  她眉目飞扬:“哟,老鬼,才发现你离开小槐树了,是不是灭神咒解开了?”
  “你能有点悟性吗?”墨漓笑吟吟道。
  他广袖一挥,白夭夭顿时发现,槐树虚影又出现在她床前,郁郁葱葱,枝繁叶茂,一半在屋内,一半延伸到屋外。
  “不过是我能像以前一样驱动它了。”墨漓凭空一跃,坐到槐树上,姿态闲适地说,“别看我刚才坐在椅子上,那是假象,实际上,你所在世界的任何东西对我来说都是空气。”
  槐树像生出双脚,载着墨漓,开始在白夭夭屋里飘荡,从各种东西中穿过,仿若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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