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就是超霸气

13 必胜的赌约(下A)


考试周来临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全校最火热的话题,不是各班讨论在寒假前最后一次聚会,该玩出怎样的新花样,不是商量寒假该去那些地方旅游,不是吐槽某科老师又给了一个宇宙般的考试范围。而是,全校疯传的,一直不食人间烟火的拓海男神,终于动了凡心,准备下凡献爱了!
    至于那个幸运的宠儿,万众所归,苏玛丽。
    一张合成的海报火遍了学校的论坛贴吧,里面是苏玛丽今年被评为十大校园女神的那张经典抓拍,清风吹拂,撩起细滑如丝绸的长发,裙摆翻飞,一双大眼又清纯又无辜,而苏玛丽旁边的邹拓海,则是靠在树下,手中随意地翻看着一本专业书,似乎是有人在叫他,一抬眸,他的眼里唇边全是漾开的笑意。
    海报下还印着这样两行小字——
    【翩翩君子,温润如玉。有美如斯,遗世独立。】
    【一个是天子骄子,一个是地设佳人,郎才女貌,旷世之合。】
    曹霸琪在车站等公交车时无意在论坛上看见了这张海报,足足盯了海报里邹拓海身上的衣服五分钟,突然咆哮出声:“什么鬼!邹拓海还翩翩君子,小编到底收了他多少钱啊!无耻啊啊啊啊!”
    她深深地记得那一天,由于专业原因,她和邹拓海的军训时间是分开的,所以每当她在烈日下暴晒的时候,需要冬训的邹拓海则是常常手捧一本书,在树底下一边乘凉一边看着她接受太阳的锤炼。
    至于这张火遍全校的海报来源,无非是负责给新生军训留影的摄影协会的某妹子被邹拓海的外表蒙骗,拍下了这个瞬间。
    真相是——
    当时有个妹子中暑晕倒,曹霸琪把她扶到一旁坐下,结果被教官命令去运桶装水,她就一个人拉着一个小车,里面是三桶十斤装的水,在烈日底下,汗流浃背,目光坚定,内心含愤地吭哧吭哧往前挪动着莲花步。
    她喊了一声坐在树底下乘凉的邹拓海,指望他来帮忙,结果邹拓海双手一摊,同情地说:“我真的很想帮你啊,可是教官不给。”
    末了,他还再补一刀:“小琪,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让我特别生动地想起一个词——老牛拉车。”
    曹霸差点没气得晕过去。
    下了车,曹霸琪看到侯羲厉正在游乐场门口等她,正好,藏了一肚子的憋屈没地方倾诉,就把手机递到侯羲厉面前说:“给你看,我从小到大的好哥们,太无耻了,说好的一起装逼,他却一个人把逼都装完了!”
    这张海报是苏玛丽找熟人做的,消息也是她发出去的,关于这些,侯羲厉多少知道一点。从苏玛丽口中,他知道曹霸琪和邹拓海认识多年,但是他却不明白此时曹霸琪的怒火,他全当做是因为她看见邹拓海被认为和苏玛丽才是一对而导致的心情不爽。
    侯羲厉试探地问:“你很生气?”
    曹霸琪翻了个白眼,“当然生气啊,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嘛!”
    “你觉得应该是怎样的?”
    “就是……”曹霸琪没再往下说,其实她就是想吐吐槽,邹拓海平时捉弄她习惯了,不是真的故意要整蛊她,她也没必要在外人面前说太多关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免得让别人以为邹拓海真的那么坏,故意要捉弄女孩子,“哎,我就是随便说说,没什么的,反正不管他在别人眼里是怎么样的,最了解那家伙的人大概只有我了。”
    侯羲厉笑了笑,没有再接话,而是换了一个话题,“怎么戴了口罩?”
    “呃……”她没敢告诉侯羲厉自己过敏的事情,现在的样子实在太丑了,可是她也不敢再乱在脸上用化妆品,所以就戴了口罩,只上了眼妆,换好裙装,急急忙忙在商店买了一顶假发就出门了,“我感冒了,怕传染给别人!”
    侯羲厉也没多怀疑,摸着她的头发说了句,“你果然穿裙子更可爱。”
    曹霸琪羞涩地低下头看自己从鱼嘴凉鞋里露出来的脚趾,上面被磨破皮的地方还没有完全愈合,那晚在医院,邹拓海帮她处理创口的模样突然浮现在眼前。
    ——如果让他知道,她不听医生的话,又化妆又戴了假发,还继续穿高跟鞋,那家伙,一定非常生气吧。
    坐上过山车,绑好安全带,侯羲厉突然将手覆上曹霸琪的手背,曹霸琪说不清那一刻是什么样的心情,有一点吃惊,有一点心跳,更多的确是疑惑,这样子,就算是恋爱了吗?
    他的手心滚烫,也许是因为紧张,微微出了一层薄汗,他转头看她,她闪躲开他的目光,低下头。
    过山车最后一个将近90°的加速俯冲轨道,大风刮过,等到周围人传来嗤笑声的时候,曹霸琪才发现,自己的假发掉了。
    她的五官长得很不错,脸型也过得去,平时一头板寸再穿运动服的“帅气”样子,随随便便就能骗倒几个不明真相的少女,可是当一个戴着口罩,化着大眼妆,穿着可爱的小裙子,蹬着高跟鞋,再加上一个板寸头,那么病态的男扮女装的嫌疑就非常大了……
    假发掉了,曹霸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刺手的发顶,侯羲厉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还是牵着她的手走在游乐场人潮拥挤的道路上。
    但曹霸琪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也许是,从她为了和侯羲厉约会,用化妆品导致皮肤过敏,穿着不合脚的那高跟鞋那一刻开始。
    也许是,从她的假发被风吹掉,身边充斥着路人鄙夷的目光,耳边围绕着“这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该不会是变态吧?”“这两男的牵着手啊,是同性恋吧?”开始。
    也许是,从侯羲厉看见她的板寸又一次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始。
    来到餐厅,侯羲厉还特地买了情侣大餐的套票,却被服务员以“抱歉,情侣套票只提供给男女情侣使用,你们恐怕……”
    服务员用古怪的眼光上下扫视着曹霸琪,似乎很想扒下她的口罩,确认这货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还是说是两男的来骗吃骗喝?
    侯羲厉有些尴尬地看向曹霸琪,曹霸琪摆了摆手说:“没关系的,我现在不饿,晚点吃也可以。”
    一转头,曹霸琪看见一个小偷正准备把罪恶之手伸进抱着婴儿的妈妈的口袋,她没多想,甩开侯羲厉的手冲上前,也不管小偷从身后拿出了小刀,威胁地在她面前挥来挥去。
    “小心!”侯羲厉还在企图说服前台曹霸琪真的是女孩子这个悲伤的故事,未来得及反应,曹霸琪已经和小偷展开了一场旷世惊奇的殊死搏斗。
    那小偷还是有两下子的,曹霸琪把脚上的高跟鞋脱下,与他刀鞋相接,滚打在地,好在对方是个比较瘦小的男人,曹霸琪凭借多年的实战经验,将其按倒在地,把手扭到后背,用光溜溜的脚丫踩在他的头顶上,霸气凌人地骂道:“你缺不缺德啊,找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婴下手!”
    抱着娃的妈妈对曹霸琪一个劲地感谢,怀里的婴儿也对她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围观的路人拍手叫好,只有侯羲厉,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满脸是灰,假睫毛掉了,眼妆糊了,裙子破了,高跟鞋断了,一身狼狈的曹霸琪。
    这个女孩子,真的是那个他第一次见到,在火车站被抢了钱包,手足无措的女孩吗?
    曹霸琪把尚还幸存的一只高跟鞋穿回脚上,手里拎着另外一只已经被小刀砍断鞋跟的高跟鞋朝侯羲厉走来,抹了一把流到眼角的汗,光荣地说:“侯师兄,看我厉害吧!”
    侯羲厉看着曹霸琪眼睛那里晕开的一片黑色睫毛膏,摇摇欲坠的假睫,说实话,如果曹霸琪这时候敢再勇敢一点,把口罩摘下来,路人一定会被吓掉魂魄。
    他苦笑:“我以前还真的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厉害,你一个女孩子,就不怕被那个小偷伤害?”
    曹霸琪不明所以:“我从小就跟着爷爷习武了啊,这种事算不了什么的!”
    侯羲厉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曹霸琪的肩膀上,以免她裙摆破掉的地方走光,然后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说:“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现在就走吗?可是我们还有很多项目没有玩呢!”
    “我晚上有点事,抱歉……”
    两个人陷入了莫名尴尬和沉默。
    冬天的白日总是短暂的,将近五点,天色已经暗下,游乐场内的人流也渐渐减少,侯羲厉没有再牵起她的手,而是各自走在出园的路上。
    具有丰富被拒经验的曹霸琪,早就明白了一切是怎么回事,她本来就不应该期待,侯羲厉和别的男生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临别前,曹霸琪把外套还给他,“谢谢你,师兄,你先回去吧,我还想走走。”
    “很快就天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安全吗?”没等她回答,侯羲厉又无奈地笑了笑说,“是我想多了,你那么厉害怎么会有事呢,对吧?”
    曹霸琪趁天色彻底暗下之前,他转身离开之前,最后一次,仔细地看这个给过他一夜华梦的男生的脸。
    其实啊,历史都是相似的,像侯羲厉这样的男生,怎么会喜欢她这样的女汉子呢?以往她和倾慕的男神刚接触的时候,由于曹霸琪漂亮的五官,多少还是对她有点兴趣的,可当他们发现她女汉子的本质,就会开始慢慢疏远她,或者把男女之情彻底往好兄弟的方向发展……
    人的感觉大部分时候都是相互的,侯羲厉心里还是很欣赏曹霸琪这样特别的女孩子的,只是,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女孩子。
    他需要一个柔弱的,需要他来保护的女孩,就像古装剧里一众大侠一样,家里总有一个不识武功却温柔似水的夫人,就像再怎么混世不羁的君王,总会拜倒在温柔乡,一个武功相当的女人会成为大侠江湖上难忘的红颜知己,君王会为一个绝顶特别的女子在心里留下一个特殊的位置,却绝不会,把她放在妻子的位置。
    接下来的话,曹霸琪都已经猜到了大半。
    首先呢,是微拧的眉心,怜惜的目光,启启唇说:
    “对不起……”
    其次呢,是一张好人卡派过来,把她打进没法翻身的境地。
    “你是一个好女孩……”
    最后呢,审判官一扔牌子,宣判了她的死刑。
    “可是你和我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
    如果这个男生不属于阅女生无数的类型,那么还会十分诚恳地再重复补上一句:
    “真的对不起……”
    “好啦,”曹霸琪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其实她真的没有多喜欢侯羲厉,她又不是第一次被拒绝,可是,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啊,梦碎的时候,总得给她难过的时间吧,尽管,这看起来有些矫情,“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快去吧。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呀?其实我很感谢师兄呢,和师兄一起出来玩,我很开心的,以后……我们还要做好兄弟哦!”
    她突然很感谢那堆让她过敏的化妆品,戴上了口罩,起码不用像以往那样,明明很难过,还装出一脸轻松的模样,她也很感谢糊掉的眼妆,掩饰住了她泛红的眼眶。
    侯羲厉欲言又止,轻叹一声,像那天从火车上下来,揉了揉他的头顶,然后就走了。
    曹霸琪看着侯羲厉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走到不远的广场长椅上坐下,把脸上的口罩摘下来,拿出包包里的镜子照了照,哇,果然丑的像鬼一样。哦不,比鬼更丑,自古哪个女鬼出场不是美艳惊人的?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肥肿难分的脸,看见镜子里的人也抬手摸了摸脸,她伸手摘掉眼皮上悬挂的眼睫毛,没带卸妆油,她就用水润湿了纸巾,在眼睛处胡乱擦拭一番,她眼睁睁地看着镜子里,那个笨拙难看的女孩。
    直到,镜子里的人逐渐变得模糊一片,眼泪混着睫毛膏流下,在脸上淌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
    一双长腿出现在曹霸琪的面前。
    她猛地抬头,在夕阳沉沦下去的最后一瞬间,逆着光,那个清冷的轮廓是如此的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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