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转不回的你我时光

第二次开庭是半个月后。然而在开庭之前的一个晚上我突然接到袁痕的电话，他告诉我钱钟因为食物中毒已在今天离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令我震惊，同时让我惴惴不安总觉得明天的开庭会发生什么事情。
    当晚，我把这事告诉尹安臣。他无动于衷的模样让我无法从他那里揣摩到事情的发展。其实我早就猜测到会这样。自从傅颖被抓后，他从未表现出想把傅颖救出来的意思，甚至也不想搞清这件案子的真相。他所表现出的淡然和冷漠，有时候我也会想他是知道事情的真相，觉得傅颖有罪，所以才不想救出傅颖。
    第二天开庭，我再次代替尹安臣去法庭。早上醒来时早已不见他的踪影。我穿好衣服到楼下简单吃了早餐准备出门。可是早餐吃到一般时，门铃突然响起。我奇怪地想是谁会怎么早过来，之间庄姨慌慌张张地跑进餐厅里。
    “夫人，夫人，有一帮人突然闯进来，我……”庄姨面色发白，嘴巴哆嗦，讲的话都没有一句清晰的。不过我还是勉强听明白是有陌生人闯进家来。
    我一时慌了神，但马上想起要拨打给尹安臣。可是手机才刚拿起就有人走了进来。他不徐不疾地走到餐桌前拉开一张凳子侧身坐下来，一手搭在桌上，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张清癯斯文的面容微微倾斜着看向我，金丝框的眼镜那双犀利的眼神如同嘴角边那抹冷硬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而那儒雅的气质又给人一种无害的错觉。
    餐厅里清晰而又节奏地响应着他手指的敲击声。一下一下，犹如斧头一刀一刀劈向木材。一下一分为二。我的心脏每跳一次让我心惊。
    敬慕和回来了。那个可以让新城翻云覆雨，黑白通吃的敬慕和突如其来地回来了。我震惊地说不出一句话，随之而来地便是恐惧吞噬着我的脑袋。
    “阿黎，好久不见。”他亲切地问候道，“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想当初你还只是个小孩子，一转眼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温润如玉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神情有些感叹岁月的流逝。
    “敬叔叔……”我踌躇了半天，艰难地说出这三个字剩下的话好似没了力气消失在牙齿间。双手紧紧相握，掌心直冒冷汗，双脚僵直在原地，全身仿佛被冻住一般无法动弹。
    他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地问我：“听说你和阿臣已经结婚了？”
    “对。”
    “哈。”他笑了一声，好似听到了一件趣闻。窗外的阳光照进餐厅里，光线正好照到他的镜片上形成反光遮挡住那双深邃的双眼，却让我更加不寒而栗。那声笑声突来的一下让我有些恐惧。
    所有人都知道，在他无害儒雅的外表下有个残酷恶魔般的人格。尤其在我小时候经历过那场噩梦之后，我对他的恐惧根深蒂固。我相信，要是哪天我惹到他，我的下场绝对比钱钟的下场一样，甚至更惨。想到钱钟，脑子里一下子电光火石。
    我瞪大眼睛看向敬慕和，他看看手表，好似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笑着对我说道：“走吧。让我们一起去法庭旁听吧。”
    果然。果然他是为了傅颖回来的。那么钱钟昨晚突然死亡……我心里一紧，双手都在发颤。
    “怎么不走？”好似在询问，却有着不可抗拒的命令。他走至门口见我还没跟上来，转过头等着我。
    我和他一来到法庭门口，一直堵在那里的新闻记者都涌了上来，又是见到曾经的风云人物又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引来不少震惊。除了问我按键的进展情况，更多人是询问敬慕和是否是为了傅颖回来，是否相信傅颖谋杀自己丈夫等等。要不是有敬慕和的保镖护着真的不知要被记者堵在门口无法进法院。
    旁听席当中有些人认出敬慕和都很惊讶开始窃窃私语，有些没人认出的人因为他身后跟着十几名保镖，这种气势令他们多少敬畏开始猜测他的身份。袁痕和尹夏林见到敬慕和也很惊讶。神情也更加焦虑。
    情况确实因为敬慕和的出现慢慢转向对傅颖有利。因为证人突然死亡，又没有证据，更重要的是被告律师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一份对钱钟精神疾病的鉴定报告——那上面证实钱钟已患精神方面的疾病。钱钟已死已经不能证实他是否有精神疾病。再加上当事人郑捷也精神情况不好，一下子让所有不利于傅颖的一切都变成了有利她无罪的借口。
    在法官和陪审团讨论之后一致裁决，傅颖无罪，当庭释放。当傅颖释放的消息登上电视报纸时，还有一件事伴随着轰炸开来——王氏集团董事长王优懿已与尹氏集团前董事长傅颖之侄女傅页页秘密离婚”。
    当天晚上傅颖让我和尹安臣一起回尹宅吃完饭。除了我们，还有页页。页页自从和王优懿离婚后就搬回了尹宅住。不知是不是离婚的缘故，我觉得她和过去不一样了。变得文静，眉宇间总在独自自处时不自觉得皱起，那里面好似藏着许多心事。
    “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吗？”吃过晚饭后，见她独自在卧室里，我便想和她聊会儿天。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让我必须要弄清楚。
    她看我进来表情有些冷漠，撇过头说道：“报纸上写的都是真的，我和他确实离婚了。”
    “为什么？”
    她冷笑了一声：“大家都知道，我和王优懿的婚姻只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当初，他跟我结婚只是为了我手上10%的尹家股份，而我只是为了尹家能更好地从王家窃取商业利益才嫁给他。”
    “所以你和他做了交易？”
    她微微一笑：“没错。我想要他手上的证据，而他想要我手里股份。所以我们各自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离婚是我们一致的决定。”
    刹那间，一切都已经明白。为什么王优懿手拿着证据迟迟不肯交给我们。原来他自己另有目的。而袁痕，夏林就是太过信任他才会有现在的局面。我更加无法预料到页页居然肯包庇傅颖到这个地步。
    “既然你有证据，难道你还相信傅颖没有犯罪？”
    “我曾说过，姑姑是我最重要的人。不管她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否做错过事都是我姑姑。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相信她？相反，为什么是你要站在他们那一边？”她看着我，深深不理解我的做法，“再怎么说，尹家也是养育你的地方。姑姑也供你读书，吃住，为什么你还要去伤害她？”
    “你说我伤害她？”我都要笑出来了，“如果她没做过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她大可以理直气壮面对法庭，根本就不用你做出什么牺牲。而且，你真以为你的姑姑是至高无上吗？呵，自从我看清了她面目之后，我只觉得她虚伪，可笑。”
    我从包里拿出一直被我藏着的录音笔，里面再次播放出里面那一句句令人心寒的话。页页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很可笑吧。原来当初那场饭局的安排是你姑姑怂恿我舅妈安排的。同时被两个最信任的人出卖，我……”说道这里，我无法再说下去。心里的伤痛到底不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只会月假疼痛。
    就在此时，页页的门突然打开。尹安臣阴沉地站在门口。我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录音笔就被他拿走了。等我跟着他跑出房间，只见他已走进傅颖的书房里。我就站在楼梯口，里面在讲什么却一句也听不到。
    我心烦意乱地坐在楼梯上，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尹安臣面无表情地走出来，他拉起我的手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尹宅。坐在车里，他的神情还是那样我想说些什么，可是什么也讲不出来。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突然问道。
    我苦笑了一笑：“让我怎么说，我舅妈听你妈的指示去安排饭局？还是我告诉你，我和王保局指示被他们陷害的？我和他根本就没有发生任何事。这些话，你相信吗？”
    他沉默。
    “还有，你可知道，当初网上流传的艳照是林雅君做的，而那上面的内容估计也是她找人ps上去的。”
    “我知道。”他说了一句。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离婚的时候，她说的。但……”他没有再说下去，神色复杂。目光直视着前方，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我没有再说话，头转向一边。我们彼此缄默，各怀心思。
    暗色的黑夜弥漫着寒冬的雾气挡去了我们眼前的视线，路边的灯光被寒雾层层包围，光芒像被水浸湿了一般晕开来。寒风微微刮起那直立在黑夜中的树木，枝叶轻轻摆动。向一只只扭曲的手向我们摇摆招呼。